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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零九章 平遥 下

    谁家夫君

    曹诚命人去查四皇子府宴请宾客的名单后,拿着名单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怔怔的发呆,他真是低估了这位表哥兼妹婿。

    “相公?”曹大夫人眼见时辰已晚,寻到书房来,看到丈夫拿着张纸独坐灯下发呆,便出声唤他。

    “你怎么过来了?”

    “快子时了,相公还不歇息?”

    曹诚点头将名单对折放入怀中。“母亲可好?”

    “睡下又被恶梦惊醒,方才喂了宁神汤,才又睡下。”曹大夫人伸手揉着额心。“母亲这些天总是睡不安宁,我想明日上庙里,给母亲请个平安符。”

    “也好。那夫人早些安歇,明日还要出门。”

    “相公,我是在想……”曹大夫人拉住丈夫的衣袖,迟疑的道:“要不要请道士到府里来作作法事?”

    “这又是为何?”

    “还不是想安母亲的心吗?”曹大夫人有些哀怨的道:“母亲身子骨本就不健壮,年前得知舅舅死讯,情况更是雪上加霜,她老人家没了兄长,就盼着要见侄子,可是岳姑爷……”

    请也请不来,叫老人家心里头挂记,这事不用妻子说,曹诚也明白,母亲的心病何在,可是他又不能将人绑来,他重重的叹口气。“芳妹那儿这几日可有信来?”

    “有,说了端午会上京来。”曹诚颔首让妻子先回房歇息,自己则又去外院书房。曹大夫人看着小厮簇拥着丈夫出去,脸上一片木然。

    “大夫人,我们回房歇着吧”侍候的大丫鬟等了半晌,见曹大夫人动也不动,便轻声催促着。“您明日还要去庙里求平安符。”

    “啊我知道了。”曹大夫人领着丫鬟们,缓缓的踱回正房,才走到一半,就听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是谁?”大丫鬟扬声问道。

    “大夫人,奴婢是公主身边的彩菊。”

    曹大夫人让她上前来。

    彩菊上前福礼道:“公主又醒了,情况似乎很不对劲。”

    “怎么回事?”曹大夫人铁青着脸问。

    “公主醒来直嚷着要见父皇母妃,还说她十二哥来找她,怪她把他的儿子教坏了。”

    曹大夫人脑子嗡地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脚下一软,身旁的大丫鬟忙伸手扶住她,发现主子的身子软绵,低头看才发现大夫人晕了过去。

    “来人啊快去请御医。”

    顿时院子里一片混乱,当家主母倒下了,公主似乎犯了胡涂,所有的事都堆在一块儿了大丫鬟们惊慌失措,小丫鬟们更不用说,全乱成一锅糊粥,一个个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如苍蝇般乱撞,满院子的乱跑。

    好半晌才把已在后罩房的管事嬷嬷惊动了,出来主持大局。

    将曹大夫人抬回正房内室安歇,命人去延请御医,已过宵禁时分,要拿名帖才能出门,又命人去外院书房通知曹诚。

    等到曹诚从外院书房回来,已是一刻钟后的事,看着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妻子,曹诚面色凝重的叹了口气。“大老爷,公主那儿也不见好。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自然要去,唉你们侍候好大夫人,我先去母亲那儿等御医。”

    “是。”

    等曹诚走了,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才暗松口气,随即又打起精神,盯着下头的小丫鬟,准备热水茶点,不止要供应一会儿来给大夫人看诊的御医,还有公主那儿的,一时之间,平遥公主府灯火通明,早已熄了火的厨房开始忙起来。

    虽然京里气氛诡谲,宝亲王府里却是一片平静,送走了苏千灵母女两,处置了仪风院和怡心园两地,宝亲王总觉得这两个地方秽气,打算让人推了重建,宝亲王妃原本觉得好,可是定山军围府后,所有待处理的事,有一大半得搁下来,便跟夫婿商量是不是等儿子娶妻后再推院子。

    “推是一定要推掉,重建可以不急,待月牙进门后再让人建也成。”夫妻两个难得坐在亭子里喝茶看景。

    亭子只拆了面湖这一边的隔扇,往外看去,波光潾潾的湖面上,远远的掠过几只飞鸟。“这样会不会太急了些?”宝亲王妃皱着眉头算着日子,“所有的事情都给搁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平珏的婚事。”

    “你放心。”宝亲王伸手为妻子抿好耳鬓旁的碎发。“内府不敢耽误咱们家的。”

    宝亲王妃素手纤纤为丈夫倒了杯热茶,“皇上什么时候要动作?”

    “慢慢的等吧,总要搞清楚有谁掺和其中,太子这次的事,看似巧合被揭穿,其实仔细一推敲就知道大有问题。”

    “嗯。亲王给说说吧妾身不明白。”宝亲王妃浅笑嫣然,宝亲王亲昵的伸手拧了她鼻子一记。

    “调皮。你会不懂?”

    “就不懂,您给说说吧”宝亲王妃喜欢看夫婿神采飞扬的模样,故作不解哄他说话。

    宝亲王笑道:“就给你说说。宁阳侯的定山军什么时候离开幽州的?这一路上就算他们乔装进京,冬照城定山军不在驻地,为何当地州、府、知县全没送消息进京?”他顿了下看着妻子问道。

    “也许那些人真没发现呢不过说起来,太子在后宫出事,想要设计他的人,后宫里要有人脉才成。”

    “当然。”宝亲王看着湖面,想到太子,忍不住摇头叹息。“太子自小受宠,男女之事上头向来随心所欲,自小他就因此事被皇后痛打几回,成亲之后那次,皇帝是真的动怒了,还是皇后保下他的,那一次他是真的被吓狠了,之后有好些年进宫跟皇后请安,都是来去匆匆,片刻不敢停留。”

    “也许年纪大松懈了。”

    “其实这件事,他真是被人设计的,就算皇帝赐宴,他这些年也不敢放怀畅饮,在宫外,声色犬马闹得凶,可进了宫,他可就乖得跟只猫似的。要说他趁酒意轻薄宫女,有可能,但一个妃子?那妃子身边侍候的全死了哑了?不会喊、不会挡、不会拦?”

    宝亲王妃点头应合。“所以你觉得太子这回是让人设计的。”

    “能设计他的人不少,但为何要这么做,对自己可有益处?这么一梳理下来,就只有四皇子有动机有能力。”

    “平珏他们说宁阳侯与平遥公主往来密切,岳宜山又是平遥公主的女婿。”

    说起这位堂姑姑,宝亲王低头沉吟片刻才道:“你知道吗?看她长相,就知道她母妃何以受宠,她外祖家又为何胸有成竹,先帝会立十二皇子为继任皇帝。”

    “照你这么说,先帝岂不成了只贪好美色的男人,完全不考虑继任者的品性、能力?”

    “先帝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废了朱鹏云。严格说来,皇帝做事都不希望被臣子挟制,宁阳侯这件事做差了,只怕事后他落不了个好下场。”

    “你方才说太子这回的事疑点重重,是不是因此,被围困的几家才会没有任何动静?”

    “嗯。”宝亲王喝了口茶。“你以为定山军真能困住我们家?那是我们不想动手,现在动手只会在京里造成动荡,也许宁阳侯有耐心,但是他的人不见得有耐心慢慢的等结果,或者说,假扮定山军加入围城的那些人,只怕已经等不及了。”

    才说着,就见秋展捷疾行而至。“禀宝亲王,定山军动手了。”

    “守在我们门外的?”

    “不是,是守在宫门外的,还有,平遥公主病危,半夜时急召两名御医进府。”

    “两名御医?”

    “是。曹大夫人侍疾积劳成疾,昨夜得知公主病重,一时激动自己也昏了过去。”

    “我知道了,让他们再好好的盯着,记得压着那帮小子们,定山军没有动作,咱们的人可千万别情急动手。”

    “是。”秋展捷揖礼离去,宝亲王妃斜睨着丈夫。

    “怎么了?”

    “定山军不是在府门外守着吗?定山军在宫外动手、平遥公主病重的消息,是怎么传进来的?”

    宝亲王笑容可掬的道:“定山军人数不多,围着不让我们府内的人出,可他们没禁着人送菜送货上门,也没拦着夜香的车进出。”

    宝亲王妃懂了。“他们人不多,怕管得太严,真要动手他们讨不了好,也怕我们被困着没吃没喝的,赌着命跟他们拚上,所以日常采买一切照常来。”

    “正是如此,可也让我们探知外头的情况,只是不如平日那般方便进出而已。”

    在四皇子府上暂居的岳宜山,知道一手照抚他长大的姑母病重,会不会不惜曝光自己也要去探病呢?还是不闻不问的以他的大业为重?

    宝亲王拉着宝亲王妃的手,轻轻的抚弄着那修长玉白的手指头。“我没想到四皇子会这么笨,竟然与岳宜山合谋。他贵为皇子,一生荣华享受不尽,他又不像我,得为皇帝天南地北的奔波,待在京里安享荣华,他还有何不满足的?难道真要坐上大位,才能满足?”

    宝亲王妃似笑非笑的望着丈夫。“相公自己不也是不愿待在京里安享荣华,宁愿天南地北的去闯荡?你有那个心想为百姓做事,别人为何就该待在京里安享荣华?兴许他想争那个位置,是想为百姓做事啊?”

    “我们现在说的是四皇子,他这个人看似温润如玉的谦冲君子,忧国忧民,实际上的他自私自利得很,小时候过年时进宫朝贺,按品级亲疏赏赐,可是他总是一副礼让谦和的嘴脸,结果倒为自己得来最多的封赏。”

    “你是妒嫉他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吧?”

    “错,是他妒嫉我得到的赏赐,你该知道你家相公向来得皇上、皇后宠爱,又因为我不是皇子,他们二位赏赐给我的东西,不需要跟几位皇子一视同仁,他就看我不爽,几次鼓动五皇子、六皇子他们来跟我抢。”

    “不用说,他们肯定输的。”宝亲王妃道。

    “他鼓动他们来跟我比试,等到我们闹得不可开交了,他又出面来充好人。”

    “其它几位皇子难道都是傻的,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宝亲王笑道:“他们当然不傻,在宫里长大的,谁能真的是傻的?几回之后,再笨的也知道别上他当。”

    “可这回,他却由着宁阳侯把他摆到明面上。”宝亲王妃不解的问。“太子若真被废,皇位最后会落到谁身上?”

    “太子如果被废,二皇子早逝,五皇子远在西北大营,京里唯一有资格的就是八皇子了。”

    “皇后所出的皇子如果都出了问题,皇位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宝亲王道。

    “难不成太子出事之后,八皇子也会接着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