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病后禀性改
锦言中午自然是没吃到所谓的大鱼大rou,冯太医一脸难色:“侯爷,不行啊,夫人的肠胃还弱着,受不住……” “噢……那炖烂的rou糜粥能不能少用一点?” 永安侯早有心理准备,降低标准。 “连着几天一直用小米粥,太寡淡了,冯太医费心,斟酌着换换膳食。” 小丫头已经说了,她不想单吃小米粥了。 鱼rou不行,换种粥调调口味也成。 “……用点燕窝粥?” 燕窝味甘性平,滋阴润肺,补虚养胃,很适合侯夫人现在的情况。 燕窝? 任昆沉吟,小丫头不是太喜欢:“换个别的吧……” 看了看他认真的神色,冯太医不由暗叹,谁能想到永安侯这般一本正经郑重其事与自己反复商讨的,压根不是什么大事,仅仅是他的夫人能不能吃rou,膳食需要调整。 话说,这得宠到什么程度! 关注请脉用药也就罢了,居然还有那个心思商量吃食? 任氏多情种,想不到爱男色的永安侯任昆有朝一日竟会放下朝事,满脑门子的儿女情长婆婆mama! 贵府上又不缺下人,还用得着他天天泡在内宅端茶倒水服侍夫人? 冯太医满脸门黑线……好吧,他什么也没看见。 …… “……厨房刚蒸的鸡蛋羹……又嫩又滑,尝尝看?太医说从后天起就能动荤腥,再忍忍……” 没有满足她的愿望,自觉心怀愧疚的永安侯,温声低语里带上几分哄劝,冯太医说了,夫人恢复地很快,循序渐进,每天都可以增加食物。过不了一两日就可以了。 “……” 锦言眨眨眼,表示她知道了。 也不是非要吃别的,她只是不愿看到任昆在自己面前晃悠,看到他就觉得各种郁闷。尤其是他再做出一幅温情脉脉小意低声的模样,锦言就有股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的邪火。 丫装什么无辜?扮什么深情? 该干嘛干嘛,一旁凉快去! 世上最令人吐血的事情,就是你受了伤害,却讨不得公道,关键人物还老嘘寒问暖在你面前晃悠,抢占道德制高点,弄得你发火也成了无理取闹。 好吧,她承认自己在迁怒,奈何不了老的。就拿小的出气。没本事问候公主殿下,只好对儿子讲礼貌。 “我自己来,多谢侯爷。” 坚决地拒绝他喂食的好意,她又不是伤了胳膊手指,完全可以自己吃饭了。 ……任昆讪讪缩回手:“那。我来端着……你身子弱,受不得累。” 欲继续拒绝,屋里还有外人…… 锦言没再吭声,永安侯终于成功争取到端盘端碗的工作。 真是……有炕桌不会用啊? 扮人形餐桌比较好玩? 用完饭,半靠了一会儿,锦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困了。要睡了。 “嬷嬷,过来扶我。” 守在床边的任昆忙站起请缨:“我来。”说着,就撤了她身后的靠枕,要扶她躺下。 锦言皱眉:“我要起来。” 起来? “要什么?你要多卧床休息……” 太医说了,要多静养几日,每日稍微活动下手脚即可。 “……我要上净房!” 白了他一眼。要上厕所!这种事你能代劳? 被她似笑非笑一瞅,任昆有点窘,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激了,往一旁退开两步:“小心点。” 上完厕所睡觉。睡觉起来,无事可干。继续闭目养神。躺得骨头都要生锈。 “言儿,读书你听?” 见她无聊,永安侯提议。之前他已经不理会锦言的反对,继续给她按摩,理由是他认xue更准力度更有分寸。 对于他的强辞夺理,锦言无语。 好吧,愿意做按摩机那就做吧。 愿意做复读机,那就做吧…… 于是,睡醒后的下午,室内响起低沉醇厚的男声,读的是志怪话本杂说。 为了阅读书目的选择,永安侯也被她狠刺了一回。 “言儿,你喜欢听什么?” “随便吧。” 立波壹周秀有吗?郭德纲的相声也行呐,总之,解闷乐呵的就行。 什么都没有,还让她选台! 任昆选了本游记,她不是一直常常翻看? “停!换一个。” 你存心的吧?她现在上个厕所都脚步飘浮全身冒汗,需要人搀扶,你读什么游记?别人旅游看遍大江南北,她倒霉催的,险些没命。这不是气人吗? 任昆谦然:“是我想岔了……” 他以为她心情不好,领略异地风光会稍微开怀些。 那,诗词吧,她于诗词一道造诣很高。 “停!” 她现在脑袋都生锈,哪有心去品诗论词? “轻松些的。” 你有没有常识?她现在是病人,又不是要考状元,自然是什么轻松什么简单就上什么。 情爱话本,这一类才子佳人的,总应该对她口味了吧? 结果,还是“停!”! 搞什么嘛,男女后花园私会偷情! 水无痕去庄子上送过一次东西,你娘就发挥想象力,搞成了jian会,好玄没要了jiejie的老命。 “侯爷你什么意思?!” 直接翻脸。丫是来敲山震虎的?对你娘的推测持保留意见? 见她神色异常,任昆开始没明白,随即想到症结所在,脸都白了:“是我不好,别气别气……” 明明是想给她解闷的,反倒惹她生气。自己也是,遇到她的事脑子就不太会转,她现在必定是对这类事正憎恨着,他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听了!烦人!” 眼一闭,背转身不理他。 也知自己放纵情绪不对,只要室内无人,她就忍不住想刺弄任昆。 任性、不讲理、没好气、迁怒等负面情绪。是她向来不屑的。 人之间,贵在心平气和地沟通,好好说话,不急不燥。一般都能达成满意的共识。 不知为何对上他就急燥,特别是,他愈宽容忍让,她就愈想去撩拨,装什么深情大蒜头,以为换了马甲就不知他是什么人了? 而且,她无故遭难,自知是误会,不能报复回来,咬任昆几口收点利息。平息郁火也是应当的。 于是像个孩子似的任性撒泼,完全忘记了,若以自己对永安侯的一贯宗旨,此刻她应该趁热打铁,或冷静谈索赔。或大度释然留下人情,绝不会是这般无目的的赌气。 …… “是我笨……别气,气大伤身,笑话杂谈好不好?” 他真不是有意的,一时疏忽,哪知就让她触景生情,联想到不好的方面了。他有些拿不准。她这样,是把不满与委屈发泄出来了,还是火上浇油,郁结更深? 永安侯唯一能确定并为之惊喜的是,她会发脾气了! 她终于会在他面前流露出各种负面情绪了! 对于锦言的各种取闹挑剔,他不仅没有不耐烦。反而惊喜着甘之如饴,总算肯正眼看他了。 虽然时远时近,时好时坏,时冷时温,至少。鲜活生动。 任昆是个果决的,早就拿定主意,不管耗费多少时日,不管锦言如何对他,反正,自己的目标已定,只管努力就好。 她的小性儿,不留情面地拒绝,在他,都是新奇的异样体验,酸甜苦恼、患得患失,全是爱的滋味,别有一番情趣。 温热的手掌就落在她的背上,安抚地轻拍了两下,上移到纤细的肩颈处,力度适中的揉按起来,态度好得出奇:“……知道草菩提吗?我这次出门,到过一个叫大丰的地方,盛产草菩提,长得象玉石一般,中间的孔洞天然而成……我给你带了不少菩提子做的东西,有一匹小马,栩栩如生,等会儿让他们送进来可好……” 草菩提制作的东西,对她应该是稀罕物吧?塘子观里未必会用,而卫府累世富贵,自然不会用这个。 “不用,谢谢。” “小马做得可爱。你看了保准喜欢,还有康县的瓷制小物件,我挑了你喜欢的带了不少……有小鱼的瓷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又清又脆……” 锦言沉默不语,任由他自说自话。 然后,他按摩得很舒服,她闭着眼,伴着耳边的低语声,又睡着了。 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慢慢变得温软,呼吸平稳悠长,任昆放缓放轻动作,停止下来。 探头看去,是她静谧美好的睡颜。 专注地看了好一会儿,他不想离开,顺势侧身躺下,原先搁在肩背处的手微微下移,轻轻揽在她的腰间,从后面看,锦言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 任昆的唇角浮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怀里是香香软软的可人儿,心里满当当的暖意。 他合了眼,却无睡意。 锦言心里的憋闷苦楚,他一清二楚,对于她时不时点着个小炮杖扔出来炸自己,他不但不恼,反倒暗自庆幸—— 好在她还愿意冲他发泄几句,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仍如以前一声不吭,他反倒不知如何是好,那才叫焦灼无策,千山万水。 只是,该如何让她宽心? 母亲那里,即便不是贵为长公主,他也不可能惩戒报复的…… 总不能让锦言白受委屈…… …… 再见长公主,面上就带了忧色。 “昆哥儿,可是锦言那里……” 殿下小心地察看儿子的脸色,难道是锦言病情反复? “她心志郁郁,难得开颜,不利将养。” 昆哥儿坐定后摇头。 “她,以后还能生养吧?” 话一出口,顿觉失言,她明明是想关心的,怎么鬼使神差的竟冒出这么句来。 任昆的眼睛眯了眯,母亲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笑了笑,神色认真:“对这个倒没有影响,只是,不管生不生养,她都是儿子的发妻,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好叫母亲得知,我如今这般,不是改了性子,只因为她是她,对其他人还是不行的,为了我,您,千万别起其它的念头。” “儿子试过了,只能是她。最好列祖列宗保佑,让她早些养好身子……” ps: 谢谢一把思念的打赏。二更在五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