第一百三十五章 水落石出
胭红软软润润水水的,典型的南方小女子样貌。是个俊俏的丫头。 乳娘嬷嬷将她领了进来: “昨日世子夫人有命,大奶奶身边由她留的人服侍,胭红这几个丫头在屋做些绣活。” 锦言颌首,这事她知道。 百里霜见了平妻的脸后,坚决认为,象表姐这种情况,很可能是身边有内鬼,在不知道又没有彻查的情况下,干脆所有人都暂且隔离,不需要她们的服侍,杜绝与表姐的人身接触。 除了乳娘嬷嬷外,包括一等大丫头在内的所有人,均被留在屋内,不允许随意进出私下探讨,防止串供。 实际就是被软禁在院中,隔离审查。 为期三日。 百里霜的计划是: 若查不出来,先和离,出了张府再论其它。 果然强权社会无法制,这般就将人家府中的下人隔离了,张府却无异议! 当然,与他们理亏也有关系。 若无栽赃在前,百里霜这查实一说就立足不稳—— 就算你是世子夫人,别家府上的内宅事务也插不得手的! 理亏加强权,这种锦言没敢想的处理方式就不可思议地做实了! 没有搜查令,也不是执法部门! 两人就替张府做主了! “……这怎么不可以?我们是娘家人!还能白让人欺负了?” 百里霜这个法盲,压根没认为自己的做法触犯大周律: “娘家人出头,天经地义!法理不外乎人情!走到哪儿都说得去!” 无奈。 好吧,法没问题,百里jiejie你赢了! …… 对这个社会,自己还是认识不够! 找出面膏有问题,锦言再次发现,对于大周的约定风俗,她知道的还是太少! 就象生活在非母语的异国,即便语言熟练。日常生活、工作沟通无逾,但总有些俚语风俗不甚知之。 时下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她有个很好的挡箭牌,方外之地与红尘俗世有区别。 但长此以往,随着她居京城时日渐久,总以此为理由,天长日久之后呢? 在长公主府生活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之后,还能用这种理由吗? 要学习,放空自己,虚心向学。 时下属于卫锦言的生活才是真实的,属于林达的已是前尘旧梦。 …… 见锦言拿出了面膏。胭红没做半分辩解。竹筒倒豆子。交代个清楚: “……没错,是我做的。” 做了这样的事,她却面色坦然,毫无惧色。 “你!你怎么能做这没良心背主的事!” 乳娘嬷嬷大出意外。怎么会是……胭红! 胭红,她可是从淮安跟来的! 从小丫头开始在大奶奶院里当差,娘老子都是家生子啊! 论是谁,也不应该是她啊! 就算……就算她被大爷强了,那也不是大奶奶能阻得了的! 大爷跟大奶奶讨了好几次,大奶奶都没应承…… 还允了她的亲事,只等到时候放出去,谁知大爷强行施暴,夺了她的清白。亲事只好做罢…… 但,这也不能怪大奶奶啊…… 要恨,也应该恨毁她的人,怎么就恨错了人? “为什么?呵!” 胭红轻蔑一笑:“不恨她恨谁!装作好人一般!若是真有心,早早允了亲事放出去。我感激她一辈子!要是不想放,她是主子,做下人的违不得!我也就早早死了心!何必惺惺作态,给个念想?” “胡说!大奶奶怎么不是真心放你?是你自己要求再多侍候些时日的!” 乳娘嬷嬷厉声分辩,出了那样的意外谁都没想到,怎么能怪大奶奶? 这胭红,也是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竟变成这样了? “真心?若真心,哪会就势就留下我了?” 胭红嗤笑:“怕是欲摛故纵吧?先许个好,让我心生感激,回头就势留下,哪个被放出去的丫鬟走前不谢谢主子,掉几滴眼泪,说几声不舍?怎的在我这里,就真又留下来?” 说的有道理! 好比工作调动,哪怕再不喜欢现在的部门,接了调令走之前也要表示出不舍之情,感谢老同事们多年关照—— 哪怕这关照是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就算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依然要装出几分难舍难分——这就是人情世故。 反之若你走了,整个部门的老同事开香槟庆祝——难受的就是你了吧? 主子身边的丫头被放出去,离走前表表忠心,诉诉不舍之意,全了主仆之情,这是正常,怎么能就真又将人留下? “为什么?不是香珠病了当不得差,才说再留几天的?你若是急着嫁,为何不早早求主子放出去?非等主子先开口……” 背主的小贱人!还敢左右找理由! 自己急着出府又不先开口,还是主子知晓她的心事,主动提的!既想要个忠心耿耿的好名声,又想自个得利! 哪个会知她跟外院的小厮一早有私情? 还怪主子不早放了出去!丫头外放都有年纪的不是? 不到年龄,哪能说放就放的?有没有规矩了? “……算了,乳娘别说了……” 一直没开口的表姐制止了自己的乳娘: “胭红的事,是我没护住,对不起她在先……我这脸经侯夫人治疗也无大碍,两下扯平,就,就算了吧……” 权当是个恶作剧,让她出出气…… 本也不是能要命的毒…… 这位,还真是圣母! 锦言在旁抚额叹息:这是准备揭过去,不追究了? “大奶奶!” 乳娘不依,大奶奶怎么又犯了心软的毛病,胭红投毒害主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轻轻揭过? 若以后都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少装好人!我既敢做,就不怕事发!” 被宽宏大量的胭红反倒不领情,恶狠狠啐了一口。甚是嚣张:“要杀要剐,任凭发落,用不着你来扮慈悲!” “胭红,你……你一小就在我身边当差……我自认待你不薄,” 被啐的表姐神色忧伤:“你说不想做通房……” 虽说贴身大丫鬟可视为通房预备役,但胭红是说过,希望将来能放出去。 “情份?” 胭红冷哼:“你是主子,做奴婢的哪敢跟你有情份?” 哎哟喂!我怎么就看不懂了! 看热闹的锦言看不下去: 这做错事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受害人反倒一心示好委曲求全? 这事,拧巴的!立场掉个了吧? …… “胭红是吧?合着你居然还知道她是主子?” 咱先别急着撤诉。这情况还没交代清楚。如何做案。有无同谋背后主凶,这什么都没问的,怎么就能揭过去了? 怎么处理,那不是最后一步的事? 前头还什么也没交代呢。承认归承认,还得有供词。 这位表姐,好人做滥吧? 就这性子,和离后怎么办呀,她行不行啊…… “投毒背主是个什么下场,你自己应该清楚,逞强斗狠的就不必了,先把事情交代清楚,至于如何惩处……” 锦言轻笑:“你自己都说敢作敢当。想来知道下场如何。” 不管她们主仆间前头的恩怨如何,就凭这胭红自打进屋后的表现,锦言对其无好感。 一不是主子将她绑着送上张大的床,是被张大强了,主子在这件事上。既不是主凶也不是帮凶; 二、冤仇有主,谁强的,要报仇也应该找谁,迁怒他人算什么本事?真想报仇,在床上将张大阉了,也不是没机会; 不敢找真凶,就找个软的? 还理直气壮,吃定了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什么人呐! …… 胭红并不知道面膏里有什么。 面膏是平妻身边的大丫头给的。 胭红用它将原先用的替换掉。 除了面膏还有一小罐水状膏,透明黏稠。 那丫头让她提前在棉巾上倒些上去,揉搓干了,无色无味的,看不出做手脚。 真强! 锦言点赞,平妻身边真有能人,太有创意了! 充分利用山药黏液的特性,伤人与无形之间。 洗脸,脸是湿的,用带黏液的棉巾擦拭湿面,痒痒! 再涂点面膏,更痒! 洗去面膏,擦脸,愈痒愈烈,煎熬。 奇痒,免不了抓挠,颜面受伤,面容丑陋,严重者或有毁容。 棉巾用后清洗,洗掉证据。天衣无缝。 面膏没来得及更换,若非锦言发现及时,若非百里霜深度不信任,胭红随时有机会换回来。 “……就算被怀疑,抵死不认账就是。奶奶会保着你的……” 平妻的丫头如是说。 “怎么承认了?” 锦言很好奇:“不是让你抵死不认吗?” “若没有世子夫人和侯夫人出面,奴婢自然是要抵死不认的!” 胭红答得光棍:“在您两位面前,平妻奶奶自己都硬气不了,又怎么会保奴婢?横竖她们主仆也可以咬定奴婢诬陷,抵死不认。” 哟,挺明白,挺识实务的嘛! 这会儿看着倒是个聪明的。 “既知平妻不可靠,为何还甘为她用?她许你何种好处?” 这丫头又不是个傻的。 “事成后会提奴婢为姨娘。” 这句答案着实出乎锦言的意料! 凡事都有动机,为利所趋尚能理解,可,这个利益? 话说,不是因为被迫通房才恨上原主子的? 怎么转头,竟为个妾位合谋给原主子下黑手? 真的不懂吔! “这有何不能?侯夫人不曾为奴,自然不知做下人的想法。” 胭红一脸理当如此:“奴婢原想做正头娘子,将来做个得脸的管事嬷嬷。既然失了身,被迫改了路,自然要选条有奔头的。” “通房若不能升姨娘,年纪大了还是要被配出去,凡有头有脸的管事都想娶个清白身,欢天喜地接手主子用过的旧货的,多半是没出息的。” 胭红细数通房的前景,果然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职位啊! “抬了姨娘,就是半个主子,不会轻易发卖,若有子嗣傍身,一辈子无忧。奴婢做了通房,自然想要往上走的。” 好吧,听着是很有道理。 抬姨娘升妾位,是通房丫鬟最理想的晋称之路。 可是,若要抬姨娘,原主子为正室,不也有这个权利吗? “那怎么能一样?” 胭红不屑。 …… 锦言小白了。 ps: 晚间加更,为书友寻找于晴的和氏璧打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