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失去了我的家，而大家都在祝福他们
“嘿嘿，小美，我跟你说哈，这个世界上有两种饥不择食，一种叫”男人-鸡不择食，另一种叫”女儿-饥不择食”哈哈，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么”五楼高三年级的教室走廊尽头，嫖客正开心的逗着一个隔壁班一个叫小美的女生，满脸雀斑很是清纯。 佐贰回到教室前，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停了下来。 那边，嫖客和小美继续胡说八道着各种荤段子：“我再给你唱首歌，这个可有意思了，你听着哈，新时代的洗衣粉，新时代的人，新时代的大姑娘，洗澡不关门，为啥不关门啊，因为门外有男人啊，门外有男人。哈哈，有意思吧” 嫖客的本名当然不叫嫖客，在初中时代，和佐贰一起是韩信的小弟。 “不好听么，那，我这还有一首诗，你听了保准满意，叫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 “这什么啊” “诗啊” “好好的诗，都被你玩坏了” “没有啊” “你让李白怎么想” “他听到之后一定会高兴的活过来，我为国家做贡献啊” “高兴的活过来，肯定是气的活过来吧” 嫖客继续和小美肆无忌惮的在走廊的尽头调侃着，那女生即羞怯又觉得有意思。 佐贰所在是文科快1班，也就是重点班，但国家有政策，所以叫快班，后来也不准叫快班，那就以数字顺序，反正不论何时何地人与人之间总有区别。 而走廊尽头的则是慢3班，班上的人在高考莫名的压力下，会做出很多平时不可能做的事情，比如在这里和1班的嫖客闲扯这些yin词烂诗。 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小到从佐贰最早认识嫖客开始，佐贰就知道嫖客有两个非常强大的技能，一个叫“察言观色”另一个叫“逗人开心”。后来佐贰常常会好奇，作为小孩子的嫖客为什么能具备这两个技能。 很多人的强大，其实来自于人生的不幸。 嫖客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mama很漂亮，是那种精致的女人。这种精致不仅体现在精致的相貌，也体现在精致的衣着打扮，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相亲的第一眼，爸爸就被mama的公主范给震慑到了。大家纷纷都说爸爸捡到了宝贝，以后一定要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爸爸也是笑呵呵的答应。 但平凡工薪阶层的婚姻伊始，爸爸mama就理所应当的为了每天的柴米油盐、洗碗洗锅、鸡毛蒜皮，争争吵吵。 mama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爸爸就得去烧饭。几次上班回来简直累倒，mama要爸爸去烧饭，爸爸理所当然的拒绝，最后大家只能点外卖。那时候没有美团、饿了么，能外卖的就那几家，而且要足够的金额才能起送。对于工薪阶层的爸爸来说，这么吃是不行的，但mama说，那你烧啊，爸爸火了，我干了一天活，回到家一顿饭也吃不到。mama则说，我也上了一天班，你追我的时候对我说的那么好，原来都是假的么。 嫖客的mama总有很多想买的玩意，也有衣服、包，自从嫁给了爸爸，mama知道必须降低自己的“品味”了。mama觉得自己委屈了，而“脚踏实地”的爸爸觉得买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名牌，简直疯了。 日子一久，不满渐生。 mama抱怨爸爸不去努力赚钱，就知道省，爸爸抱怨mama每天就知道花钱，不体谅他上班的辛苦、不勤俭持家。 mama说，省钱能省出一个比尔盖茨么。爸爸说，有本事你自己去赚啊。mama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爸爸说，你就是脑子腐朽掉的物质女。 但最不幸的是，两个混蛋父母在长辈的劝说下，为了“好好过日子”，生下了他，据说夫妻只要有了孩子，双方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孩子身上，两个人一起有了同一个目标，就能拥有一个完满的婚姻了。 于是当嫖客出生，双方的长辈满意了，嫖客的父母满意了，mama暂时放下了对生活的不满和对名牌的追求，把所有的期望放在了嫖客身上。而爸爸也希望嫖客能够继承自己的优良传统，做一个好小伙子。 嫖客从小就在这种微妙的环境中渐渐长大。 慢慢的，小嫖客经常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mama会对爸爸说：要不是因为儿子，早就和爸爸离婚了。爸爸也经常对mama说：要不是因为儿子，怎么可能忍受你这种爱慕虚荣的物质女人。 慢慢的，小嫖客发现自己原来这么重要，如果他不努力，他的爸爸mama就会不在了，他的家也就没有了。 慢慢的，小嫖客学会了察言观色和逗人开心。 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是爸爸mama的开心果。他会在mama需要他向同事展示乖巧的时候做一个文静的孩子，在爸爸需要他向亲戚展示聪明的时候顺溜的背出3.14159265358979323846，还会用“Thanksverymuch”和鞠躬做结尾，逗得爸爸和亲戚连连夸赞。 高一那年，佐贰作为嫖客的好朋友，去参加了嫖客爸爸的婚礼，婚礼很盛大，来宾很多，主持人很诙谐，全场的气氛非常热烈。 嫖客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表演着他一如既往的乖巧。 看着爸爸和那个洁白婚纱的女人，手牵着手，一起走向神父装扮的司仪，庄严宣誓，在满堂亲朋的见证和祝福下，结为连理。 也是高一那年，佐贰作为嫖客的好朋友，去参加了嫖客mama的婚礼，婚礼很盛大，来宾很多，主持人很诙谐，全场的气氛非常热烈。 嫖客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表演着他一如既往的乖巧。 看着mama穿着洁白的婚纱，被外公牵引着，交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上，中式的婚礼需要新人向双方父母叩拜、敬茶，在一众亲朋的见证和祝福下，mama和那个男人结为连理。 后来，爸爸和那个小他四岁的女人生活的很幸福，虽然并不富裕，但那个女人能够体谅父亲的不易，一起为了小小的梦想而奔忙，嫖客能够感受的到爸爸身上的那股干劲，为了这个家明天能更好，爸爸愿意加更多的班，干更多的活。 而新mama无论多晚，总会等着爸爸回来，然后递上一份温热的饭菜，用一种朴实的笑容温暖爸爸的全部心灵。 爸爸说，这才是家的港湾，为了她，就算干死也是值了。 嫖客能够感受的到，爸爸是幸福的。 后来，mama和那个大她三十岁的男人生活得也很幸福。他懂她的每一个不用说出口的小心思，像对女儿一样的宠她，给她买喜欢的一切，让她从“公主的身体丫环的命”变成真正有人捧在手心的公主范。 大家都说mama比结婚前更美了，笑容那么迷人，滋润着老男人干渴的心灵。 嫖客能够感受的到，mama是幸福的。 求仁得仁，无关对错，如此而已。 那么，如果结果是本应如此的，那自己又为何要被生出了？ 自己原本是因为父母的感情破裂，又要继续在一起，所以才被生出来的。 自己的早熟，自己从小就非常努力的察言观色和逗人开心，都是被这样的家庭逼出来的，那么，自己这一切的努力的意义又是什么。 黑夜过后不是黎明，将会怎样？ 嫖客终于明白，这其实就只是个错误，自己根本不是家里最重要的人，自己根本就是不应该出现的人。 爸爸和新的mama，说会很爱很爱他，会像亲生的一样爱他。 但他很尴尬，更恐怖于亲生一样的爱意。 mama和新的爸爸，说一起来住吧，会像从前一样的爱他。 但他和mama与近乎于爷爷的新爸爸之间，很尴尬，也恐怖于像从前一样爱他。 嫖客有时候想，爸爸和mama本就不应该在一起，两个不合适的人，如果自己不出生，也许他们早就找到了各自的幸福，何必被自己白白耽误这么多年呢。 晚上，佐贰请嫖客在校外的一家餐厅吃饭，韩信安静的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着自己的啤酒。 那天晚上，蒙蒙的细雨湿润了三月的大地。 嫖客喝了很多酒，流着眼泪，说着过往的云烟。 嫖客一定会在高考之后离开这座城市，无论去哪里，佐贰知道反正嫖客是不会继续留在这座小城了。 因为他本就是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 蒙蒙细雨间，嫖客又想起了那两场盛大的婚礼。 “我失去了我的家，而大家都在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