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自有天意
内院里在一处的四个女人，年岁虽然各自不同，但凑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先是围着小婴儿逗了半天，姬家二闺女虽然活泼好动，有那么点儿人来疯的意思，见了这么多大人也很给面子，瞪着大眼睛表演了好一会吐泡泡绝技。 但毕竟还是个小婴儿，没多会儿就自己累了，闭眼嘟唇睡得好不香甜。 罗姝娘把睡着的小家伙，轻轻地放到了里屋。 四人在外间接着谈天。 云氏身为上了年纪的妇人，也免不了爱打听小儿女婚事。 拉着华小姐的手直问。 “可定亲了没？” 华小姐面上微微泛红，却是十分爽朗大方。 “已经是在议了，不过还没定下来。” 华小姐这回进京，其实就是打着定亲的旗号来的。 但才到了京城没多久，就被瑞郡王的人告知了五郎的下落。 约好了大婚之日，由她出面揭破石锦书的真面目。 后来果然她在王爷成亲之日闹上王府，这件事当时在场的人成百上千，可不是让本来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瞬间变得名闻京城。 这下哪里还有什么人家敢来上门提亲？ 过后，华小姐的堂姑把华小姐好一顿数落。 恨不得就立时派人将华小姐送回东都城去，免得留在京城，自己家的儿女也要受连累什么的。 不过没等几天，形势就急转而下。 三皇子四皇子全都倒台，眼下倒是二皇子占了上风。瑞郡王自然水涨船高。 而且更令人惊喜的是。自己的堂侄。那个诗画才子千金公子竟然没死！ 这可不是意外之喜吗？ 因此瑞郡王才露出一点儿想要求娶华小姐的风声，华小姐的堂姑就恨不得把华小姐打包，赶紧送到王府里去把这门婚事定下来才好。 还是华灿心疼meimei，道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议也不迟。 云氏露出知情的微笑，点头道。 “嗯，似华小姐这般的好闺女，那自然是抢着来求的。不过嫁进瑞郡王府里也不错，上头没有公婆，府里人口又简单……” 最重要的是，瑞郡王本身对华小姐那份热乎劲儿，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啊…… 华小姐这下子脸更红了。 罗姝娘见华小姐这般，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 这四个人，都不是严苛多事爱挑理的人。 因此闲聊起来倒也十分愉快。 聊着聊着，罗妧娘却忽然想起来，纳罕地问了一声。 “咦，这两个小家伙跑到哪去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方才好像两个小童还跟着逗小meimei玩。这一转眼，就不知道两个小童什么时候悄悄地跑出去了？ 罗姝娘起身到窗口朝外望去。果然瞧见两个小童蹲在地上，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在那儿摇来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罗姝娘定睛看去，那抱在瑜哥儿怀里的，可不正是…… 罗姝娘推开窗子就朝外低喝了一声。 “霓儿，你怎么偷偷的把这个拿出来了？不是原本收在你爹书房里的吗？” 这皮孩子，幸亏这个物件不是什么要紧的，不然今天这么多人，可不就都看了去了？ 大妮儿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地笑道。 “嗯，我就是想让瑜表哥也看一看……” 因为瑜表哥他已经上了学堂懂得多，上面的字都能认得啊。 比如说，如果是拿出来跟小紫一块儿玩儿的话，小紫只不过略识两个字。就不能玩得这么高兴了。 罗姝娘招了招手。 大妮儿笑嘻嘻的跑到窗前。 嘿嘿，她可是知道今天外祖母和大姨都在，娘亲肯定不会当着人骂自己的，所以也就有恃无恐了啊。 瑜哥儿也赶紧跟在后头，生怕姨妈会责怪表妹，而且忙双手把竹筒送上。 “二姨，莫要怪表妹，表妹也是想让我见识见识。” 这话说得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云氏笑道，“什么好东西，快让外祖母瞧瞧。” 罗姝娘从瑜哥手里接过那个小竹筒。 转而冲着云氏笑道，“这位女施主，不知您所问何事？” 云氏不由得一愣。 “哦，原来这是一个求签筒啊，做得倒是小巧精致。” 罗姝娘点头笑道，“可不正是。” 目光微转之间，正好瞧见华小姐好奇地朝这边望过来。 又听云氏笑呵呵地说道，“我如今已经是心愿得了，没啥可求的了。” 罗姝娘向华小姐摇了摇手里的签筒。 笑道，“那不如咱们就来替华小姐求上一签如何？” 华小姐只当她在开玩笑，便点点头凑趣道，“好啊！” 罗姝娘晃了下手里的签筒。 煞有介事地说道，“女施主只管在心里想着所要求问何事便好，不必说出来也可。” 说着便在竹筒上按了一下，微闭双目上下晃动着手腕。 云氏和罗妧娘两个都看着罗姝娘笑个不住。 “瞧她这模样，像不像个道婆？” 罗姝娘也不答话。手腕骤停，朝下一甩，就叮的一声细响，掉出根细长的银签来，那银签比牙签儿也粗不了多少。 云氏拾起那银签来，见上头小字如蚂蚁一般，却只有一句话。 “一早走马千里？” 不由得一愕，“这没头没脑的，却是什么意思？” 罗姝娘笑道，“这还有下头的呢？” 窗外两个小童，瞧得热闹，早就赶紧跑了进来。 大妮儿拉着云氏的衣袖摇了摇，抢着回答。 “外祖母，外祖母，我知道，这个还要摇三次的。” 旁边瑜哥儿也赶紧跟着点头。 罗姝娘又接着摇了三次。 一共掉出四根银签。 放在一处去看，便正好四句话。 一早走马千里。遥望山高水长。 云散日出天开。福寿绵绵后昌。 罗妧娘看了便笑道，“这倒是一支好签呢，却为何这个签跟旁的不一样，要摇四次？” 华小姐自己在心里念了两遍，也觉得这签文和自己眼下的情况暗合。 而且最后一句的寓意非常吉祥，心中便生了欢喜。 罗姝娘道，“从前大家伙都想去莲台寺求空远大师批算命数。如今有了这个，可不就和空远大师给亲自算的差不多吗？” 云氏心中狐疑，问道，“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 “这个签筒就是空远大师生前亲自做的，结构十分巧妙，里面分了四种签……” 说着便把那四只签翻转过来让大家看背面，果然背面都标着一二三四的字样。 这四种不同类别的签，放在签筒里特定的位置。 每次摇的时候，都只能按顺序掉出来。 这样就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签文了。 而更妙的是，虽然每一类的签，也不过是几十支，但可能摇出来的种类，却超过万数之多， 罗姝娘一边解释，一边便朝云氏眨了几下眼睛。 云氏这下恍然明白了方才罗姝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意思。 想来自己当年上莲台山去求见空远大师，那个时候空远大师就已经被荣王所害，但荣王给自己那四句箴言，却是用这个签筒卜算出来的。 这样一来，那位空远大师虽是假冒的，但这签筒却不是。 摇出来的结果，却也跟未来之事暗合，大约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云氏不由得双手合十，向着天空拜了一拜。 见祖母做这样的动作，两个小童好奇地也跟着做。 另外三人都被逗得忍俊不禁。 正是一室欢笑之时，又有下人来报信。 “娘子，又有客人到了大门口了。” 云氏笑道，“这必是你大哥大嫂他们吧？” 虽然知道女儿并不怎么欢迎纪氏，但闺女满月这样的大事，不让纪氏来也不好看。 却听那下人回道，“回夫人的话，一共是来了三家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