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鸿映雪(五)
安顿好菲雨,隔三差五的佑仁会派人送吃穿用度的东西过来。菲雨每次见到有人送东西过来,都会很高兴,以为能见到佑仁,佑仁却一直没有出现。 大约是天气慢慢转凉的原因,菲雨和孩子们都开始不舒服了。孩子们相继病倒了,不思饮食,浑身乏力。菲雨也觉得每天很乏,胃口越来越差。她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瞧不出有什么不妥,大概是不适应天气,吃些药调调吧。 这晚,菲雨刚给孩子们将药喂了,自己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身边有个人。她睁开眼,心里一热,是佑仁。 佑仁手里拿着灯,静静的打量她。菲雨撑着坐起来:“你…白公子?” 佑仁问:“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病了么?” 菲雨点点头:“大夫说,我们大约不适应这里的天气,有些水土不服。” 佑仁将手覆在她额上,他的手温温的,眼神温暖,菲雨鼻子一酸,她牵了个笑容:“没事的。” 佑仁一脸的歉意:“我最近很忙,没来看你…你们!” 菲雨垂下眼帘:“我们与白公子非亲非故,你已经很照顾我们了,我们还怎么能要求你,来看我们呢!” 佑仁差点儿脱口而出,我特别想你。他将话咽回去,放下灯:“呃,小文他们都好吗?”菲雨说:“最近也是病着。” 佑仁看着她有些苍白消瘦的面庞,有些心疼。菲雨抬起眼,两人四目相对,谁也舍不得将眼神移开。 菲雨脸红了,低下头。佑仁也有些讪讪:“那个…宫里面…现在见面还有些难…你…你先住着,我会想办法的。” 菲雨摇摇头:“我知道,白公子,我…我想回去了。” 佑仁心一紧:“回去?回哪儿去?” 菲雨低着头:“回家去,知道jiejie的下落就好。我想带着这几个孩子回家去。” 佑仁上前一步:“家里还有别的人么?”菲雨摇摇头。 佑仁问:“那回去做什么?再说了,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回家没人照应哪行啊?” 菲雨抬头,眼中隐隐泪光,笑起来:“我有手有脚啊!” 佑仁着急了,坐在她床边:“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你jiejie的,你再给我些时间。” 菲雨笑着说:“入宫哪儿那么容易啊,她也不方便出来。知道她平安就好了。再说,我们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你又是银子又是东西的送过来,我哪儿还得起啊!” 佑仁紧紧盯着她:“不用你还!” 菲雨双手绞着被单:“要还的!” 佑仁往前挪了挪:“不用你还,你住下来,明天我让老妈子和丫鬟过来,你们都病着,需要人照顾。” 菲雨不说话了,低着头。佑仁也坐在床边,低着头。桌上的烛光摇曳,屋里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佑仁轻咳一声:“咳,那个,你们病了多久了?” 菲雨回过神:“算算也有十日了。” 佑仁皱皱眉:“照理说,也该好了。水土不服,刚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水土不服,这都住了一个月了,才显出来?” 菲雨望着他:“白公子的意思?” 佑仁摇摇头,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菲雨靠在床上看着他。佑仁停下脚步问:“你这些日子可是见了谁?或是做了什么?” 菲雨摇摇头:“没见谁,我就是到几个歌舞教坊去打听过jiejie的消息,再没做什么了。” 佑仁问:“金陵城里徐家的耳目很多,你jiejie就是徐家送到宫里去的。” 菲雨着急的从床上站起来,她一阵眩晕,扶住了床栏杆,佑仁赶忙上前扶住她。他扶着她坐下:“也许是我多心了。” 菲雨抬起含情凝睇的眸子,对上目如朗星的佑仁,眼神一慌。佑仁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半晌,问:“大夫开的方子呢?” 菲雨指了指抽屉,佑仁从抽屉里拿出药方,对着灯看了半天,他有些懊恼:“看不出来什么。有未煎的药或是药渣吗?” 菲雨说:“厨房里有!”佑仁往厨房里去,不一会儿,拎着药包回来了。他对菲雨说:“明天我让老妈子和丫鬟过来。若有人问,就说是雇的。”菲雨点点头。 佑仁深看她两眼,有些不舍:“我先走了,你…保重!”菲雨看着他点点头。 佑仁连夜策马赶往相州,马不停蹄,第二天深夜,终于到了有闲庄所在的镇上。他派人给楚寻送了一封急信,晌午十分,楚寻来了、 见到佑仁,楚寻很吃惊:“你怎么来了?这么急,什么事?” 佑仁一施礼:“楚师叔,您看看这个。”说着,他将药方和一包药放在楚寻面前。 楚寻拿起方子一看:“这是治水土不服的方子,很平常,没什么不妥。” 他将药包打开,细细查验,忽然脸色变了:“这包药是哪儿来的?” 佑仁忙问:“有什么不妥?”楚寻沉着脸从药包里拿出几块圆锥形灰棕色通体浅纵皱纹,断面是白色的根块:“雪上一枝蒿!” 佑仁忙问:“可是有毒?” 楚寻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此药祛风除湿,消炎镇痛,但毒性剧烈,用之得当治病,用之失当致命。” 佑仁忙拿起方子对照药包里的药,确实多了这味雪上一枝篙。 楚寻问:“这是谁的药?吃了几天了?” 佑仁心乱如麻:“啊?说是十几天前就开始吃,因为有些不适,找大夫看,说是水土不服,就开了这个方子。” 楚寻忙说:“人在何处?” 佑仁慌了神:“金陵!”楚寻眼眉一紧:“赶紧送过来!” 佑仁赶忙往外走:“我这就去接!”说着话,就往外跑,楚寻忙拦住:“慢着!”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带着这个,用温水送了!”佑仁抓过瓶子,点点头,迅速跑出客栈,跨上马,绝尘而去。 佑仁心急如焚,赶回金陵。他顾不上许多,直奔菲雨的小院。推开小院的门,一个老mama看见他,一拍腿:“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佑仁忙问:“怎么了?” 老mama满脸焦急:“病不见好啊,都下不了床了!”佑仁一听脸都白了,赶紧先跑到孩子们的房间去看。 几个孩子躺在床上,面色铁灰,丫鬟正在照顾。他拿出小瓶,给几个孩子的口中塞了药丸,吩咐丫鬟用水送了。紧接着,奔到院子里,对老mama说:“李妈,去雇车!”李妈赶忙出门雇车去了。 他奔到菲雨的房间,菲雨躺在床上,嘴唇铁灰。他将她靠在怀里,给嘴里送了药,轻轻说:“菲儿,菲儿,别吓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一会儿,李妈雇了车来。他将孩子们和菲雨抱上车,招呼车夫快马加鞭赶往有闲庄。 为了避人耳目,楚寻将菲雨与孩子们安排在有闲庄外的村子里。金陵那边徐知诰得到信,那姑娘和小孩被人接走了。徐知诰派人悄悄打探,暂时未得到确切消息。 . 注:度娘说——雪上一枝蒿源于云南,是四川民间广为流传和使用的跌打、疗伤的止痛药。性温,味苦有剧毒。能祛风除湿,消炎镇痛。用于风湿骨痛,跌扑肿痛及牙痛等症,疗效显著。多为外用,内服慎用。民间因误服或服用过量而导致中毒死亡的现象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