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看戏解戏
林家尚未到京,雁翎几个已回来复命。薄婉儿之事圆满解决,唐果放下心,重赏了办事的人。 这些日子她正忙着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大戏是朝堂风云。 皇帝的指婚,让大人物们猜测多多,小动作泛滥。 这些人或是准确、或是离谱的揣测圣意,做出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唐果跟着皇帝冷眼旁观,偶尔给夫君顺顺气、宽宽心。 小戏是各家家斗。 搬家令让一众大家族里的矛盾来了个集中大爆发,内中暴露出很多秘辛,各个间谍机构开足马力收集材料。 唐果最关注贾家。每天必看来自贾家的实况转播文字版,大大感叹了一番另类红楼梦的精彩和有趣儿。 不过她有几个疑问:“亲爱的,史太君的反应很奇怪呀!贾赦说的话,并不能完全站住脚。先说夫死从子。和,都提到妇人三从之德,丈夫去世,成年的儿子便是家长。所以贾赦作为他们家的家长,行使一家之主的权力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还有个孝道在前,古往今来,不都提倡孝顺父母吗?当儿子的,必要听父母的话,否则便是忤逆不孝之罪。史太君怎么不拿这个压他?” 皇帝笑道:“果儿看出来了?说说还有什么疑问?果儿说完了,我一并讲给你听。” “再有,就是嫁妆的处置权。我以前翻过大清律,似乎对此没有明确规定。听嬷嬷们说过些后宅的事,嫁妆都是归妇女个人支配的,夫家不能任意处置,并没像贾赦说的那样。‘无私货,无私蓄,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与’,只是一纸空文罢了。上回高嬷嬷的表侄女出嫁,她娘家还特意对奁田做了限制,明确说她的夫家不能变卖那些田地。记得本朝的案例中,也有类似的判决。夫家未经妇女本人同意,买卖人家的嫁妆,被认为是违法,男家被士林耻笑了很久。倒是妇女主动拿出嫁妆帮助夫家,会被作为美德称赞。史太君对这些事应该很明白吧?肯定比我这外来的懂得多。她居然任由贾赦胁迫,一点儿都没反抗,太不正常了!” 皇帝大笑,递了个桃子给唐果,答道:“果儿说的没错,史氏的确不同往常。那是因为贾赦抓的时机正好,且拿住了她的死xue。” “时机?死xue?”啃着桃子,唐果皱眉,“啥死xue?” 拿了帕子,给老婆擦擦嘴角的桃汁,皇帝语带讥讽:“果儿认为史家当年会给史氏多少嫁妆?会把史家搬空?会给她一半家产?” “怎么可能?史家还有男孩子呢。” “果儿想想,以前不论,只说修建大观园、还国库欠银、换宅子三件事,史氏接二连三的从‘体己’里拿出多少了?” “有几十万两银子吧?”唐果一愣,“这个数目很大啊,史太君当年的嫁妆大概到不了这些。” 皇帝冷笑:“史氏的嫁妆单子保存得好好的,有帐可查。况且,拿出来的这点儿,只是很少一部分罢了!再怎么生财有道,她那点儿嫁妆也变不成这个数。” “她的那些个‘体己’,来自贾家的财产?” “当然。史氏所谓的‘体己’,大部分是贾家的钱。她若说明白了,什么事没有。但她每次往外拿钱,都说拿的是自己的私房钱,那就是破绽了。” “呵呵……贾赦动真格的话,拿出他娘的嫁妆单子,再逼着他娘公开‘体己’,就什么都清楚了。”唐果笑道。 皇帝点头:“别忘了,贾家如今,公中亏空得严重,寅吃卯粮!因此贾赦强调‘家内’、‘窃盗’。贾代善当年离世之时,必是将贾家的财产交给了史氏保管,这些钱属于公中,不是史氏个人的。史氏多年来把持着贾家的财富,背靠着一门两侯的娘家,在两个儿子之间玩牵制、搞平衡,安安稳稳的做着贾家的老祖宗。眼下史家远走,她失去了娘家的帮衬,贾赦又抓住她的破绽,她怎敢硬碰硬?贾赦即使不追究她的七出之罪,只要求她将属于贾家的所有财产入公帐,就够她受了。” “贾赦为什么没要求呢?不大符合他个性啊。” “史氏的所谓‘私房’,是贾家贾源一支祖辈传下来的财产。贾代善有四个庶出兄弟。贾源过世后,贾代善只将公帐上的钱均分给他们,大部分财产隐匿了下来。这也是史氏声称那些钱是自己私房体己的原因之一。依律,‘嫡庶子男,除有官荫袭先尽嫡长子孙。其分析家财田产,不问妻妾婢生,只以子数均分’。尽管民间习惯,嫡子分得的财产依然比庶子多,但嫡子隐匿先人遗产,却是律法、族规所不容的。贾家财产之争一旦闹开,无异于打了这个所谓簪缨之族的脸面。到那时,来分这笔钱的人可就多了。史氏、贾赦都明白得很。史氏一时落了下风,暂且隐忍,必有后招反击。贾赦么,他是长子,又有爵位在身,只要掌握了家产的具体数目,分家的时候,一定大占上风。他无需着急,先探明史氏藏了多少钱比较要紧。” “贾家的阴私确实太多!”擦擦手,唐果开始敲核桃。 “大家族里这事常见的很。我所感兴趣的,是财产之外的东西。比如,贾家的秘密。贾代善应该一起交代给史氏了。可能是几句话,可能是个久不启用的关系网,可能在史氏藏起来的东西里头……我也不着急,贾珍的脑子够用,慢慢来吧。” “是啊,交给他就好,贾家不都乱起来了吗?一乱就会有更多线索出现的。你等结果就行了,正好省点儿脑筋。最近你想的事情很多呢!陛下,吃核桃仁吧,补脑!” “哈哈……好啊!果儿做什么非要自己动手?” “嘿嘿……这叫爱心核桃,亲爱的,有没有觉得更好吃?” 皇帝仔细品品,“好像有点儿……” “什么好像……是真的有!” “没错!” 会说话! 唐果抛个不成功的媚眼过去。 “咳咳……” 皇帝呛到了,喝了两口水,才好些。 “业务不熟,见谅!见谅!”唐果讪笑。 皇帝以手加额:“夫人多多练习吧,三、五十次,为夫还受得住。” 唐果笑弯了眼,扑过去对皇帝大加非礼,俩人在屋里笑做一团。 唐果婚姻幸福,生活充实。由己及人,想着义兄林岳再过几个月便要成婚,在心里预祝了人家快乐甜蜜。 皇帝特赐了内城的几座府邸,给位高权重的汉臣居住。林岳得了一座,已修饰一新,林家叔侄回来便可入住。林岳将在那儿迎娶新妇。 唐果烦恼自己要准备啥样的贺礼。 尚未想出章程,宫外传来消息,林家到京、黛玉病了。 唐果吃了一惊。 去年以来,黛玉大侄女一直身体很好,怎么突然病了? 忙派了太医去诊治。又让灵芝和乌尔吉嬷嬷拿了一大堆东西,代自己去探视。 俩人去了大半日才回来。唐果忙问黛玉病情怎样。 灵芝道:“回主子的话,林姑娘这回的症候有些重,太医说思虑过多。好在这两年养得好,只要姑娘放开心胸,会好的。” “思虑过多?薄婉儿的事?” 乌尔吉嬷嬷回道:“回主子,奴婢和刘氏、冯氏两个老姐妹聊了几句,她俩说大概就是为了这个。” “有些事不要想太多的好……”唐果感慨道:“把自己弄病了,太不值得。看来我还得写封信给她。” 灵芝笑道:“那感情好。林姑娘特意问了奴婢,主子每天做什么,心情好不好。奴婢一一说了,又告诉林姑娘,主子总是欢欢喜喜,跟前儿的人也随着开心。林姑娘才有了笑模样,说主子是难得的聪明人,总能把日子过好,让人好生钦羡。主子若是给林姑娘写信,兴许能让她解开心结也说不定。” 治病得找病根,唐果细细询问了薄婉儿一事的详情: 黛玉收到唐果的信时,林岳已处理完公务,赶回驻地了。 他走之前布下的眼线,果然逮到一个家奴给自己的对头传递消息。 林岳此次出来,随行人员仔细挑选过,都是林家的老人。 不过林岳留了个心眼。 兄长做盐运使之时,家里的jian细多的是。虽说兄弟俩分别整肃数次,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小心无大错,自己这个位置,盯着的人不少,小事化大常见的很,别给人家留这个空子。 结果,真逮到一个。林家的家生子,平时老实巴交,这会儿传出去的却是林岳与薄婉儿“不得不说的故事”。对头资料到手,来个借题发挥,林岳别想消停。 林岳懒得纠缠,处理了背主的奴才,接着便解决薄婉儿的问题。 他想的办法和唐果类似,只多了个退路。实在不行,给薄婉儿造个姑姑出来,也得把她弄走!唐果把自己的暗卫借给他用,事情更好办了。 所以,林家到京的时候,直接将薄婉儿送到了她姑妈家。同住京城,林家叔侄连邀请她到林家做客都免了。 林家的管家媳妇客客气气将薄婉儿交到她姑妈手上,请了地保来作证,又请她写了封报平安的信,一起送回桐城,端的是仁至义尽。薄婉儿只能说声感激。 此事于林家而言,到此结束。于黛玉而言,却是影响深远。她心理负担过重,回到京城便病倒在床。 把事情经过在头脑里演一遍,唐果努力按照林meimei的思维方式推测,黛玉究竟被触动了哪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