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过户
“何事?”曲行首转过身不悦的看着吕氏,似乎是在责怪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喊住。 吕氏走到曲行首身边,从身上挂着的钱褡中摸出一个铁袋,拿出了半吊钱悄悄塞到曲行首的袖子里。“奴家大姐和大郎因身带重孝,不能进衙门,所以想托曲行首帮着看看,李户长和耆长有没有帮大郎把红契办好。” 曲行首看到吕氏向他提的要求并不过份,而且又舍了半吊钱给他,便面露愉快之色,笑道:“有何难处?待我进去打听打听,若是办好我差人来传话给你。” 吕氏急忙道谢,低身福了福。 待这个曲行首进了衙门,安木才问道:“吕婶婶,这个曲行首是做何勾当的?” 吕氏看了看左右无人注意他们,便低声道:“这个曲行首是开拆司的行首,为人虽然贪鄙了些,可是倒还有一些义气。” 安木点点头,她知道开拆司的职务范围,主要负责接收上下官员的文书,如果百姓递交诉讼的状子也是必须交到开拆司那里才可以。想必是曲行首见到她们一身重孝,还以为是来告状的,告状的油水那可大了去,曲行首当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大姐,你给我那些银子根本就不能使用,若是拿去银楼换成铜钱也不知要折了几成。”早上的时候安木塞给吕氏一个小包,吕氏看到小包就苦笑着摇头。 安木一想到钱的问题也是万分头痛,她忘了当世购买任何东西都是只要铜钱,直到明朝白银才变成了流通货币,现在只是富贵人家用来压箱底的,怪不得那些贼将钱偷走了却不偷银子。 低声说道:“这次劳烦婶婶拿出自家的钱来贴补儿,儿日后定会加倍报答。” 吕氏急忙摆手,“哪里就用得着你们的报答,这些钱也是当初举人赏给我们的,如今用在你们身上,也是正理。更何况等到田契房契要回,将打的粮食卖了那不就是钱吗?咱家也就是苦几个月罢了,等过了夏收就有好日子。” 她们在衙门外面低声议论着,户科院子中李户长笑吟吟的和户监说话,耆长笼着袖子站在旁边,表情木然,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小儿女,家里连个看守门户的人都没有。我刚刚帮他们办完了丧事,就把田契和房契给弄丢了。这以后可怎生得了哇?”李户长叹息道。 户监正在契约上将安家的田产重新填写田亩数和贫瘠膏腴,听到他这样说,便抬头笑道:“今日若不是你在这里,我是断不肯这么快帮他们补办,怎么样也得撑他们一两个月不可。两个小娃子懂得甚?这个情还不得你来承?今日你帮他们补办了红契,万一再丢了怎么办?难道要你一次一次的来补办吗?” 李户长露出一脸难色连连摇头,嘴里不停的叹息,若是安举人还在那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他来cao这份心。 户监不置可否的笑笑,低头继续写红契。听到李户长咳嗽几声后才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依我之见,不如你替他们将田契房契收着,等到安家小郎成年之后再将红契交给他。也省得他们看顾不好,白白地便宜了拾走的人。” “使不得,使不得……”李户长立刻做正气凛然状,连连摆手,“我与安家无亲无故,我怎能替他们看守如此贵重之物?我看不如还是暗暗的寻访安家长辈,到时交与他们才是正经的道理。” 户监哈哈大笑,赞扬道:“世间人若是都象李户长这般诚意待人,那我们这些官员可就清闲的多喽。” “过奖,过奖……”李户长脸上露出忸怩之色。 “行了!”户监将监利县户税的印信盖在署名为安大郎的红契上,笑道。 “多谢,多谢!”李户长弯下腰伸出手欲接红契,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见户监伸手递给他。抬起头却见户监端坐在交椅中拿手轻敲桌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户长恍然大悟,急忙从铁褡里拿了两贯钱恭敬的放到桌案上,看到户监一动不动,咬咬牙又添了两贯。 户监这才打着哈哈,将红契递到他的手中,“县里对举人之后多有优待,此次过户便不收你们契税了!”将手在桌案上一拂,四贯钱哗啦啦地落到了他的抽屉里。 李户长听到这句话,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收了四贯钱才说不用交契税,我就是替安家交了契税也不过就是百之二罢了!太黑了吧! 却说安木这时正在县衙门外等的心急,见到一个小杂役勿勿的从便门处跑出,到她们面前说了一番话,喜的吕氏赏了他两文钱。 “无量天尊,道祖保佑,终于办好了!”吕氏庄重的合掌向东方拜了拜。 安木抚了抚藏在孝衣里的《宋刑统》,嘴里却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婶婶,只怕契约办是办好了,却落不到儿和大郎手里。” 吕氏不相信的看了眼安木,道:“刚刚的小杂役也说过,上面写得是大郎的名字,怎么会落不到大郎手里?” “婶婶若不信,只管拭目以待!”安木道。 吕氏这才害怕,着急道:“若是落不到大郎手里,这可怎生是好?” 安木安慰她:“婶婶不必着急,您忘了李进叔是做什么去了?”吕氏听了这话方才转忧为喜。 安木牵着大郎的手,低声问他,“阿姊让你背的那首诗可记得了?”大郎嗯了一声,用力的点点头。 “好,一会若是阿姊抬起右手揉眼睛,你就开始大声的背诵,懂了吗?”安木做了一个揉眼睛的手势让大郎记着。 吕氏则是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背一首诗就能让天下所有人同情我们?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哦……” 安木低声道:“婶婶莫要小瞧这首诗的威力,只要是读书人听到,皆会同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