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谈心
大功告成。 梅饭泰然自如地拍拍手,然后把捡起的手帕递了过去。 小皇帝早看呆了。 “你,你,我,朕……。”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总之太震撼了。 宫里的大力士也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轻而易举拔大树的。他眼底瞬间迸射出的星星火花,两只眼睛明显弯成了“心”形。 “你成亲了吗?我要娶你。” 看他昂着头,一副准备赏赐的高傲劲儿。梅饭彻底被雷倒了,就算古代人早熟,也不至于“熟”的这么快吧? “我是个老女人。”她还在气他刚说过的话。 女人最计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美貌,另一个是年龄。所以像她这种外表十四岁,内里却快四十岁的女人,更对那个“老”字眼敏感至极。 “哈哈。”小皇帝大笑,从怀里掏出另一方手帕,温柔地给她擦脸上的土。 他的手很轻,似生怕弄疼她,不过动作却不甚熟练,几下之后半边脸上的胭脂已沾了满脸,再加上一片黄土,颜色真是精彩极了。这会儿也就是没镜子,若让她照一下,恐怕想死的心都会有吧。 小皇帝似乎对她这副样子“满意”极了,一边擦,一边频频点头,“也就是我肯要你吧,若不是遇上我,恐怕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饭饭握着拳,几次强忍住想掐他的冲动。就说不能到类似宋朝的地方吧,碰上这种皇帝,真的会忍不住弑君的。 擦完脸,他顺手就把弄脏的手帕扔了,一点都不像珍惜的样子。而刚才她取回的这块,却被他小心的吹落尘土,折好,然后揣进怀里。 粉红色的手帕,绣着大朵的山茶花,梅饭看得清楚,那绝对是女人的东西。 “那是谁的?” 肯定不该问的,不过她修炼不够,还是抑制不住旺盛的好奇心。 小皇帝却误会了,对她狡颉一笑,“你不用嫉妒,我没心上人的。” 谁嫉妒了?梅饭脸色顿黑。 “这是我母亲的。” 他轻声说着,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悲凉。在树叶间掩映地的阴影里,他的背影孤绝料峭,与温和、纯真的面容大不相同。 他说的是母亲,而不是太后。只这称呼,梅饭已然明白,小皇帝八成不是太后亲生的。 在宫里嫔妃死了,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孩子成了皇帝,皇后自然荣升了太后。只是亲娘永远都是亲娘,绝不是任何人能代替的了的。 看到他悲伤的样子,她忍不住想起自己亲妈。自然不是这一世抛弃她的那个,而是会暴跳如雷,骂自己不听话的现代母亲。 她那么容易就死了,mama一定很受打击吧……。 可是现在爸爸、mama、家人朋友,一切都离得那么那么遥远,远到了即便她竭尽所能,也再也摸不到mama温暖的身影。她永远回不去了,今生注定要对不起她了。 “你也在想你娘吗?”小皇帝轻问。 饭饭凄然一笑。她很痛,痛得鲜血淋漓,而这种痛也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能感受到。 谈起自己母亲,两人前所未有的和睦。一块坐在地上,感受着石板路凉凉的温度,回想那曾经的甜蜜。就这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围绕膝前,撒娇使性的场景。 只可惜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小皇帝偷偷抹了把眼泪。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心,拽了拽帽头盖住脸,怕被看见那晶莹的几点。 “你戴这帽子不合适的。”饭饭突然说道。 “是啊,帽子太大,我顶不起来。”小皇帝潸然一笑。 他虽说的是帽子,所指的却是这彩国的万里江山。如此大国,千万人口,又岂是他这小小年纪撑的起来的? 他,只不过是别人的傀儡而已。 桃家,彩国真正的太上皇,有他们在一日,就永远也没他说话的余地。 饭饭也知道,可是一点也帮不了他。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有什么余力去帮助一个比她权势大的多的皇帝呢? 所以,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小皇帝望她一眼,忽的笑了,“你早知道我是谁了吧?” 被看破了。饭饭心虚地点点头。 “刚才为什么说不知道?”他声音虽高,却没丝毫责备的意味儿。 饭饭吐吐舌头,“我怕给你磕头。” 这绝对是最实在的实话。 小皇帝大笑,“有意思,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女人。” “你叫什么?” “梅饭。” “名字也有趣。” …… 两人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机。小皇帝是少年心性,一个劲儿问她力气是怎么练的,问她都学了些什么,漫天满地什么都说,还跟她诉了很多苦。他可能从来都无人倾诉,很多话憋在心里许久,早已发了霉,长了毛。 而这回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让他畅所欲言的人,一个标准的垃圾桶。这一通说啊,说到后来,树叶说卷了,柳条说弯了,花草说睡了,树上的小鸟也困乏地闭上了眼。 饭饭听着听着,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看看天色,好像快过午了。这时,她忽然想起还得见太后,忙匆匆站了起来。 “下次再聊吧。”她心急之下,提着裙子就跑,根本不管后面有没有人看。 这会儿想必太后早佛事做完了吧。第一次拜见就迟到,真不知她老人家会怎么想?痛打?责骂?可别一怒之下杀了她吧? 望着她的背影,小皇帝微微而笑。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是吗? “我叫薇言。”他对着她身后大呼。 饭饭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意思是听到了。 他叫薇言嘛,很不错的名字呢。 § 胆战心惊地跑到慈安宫,看到殿里殿外站着的那一排排的人,梅饭立时感觉到自己来迟了,而且来得太迟了。 随着宫女进了大殿,磕了个头,饭饭也不敢起来。她端正跪着,双手乖巧地垂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