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谁是谁的贵人
听了永安侯的回禀,皇上竟信了,责令钦天监的大提点、皇觉寺的前辈高僧、宗室大宗老一起,成立专项小组,自任小组长,外加任昆负责跑腿协调。 专项小组围绕着皇宫的地面地底列出需要关注的,一条一条地排查,最后竟真找出原因了。 竟真是符阵! 皇宫地下布了道聚火阵,应该是当初大叶朝始建皇宫时布置的。 聚火阵遵循着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不算出奇,高明的风水易师均能根据主家风水的要求布出简易版的,旨在通过外力促使五行平衡。 只是如这般深埋于极深的地底,布置精妙的大阵,非凡人易师能为,应属修士手笔。 据古籍载,数万数千年前,确实是有道统存在的,修士与凡人混居,后来不知因何故,修者离开,仙踪难觅。 五行相生相克,这聚火阵当初必是按利于大叶皇族布置的,历经数千年后,朝代更迭,皇位轮流坐,这地底下的秘密无人知晓了。 到了大周金氏皇族这儿,有事了。 金氏皇族姓金,却是木属性。 火多土焦,火多木焚,这座聚火阵恰恰是皇族子嗣的夺命杀手,听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 就是:皇宫不是金氏皇族的宜居地,好比架在火上烤,长此以往,衰歇而亡。 与得不到水土养份,树木会枯萎同理。 所以久居宫中的皇帝都不长寿,皇子能撑到出宫开府,活得年岁就大。这才造成了皇族嫡枝弱旁枝兴的。 至于公主与嫔妃,女体本阴,体质属性不同,受的影响较少。况公主只要活到下嫁,就会搬出宫中。 “……还真有?!” 听任昆说完锦言张目结舌。天,居然是真的?居然真有符阵之类的,还真能要人的性命?! 天地良心,她当时说这个的时候,绝对是漫不经心的! 在她的三观中,这不符合科学的!神叨叨的东西。居然是真的?! 在锦言心里,自己的师父是特别的存在,是人或修士,神不神奇都是特别的,这特别是凌驾于三观之上的。就象小朋友不会刻意去强调自己的mama是好人还是坏人一样。 师父说种上小麦产黄金,她信!但换个人说,她一定觉得该人脑抽风了。 “是啊,自然是真的。” 任昆不解,你怎么这么惊讶?最初提议的不正是你? 大周虽然是凡人世界,神仙存在于传说中。但皇室中秘藏的典籍关于修真界的记录,如婴氏等隐族,要么是修士的凡俗家族。要么是给某位仙人打理俗务的,若没有深不可测的背景,又有哪个皇权会容忍世上超越九五之尊的存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不然,为何历朝历代的皇族不但默许隐世家族的存在,还对其礼让三先? 一句话:惹不起!不敢惹! 正因为有这种认知,任昆当日才会猜到师父留下的簪子上有法术加持。对皇宫下面布有阵法,没有任何障碍就接受了—— 当年大叶朝的开国太祖可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雄主霸君。在历朝太祖中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英雄中的英雄。请高人为自己的皇宫做些布置,算不得难事。 在数千年前的大叶,如今传说中的神迹,那时少数人还是有机会见到的。 “……陛下让我问问你,为真机仙长立祠有什么要求?除了敕封塘子观,还有什么要求?你和师父可是立了天大的功劳,对皇族恩重如山,提什么也是应该的……” 说是再生父母不为过,虽有婴氏投桃在前,若无锦言的提点,几乎不可能想到地底下去,皇族绝子嗣或许是迟早的,坐拥天下又如何? 绝子绝孙,又如何坐拥天下? 从任昆的立场上,当然希望自己舅舅长命,继任皇帝是他的亲生儿子最好不过,从宗室中过继嗣子,哪有亲子好? …… 皇宫勤政殿内。大提点正与陛下说着悄悄话。 皇帝去了心头大患,起居之处钦天监做了多项风水布置。虽已是冰天雪地,皇上仍面色如常,未象往年那般苍白憔悴,每日病歪歪的。 陛下捧着个粗陶的茶碗慢慢呷着热茶,目光微描,只觉得勤政殿新换的红砖地面比以前的金砖地面要顺眼许多。 “……陛下,臣昨日细观察,长公主府的气运有些变化……” 噫? 皇上心中暗惊,嫡姐府上气运变化?长公主身负部分国运,这可是大事!面上不动声色:“有何变化?是凶是吉?” 大提点略微一顿:“吉……臣所言变化非指凶吉,而是气运所寄有所变化,往日长公主府上笼罩紫气,臣等未曾细辨……紫气的中心不在正院……” 长公主生有异象,身负国运,钦天监少不得要关注她的气运。 但只要那团气一直在,就不会有人没事耗费心气精血去探查。 出了皇宫符阵这事后,大提点心有所惑,特意养足精力,点了鹈鹕香,好好察看了一番。 “什么?!” 这次没做到惊不形色,皇上破功了,“怎会如此?” “臣等细推算,气运原本所应的是侯夫人,长公主殿下是引渡的有缘人……” 知道这话说出来破坏力无穷,但职责所在,大提点还是直言道出。此等大事,不敢有瞒,如何相待,圣上自有定夺。 虽然卫氏已贵为侯夫人,永安侯又爱妻如命,应该平安无事,但凡事怕有万一,凡系国之气运者,圣上不能不知。 大提点离宫后,皇上独自坐了好一会儿,起驾去了慈宁宫。 此事不好声张,又必须确保无逾,由母后出面更方便。 “竟是她?!” 饶是太后城府极深,乍闻此言也难掩惊色,一口气窒在嗓中,好半天才恍然大悟:“难怪,难怪……” “母后莫非早有所察?” 皇上纳闷,听您的语气竟有几分原来如此的感叹。 “那倒没有。” 太后摇摇头,“陛下可知昆哥儿与卫府的这桩婚事所为何来?一是因为先卫太妃。当年先皇后面上贤良,私底手段甚是狠辣,哀家当时位卑人微,却遭皇后不喜,多亏卫太妃暗里回护,帮我良多。哀家小有地位后,在白马寺为她点了长明灯,希望下世安好……与寺中前辈高僧谈及其中的缘份,不知何以为报,高僧云既有因就落果,给予高官厚禄不如结门好亲,利于己彼。” “当时皇后尚在,哀家哪知皇儿会有登基的这一天?卫氏本就望族,子弟多出仕,高官厚禄哀家一介后妃哪能许得?倒是儿女的婚事,虽有先皇与皇后做主,哀家做为生母多少能说上几句,虽未必管用。遂言若能自主,必与卫府结亲。” “……皇儿登基,哀家做了太后,其时你与你皇姐早已嫁娶,哀家就想既然儿女不成,结亲之事放下一辈身上,这回哀家总归能做得了主。等有了昆哥儿,哀家打定主意,只要卫府有适龄的嫡女,就为昆哥儿订亲。” 这一番背后的因由,皇上还是第一次听太后说起。 当初他也纳闷,不明白母后为何远到东阳给昆哥儿订门亲,皇姐多次言不喜,京城多高门贵女,为何偏要选东阳卫府这般名声不显的?亦曾私下撮弄着让他在母后面前出言退亲,另为昆哥儿择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他提过,特别是昆哥儿朝堂当差后,亦想过为他另指一门得力的姻亲,只是母后坚持,昆哥儿又有个爱男色的嗜好,名声不怎么好,硬要心腹重臣与他结亲,助力不成,若结仇落了芥蒂,反有失本意。 “……哀家明日就召你皇姐进宫,暂不讲明实情,只把此次卫氏立功之事告诉她,令她好好爱护,不可以长辈之身压人,待过些时日,再找合适时机告知与她,陛下看可好?” 太后心中明了,自家女儿对卫氏不错,心里却有点别扭。 前番她铸下大错,驸马儿子嘴上没埋怨,心底却少不得怪她无情无义,对锦言既无信任又太过冷酷,且因此失了子嗣…… 明明犯下大错,身为晚辈的锦言却宽囿大度,更令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儿子面上虽什么也没说,却借口侯府正院风水更利子嗣,时不时就与锦言过去小住,他又不是出府别居,只是为求子嗣,做长辈的又如何开口阻拦? 驸马力挺,前番若没她犯错,孙子早就有了,儿子儿媳如此体谅,她又有何立场来说三道四? 长公主心中的不舒坦太后知晓一二,虽心疼,但不打算帮她,若她自己能想开,眼下的日子再好不过,夫妻和美,儿子媳妇孝敬大度,若想不开,菩萨也帮不了。 只是,若要告诉她,所谓国运,她只是桥梁,真正命格贵奇的是锦言,心高气傲的女儿未必能接受…… 说来说去,自己的孩子自己最心疼。 长公主再多毛病,太后也是她的亲娘! “但凭母后做主,只要卫氏平安,皇姐早知晚知皆无大碍……” 又不是要两害相较取其轻,卫氏本就是皇姐的儿媳,子川的夫人,总归是一家人,皇上无异议。 至于为何是卫氏应气运,大提点言此乃天机,既是天机,不知也罢,贵为天子,也懂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