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又被掳回
大概知道逃跑全是幼微的注意,那汉子冷漠而凶狠地看了她一眼,便朝他们来的方向扬起下巴:“滚回去!”声音粗重,带着瓮声,仿若一口敲钟。 张明芳瑟缩着望望身旁的两人,完全没了主意。 幼微咬着唇环顾四周,该死,她大致能想得到这汉子为什么会特意等在这个地方,他们是下邽里来的,跑回自然也要朝着原路,而这个方向却是荆棘丛生,除了脚下的一条勉强可以算的上是路的小道,其余的可真是连脚都踏不下去。 不然,刚才她就不会带着他们两个只埋头冲着,早就躲起来了。而这条道她不是很熟,也不知到哪里才会有分叉口。 跑,几乎完全没有可能了。庆大娘他们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幼微沉默地看了刘谦和与张明芳一眼,便率先转身,朝着原路走去。 二人也早被汉子的身形与表情吓得花容失色,忙跟着幼微一起回去。 那东北汉子在后大踏步跟着。 回到破庙的时候,庙里灯火辉煌,一屋子的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听庆大娘训话。见到他们回来,便全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竟胆敢私自逃跑的三人,那白净的小姑娘朝她露出同情的目光。看到幼微也在看自己,便微微一笑,脸颊上露出一个还未成形的小梨涡。 幼微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遥远的事,那是在她前世刚刚出家做道姑的时候,庵里用李亿给的钱为自己买了一个贴身丫头,名字叫做明珠。她本人也确实长得像一颗明珠,珠圆玉润,白净漂亮,有一双明亮温柔的眼睛,一笑起来便会露出一双梨涡,非常甜美。她很忠心,也很能干,话虽不多,却着实好脾气。 自己也非常喜欢她,只可惜她后来染上了时疫,十五岁的时候便死掉了。绿翘是明珠之后才又买的。 幼微摇头甩去那些不堪的记忆,又仔细地打量着那个白净的小姑娘,越看越确定,她就是前世的明珠,原来她是在五六岁的时候就被卖掉了。 见她动作迟缓起来,大汉猛推了她一把,幼微趔趄一下,忙扯住刘谦和的胳膊才勉强没跌倒,张明芳也忙过来扶起她。 庆大娘一语未发地朝着几人走来,在幼微面前停住,盯着她上下看了一眼,便突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幼微完全没有防备,立即被那力道冲得跌在地上,头发也一下子就披散开来。 “惠娘。”刘谦和叫了一声,边蹲下身搀扶她,边怒视着那一脸横rou的女人:“你干什么!” 庆大娘冷冷一笑,用指尖指着他们三个,粗哑的声音听起来很高亢:“你们几个,只这小丫头最不值钱,若是你们再不听话,我就专惩罚她一个代你们受过,黑猴子!”她叫道。 黑猴子忙应一声过来,庆大娘道:“罚她两天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刘谦和张嘴就要说什么,幼微却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为她出头。只不给吃的,这惩罚就比她想象得好多了。 庆大娘又看向众人,对那些挤在一起面露张皇的少年少女们斥道:“若是再有谁敢私自逃跑,老娘就到官府告她是逃奴,一旦逮着先打五十大板,再剥去衣服去闽南做苦力,熬个一两年,死的随便扔在荒谷里让野狼野狗啃尸体,没死的便活活打死!想死得早的,死得惨的,没个好结果的,只管逃!”最后一句她说的时候表情很恐怖,眼神凶狠,可嘴角竟微露一丝残忍的笑意。 顿时有胆小的当即吓得尿起了裤子,庙里便漫起一股子的尿sao味,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庆大娘走过去狠狠揪着她的耳朵,呵斥:“去外面给我跪着去,若是在主人家里也是这般不识好歹,想尿就尿想屙就屙,早就乱棒子打死了,让你跪还是轻的!” 那丫头哭哭啼啼地走到破庙口,跪在那里,小小的身子一直发抖。 既然要拿一个人发威,自是得做绝一些,庆大娘淡声吩咐:“也罚她两天不许吃东西,不许喝水!若还有谁不经允许就胆敢屙尿的,就加倍,四天不许吃喝,若是还不能改,那我只好把送到阎王老子那儿了!” 从没见过这么嚣张、肆意妄为的人贩子!幼微嬷嬷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 初夏日长夜短,很快,天就亮了起来,庆大娘当即吩咐众人不许再睡,赶紧上车赶路。 在上车的时候幼微发现那东北汉子与黑猴子似在争执着什么,只是离得远,什么也听不清,可是却能看出那汉子很激动。 黑猴子嘿嘿jian笑两声,扭头看了幼微一眼,发现后者也正在看他时,那贪婪jian诈的目光便露出得意的微笑。他转过头去说了句什么,那大汉冷漠地也朝幼微瞅了一眼,又不带任何色彩地移开。 第三次了,幼微忐忑不安地上了马车,黑猴子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已经是第三次了,可是为什么? 他那样的神情分明是企图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可是刚庆大娘也说了,自己是三人中最不值钱的,又有什么让黑猴子可图的呢? 她还未想出个合理的理由,刘谦和就在一旁悄声道:“他们要回下邽了。” 这次逃跑被逮回来的唯一好处就是为了管教刘谦和与张明芳两个,幼微重新与他们两个坐在一辆马车里,好方便虽是受过。 听了刘谦和的话,她一惊,也探头去看,果然马车走的方向是昨天才刚刚来过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回到下邽不是正自投罗网吗?下邽那么一个小城,一下子丢失了三个孩童,其中一个还是县令之女,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下邽戒备森严,回去不就正好被逮个正着吗? 这些人贩子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们都想错了,黑猴子他们却并不是要回去下邽,而是在路过官道的时候转道了,赫然就是向京都走的方向——他们要去长安了! 幼微只觉心中的那股不祥预感越来越明显,昨日马车走的分明是朝南的路线,何况两车子的人又全都是长安、下邽两个地方的,按理说应该卖的越远越好,为什么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