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BOSS在身边（三）
从相国寺回来后，延王就一刻不离地将我随身带着，连去东宫跟洛妃娘娘亲热时也带着我。不过我心里惦记着狗皇帝现在的精神状态和处境，一直心神不宁的，无心去欣赏他们大方表演的无限春色，连他们的对话，也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 “你对付凌渊了？” 我听到洛妃提到狗皇帝的名字，这才稍稍收了一下情绪。 延王“呵呵”笑了两声，整衣从床上下来，得意地说道：“是啊，他一直不敢让他最爱的百姓知道他有一头银发，遮遮掩掩的，反而成了他最大的痛脚。现在只剩最后一出好戏了，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洛妃皮笑rou不笑地扯动唇角，冷冷淡淡地回答道：“这就好。” 延王坐回床沿搂住洛妃，大剌剌地在她额上烙下了一吻：“等解决完这一堆事情，我就下旨尊你为皇太后，而且永不立皇后，这样你家那位爹爹也该满意了吧。” “管他呢。”洛妃冷冷地说了声，将身子往下一沉，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好，无言地下了逐客令。 延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回身拉起我就往外走，走到半路，冷不防问我：“刚才看得怎么样，比凌渊厉害吧？” 我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蹭”地一下闹了个大红脸：“你不害臊！” “不害臊？”延王像是听到笑话了一样“哈哈”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你这小宫女还真有意思，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多谢陛下厚爱，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我突然顿了顿，蓦地反应过来，他刚才提了狗皇帝！难道他知道我跟狗皇帝的关系？！他知道我是来做卧底的？！我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麻，迟疑着抬眼朝他看去，却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脸的促狭。 “陛下。”这时，一个大内侍卫快步过来禀报，“国师请陛下移驾华庭宫。” 延王挥退了那侍卫，回头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好玩的事情来了，走吧，小美人。”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我上了软轿，直奔华庭宫。 华庭宫位于皇城的最西面，是传说中的冷宫。由于狗皇帝没有废黜的妃子，而延王又没有册妃，所以那一片都荒无人烟。但今日，延王拉着我走进华庭宫的主殿时，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狗皇帝？！ “陛、陛下？”我颤声唤了声，顿时知道事情不妙了，大大的不妙了。 原本凭窗而立的狗皇帝听到我这一声叫唤，身体蓦地一颤，回过身朝我看来，脸色苍白而憔悴。 “珠珠？” 也不等我们多说几句话，延王就一把把我推向了流光渡月，似笑非笑地缓步踱到狗皇帝面前。 “又见面了，我亲爱的皇弟。” 狗皇帝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延王哼笑了两声，嬉皮笑脸地说道：“皇弟，你知道吗，为了对付你，我计划了多少年啊！没想到，原来你只有这么一点能耐，我还真是高估了你。” 延王对狗皇帝极尽嘲笑，刺激着他最后的精神底线。狗皇帝只是默不做声地听着，但我受不了了，听不下去了，对着延王大声喊道：“你得意什么！你今天能这么风光，还不是靠着跟洛妃娘娘的jian情！你这个皇帝是睡来的，是卖身换来的！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那时候，你就会被全天下的人耻笑！” 延王转过目光看看我，我还以为我这样地侮辱他，他不会轻易放过我，没想到他只是瞟了我两眼，毫无芥蒂地笑了。 “你这小宫女做事还真是没有原则，变来变去的，不过这回你可押错宝了，他输了，呵呵。”延王说着说着，就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种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真是让人感到非常不爽。我正要继续跟他争个高下，狗皇帝却打断我的话，径自对延王说道：“是我输了。成王败寇，我愿意退出这场角逐，传国玉玺我也可以双手奉上，只要你当作我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这一趟。” “你的意思是——你放弃皇位，而我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护着你闯相国寺的那些将军大臣，还是我的好臣子，是吗？”延王似笑非笑地说道，看狗皇帝沉默地点头承认，不由又“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太天真了，你觉得我会笨到放一个祸患在外头不算，还要留一堆炸药在身边吗？我可不是你，我不会这么仁慈，我亲爱的皇弟！当初倾妃与我母后争宠，趁我带兵出征时，设计让妖族的人攻击我，囚禁我。当我熬过三年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逃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就算被你们设计夺了去，我也照样可以夺回来！”延王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既然当年，你敢放我离开京城，还赐给我封邑，那你也该做好会有今日的心理准备，你肯定要为你的心慈手软付出代价！” 狗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陛下……”我唤了他一声，不愿他被延王引导着走。 “而且册封大典上出现害死先帝的妖怪，想要谋君篡位，如果妖怪不除，京城的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食不安，寝不宁，皇弟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情景吧？”延王说到这里，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越听越怒，终于忍不住怒斥他，“既然当初狗皇帝都放了你一条生路，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做皇帝，你就算要找人报仇，也该找当初害你的倾妃娘娘……” “珠珠，不要说了！”狗皇帝厉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皱了皱眉，我知道倾妃娘娘对他们母子有恩，但是就算有恩，他也没必要拿自己去承受延王的仇恨啊！ “你以为我会放过那个女人的儿子吗，我只是一个一个地对付，慢慢来。”延王冷笑起来，笑得我通身发寒。他连王爷也不放过吗…… “好吧，看在你是无辜捡了便宜受了灾的份上，我也不赶尽杀绝了。我给你一个选择。”延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改了话，“皇弟，你也知道，之前我与凤女皇达成过协议，皇位归我，你归她。” 一提这事，狗皇帝的脸色又白了白。 我忍不住骂了声：“你真不要脸，这种协议，也亏你说得出口！” 延王却不以为意，恢复了一脸洋洋得意的神情：“有了皇位，要什么脸没有？如果皇弟你能帮我这个忙，为东望的发展出上这么一份力的话，那么我也会很大方地答应你刚才的请求。不然，不光是你，还有这位小美人……都没办法踏出这里半步。” 他的话音未落，流光渡月忽然推着我的肩将我按到墙面上，我的四肢顿时就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你！浑蛋！”我低低地吼了一声。 这个不要脸的浑蛋，他自己卖身不算，还要狗皇帝卖身给凤天娇换来他皇位的巩固。 延王转动着一双桃花眼朝我瞥了一眼，笑容忽然变得很暧昧。他缓步踱到我面前，手指来回在我脸庞轻滑着，“啧啧”赞叹了两声：“瞧这如花似玉的脸蛋，要是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还真是暴殄天物哪。本王向来就有怜花惜玉之心，不防就在这让你尝一下何谓人间极乐吧！” 说着，他就将手往我腰上一搂，压过身子就要往我颈上亲来。 “滚开啊！色狼！” “住手！” 狗皇帝的喝斥声，几乎与我的叫声同时响起。 陛下……我转头望向他，他也正默然地看着我，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没想到，我们会败得这么彻底，连最后的一点尊严都无法保全。看着他今日落魄的样子，我忍不住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时的他高高地坐在皇座之上，银色的头发与金质的皇冠交相辉映，比阳光还要璀璨；那时的他，年少得志，坐拥江山，是何等的风光。而现在，他却失去了皇位，失去了国家，失去了最关心的子民，恐怕连我也要失去了。真不知道他今后的路还要怎么走，还能不能再勇敢地坚持下去…… “陛下，天无绝人之路，你一定不要绝望！” 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试图最后记住他的面容。如果没有我的话，他就没有了顾忌，以他的武艺，一定能从这里逃出去的！我不能帮上他的忙，就已经够自责了，不能再成为拖累他的累赘，他的包袱。 我闭上眼睛，将心一横，狠狠地往自己的舌根处咬去。我怕疼，更怕死，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唯有我一死，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延王却看透了我的打算，一把捏住我的脸，迫使我张开嘴，不让我有咬舌自尽的机会。 “珠珠！”狗皇帝红着眼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延王和流光渡月，将我抢了过去，紧紧地搂入怀中，一脸的惊慌，“蠢猪！你真是个蠢猪！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活下去吗？你怎么会这么笨，笨死了，珠珠！” “陛下。”我用力地回抱着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扑簌簌往下掉，“我要帮助陛下，要做只有用的猪，不做只会拖累你的没用的猪。” “没用的是我。”狗皇帝的声音沙哑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保护不了凌皓，保护不了几位将军，连珠珠也保护不了……珠珠是有用的猪，我才是最没用的废物！” “不是的，陛下！陛下不能这样想，陛下一定要活下去，邓将军他们还在等着陛下！” 狗皇帝埋首在我的发际，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只要放了珠珠，你们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 “陛下！”我急声大呼，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地晃动着，我想要晃醒他，阻止他做这种傻事。 狗皇帝却只是淡笑着：“天无绝人之路，只是去天凤而已，总比我们天人永隔要好得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对不对？” “陛下……”我哽咽地看着他，想到以后再相见，或许他就已经是凤天娇的男妃了，心底就一阵阵地刺痛，比要我的命还要难受。 他轻抚我的发丝，用额头厮磨着我的鬓角，低低地唤着：“珠珠，珠珠……” “皇弟能看开，那真是可喜可贺。”一旁延王冷冷地说着，朝流光渡月使了个眼色，流光渡月就会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小瓶递了过来。 “这里面是灵山之颠的忘情之水，皇弟把这个喝下去，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去天凤了。以凤女皇对皇弟的执著和爱慕之心，那帝驸之位迟早是皇弟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也别忘记皇兄的好啊！” 忘情水……这个阴险小人！我回过头狠狠地瞪着延王。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这样任由狗皇帝去天凤的。他居然要让狗皇帝喝忘情水，忘记所有的事，那不是要连我也一起忘掉了？ 不行！不行！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让狗皇帝承认我们的感情！不能让他这样抹杀！死也不能！ “不能喝！” 我伸手就要去抓那瓷瓶，没想到狗皇帝已经先我一步接了瓶子过去，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瓶扔还给流光渡月，冷冷地说道：“好了，我喝了，你们放珠珠走。” “陛下……”我望着那滚落在地的空瓶，顿觉天地一片空白，万念俱灰。狗皇帝要忘记我了，他要不记得我了，他要去天凤做帝驸了……不要，我不要，我不要狗皇帝忘记我，我不要跟他再见面时形如陌路…… 延王终于心满意足地笑了，看了一眼呆呆站着的我，对流光渡月说道：“带这丫头出宫。” “陛下……”我定定地看着捂着心口、无力地跌坐在地的狗皇帝，毫无感觉地被流光渡月提着衣领拎了出去。当那抹熟悉的身影在门里消失的那一瞬间，泪水顿时奔涌而出，我忘乎所以地大声高喊起来：“陛下！陛下！不要忘记我啊！陛下！” 皇宫的上空响彻着凄厉的叫声，老天似乎被我的悲情感染了，明朗的天空在一瞬间阴暗了下来，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大雨磅礴。 “不要忘记我！陛下！陛下，我是珠珠啊，陛下！”随着我的一声声高喊，大雨中，天和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华庭宫在狂风暴雨里轰然倒塌了，废弃的屋瓦之中，骤然间一道白光直冲云霄，冲破层层的乌云，照亮了整个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