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老者
沈衣雪心明白，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只怕雪暮寒都是听不进去的。 好一句“师兄弟的情分”！只怕连远在点星楼的百里凝云也跟着沾了光，别说自己怀疑凌飞宵，估计算是怀疑百里凝云什么，雪暮寒也会先审视她自己的居心。 雪暮寒与她离心，对于沈衣雪来说，真的是大大不利的一件事情。 将来到了剑宗，若是雪暮寒与她有了嫌隙，遇事不肯信任她，回护于她，她便连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完全可以说是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外援。 若是心畏惧，此消失不见，不去剑宗，只怕凌飞宵要疑心到她头，她又成了不打自招，一下子成了剑宗公敌，她还能去哪里？ 修真界号称五大宗门，天机门不问世事，圣兽宗式微，弥勒宗与剑宗交好，只有天魔宗与剑宗敌对。但是剑宗却是相当于占了三分之二的天下，算夜流觞肯为她一人得罪两大宗门，他宗门内的其他人呢？也肯吗？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夜流觞落个众叛亲离吧？ 何况，此退缩，不去追查原铭的下落，不去向剑宗报复，她做不到！ 沈衣雪看着雪暮寒，终究是选择了什么也不说。 不能说的时候，不说。 “宗主师伯真是胸襟豁达之人，衣雪不及。” 沈衣雪最后说了几句场面话给雪暮寒听，表达自己对凌飞宵的敬重之心云云，然后问出了自己心的疑问：“师父，船不是有天机门的阵法吗？为何你还可以以神识查探四周？” 雪暮寒原以为她会说凌飞宵虚伪做作之类，或者能引起自己怀疑凌飞宵的话来，没有想到她居然问起这个，准备好的满腹草稿都没有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呆才道：“啊，这个啊，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也不是完全可以使用，只能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不像在正常情况下……” “正常情况下你的神识能够扩散多远啊？”沈衣雪的眼睛亮晶晶地，一脸的羡慕。 “在天魔宗你被枯蝉抢走rou身，我与夜流觞合作，一直感应到了五百里左右。”雪暮寒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看着沈衣雪的目光柔和起来，“若是只有我自己，大概也三百里吧？不过在这船，却只能感应到三五丈的样子。” 雪暮寒忽然想到了在天魔宗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全心地信任着自己的吧？ 他突然心是一阵失落。 “原来天机门的阵法如此厉害。”沈衣雪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雪暮寒，却不去注意雪暮寒脸明显的回忆和失落，笑道，“不过师父更厉害！” 其实，关于雪暮寒的神识感应，她次在点星楼的时候领教过一次，明明真气受到限制，居然还能感觉到自己从镜窥视的目光！当然这个她是不会对雪暮寒说出来的。 “那个……师父，”沈衣雪随即有些别扭地又问道，“你也是用神识感应到我没有在房吗？” 雪暮寒点头，毕竟是以神识窥视女弟子的房间，有些难以启齿，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当时实在是情非得已，过于担心你才出此下策。”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自己以神识感应沈衣雪房间的时候，凌飞宵是在场的，当然凌飞宵也知道自己神识没有被阵法完全限制的事情，那么…… 自己刚才听到的凌飞宵与破山的对话，还有多少可信度？ 一念及此，雪暮寒觉得自己背冷汗都要下来了，凌飞宵到底是真心助自己求取绝天神丹，还是另有所图？他觉得自己一时如坠五里雾，怎么也看不分明。 沈衣雪当然察觉到了雪暮寒的神情有异，却不准备在此事纠缠下去，继续自己的问题：“不过，弟子要是休息的话，师父……？”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却带着疑问的语气，雪暮寒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红了脸：“都说了那是迫不得已，你还胡思乱想什么？我是你师父！” 这个丫头居然问自己会不会一神识窥探她休息？自己在她眼竟是如此无礼的人吗？ 看着雪暮寒一脸的羞恼，沈衣雪突然想起了历劫来，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却在天魔宗被夜天隐羞得红了脸的和尚。 自从自己跟着雪暮寒离开天魔宗以后，他似乎只在自己陷入心魔的时候出现过一个晚，再也没有了踪迹，也不知现在在何处，在做什么？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沈衣雪马恢复过来，也不去管雪暮寒此刻的心思有多乱：“那天色已晚，弟子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雪暮寒同意，直接退出对方的房间，直接回到了对面自己的房间里。 这走了？雪暮寒忽然好想沈衣雪可以回一次头，没有任何原因地回一次头。然而，他看到的只是被房门掩盖的背影。 想到刚才沈衣雪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一丝的留恋和添蜜，让雪暮寒的心一荡，竟然涌起了别样的情愫。 然而，很快地被nongnong的失落代替，从她一开始进到自己的房间来，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结果却只说了这么几个字，显然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才把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待自己再次想听的时候，她却完全没有了说的打算。 她这是不再信任自己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好像被极细的长针深深的刺了进去，一直疼到了灵魂深处！ 再想到，她与自己之间，尚且存在着关于崔言智的种种误会，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来解释，现在居然又添了新的误解！ 是他忘记了，她过于的敏感！ 想到她临走之前说过的自己神识的问题，想来只是单纯地不想自己以神识去窥探她，不然为何连他都怀疑到了凌飞宵，而她却只字不提呢？ 是她不信任自己了吗？还是她不在乎了？ 哪一个答案，都不是雪暮寒想要的！雪暮寒甚至想，如果自己神识可以看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该多好！ 如果再以神识察探一次，凌飞宵又会是何种情境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再也压制不下去，不知为何，雪暮寒此念一生，竟然真的有了一种以神识感应她睡姿的冲动。 是美好旖旎，甜香诱人的？还是如婴儿般的纯真不设防？雪暮寒一时想得居然出了神。 许久，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的自己的弟子，而自己是她的师父，怎么会胡乱幻想她的熟睡的模样？ 雪暮寒强行收敛了心神，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却又禁不住一阵失落，同时心升起疑问：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才想告诉自己的？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她欲言又止，也不知她该多么伤心！ 雪暮寒觉得，自己的心，彻底乱了！ 他想再次以神识窥探，却发现自己的神识无论如何也散发不出去了，想必是船丹药坊的人发现了自己前两次的举动，加强了阵法的作用。 不但雪暮寒感觉到了阵法被加强了，连沈衣雪也感觉到了！ 沈衣雪并不是真的想要回房间休息，她之所以说出雪暮寒神识的事情，是不想对方再次以神识窥视自己，万一发现自己不在房麻烦了。 所以她是先以言辞阻止了雪暮寒的念头，然后回房间准备再次跳窗户。 狭窄的房间让她气闷，这次她是真的想要去甲板看看夜色的大海，不为别的，只为疏散自己胸的一团闷气。 若是从房门出去，只怕无法不惊动对面的雪暮寒，所以她再次选择了窗户。 结果，她很悲催地发现，她的混沌之气被完全限制住了！ 换言之，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硬生生地从二层的窗户跳下去了！ 今天下午那次跳窗户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可是今天晚她却是抱着散心的态度跳的，心境不同，跳起窗户来的劲头自然也是不同的。 你让一个人跳窗户逃命，别说二楼，三楼也照样；可是若是让一个人跳窗户去欣赏风景，可能一楼也不想翻，因为情况不紧急，走门可以了，何必费那个力气？ 沈衣雪现在属于后一种情况，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走门呢！开门声音轻点，走路脚步轻点，也未必会惊动雪暮寒啊，雪暮寒现在想来正在头疼他师兄的问题，应该不会有心思留意她有没有溜出房间的吧？ 沈衣雪后悔啊！ 没有等她来的及后悔，她落在了一床厚厚软软的垫子，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戏谑地道：“女娃娃，丹药坊在船分给你的房间没有门吗？为何总是让我看到你跳窗户？” 沈衣雪晕晕乎乎的爬起来，看到，今日下午那个老者，正笑嘻嘻的在垫子下面望着自己！ /html/book/40/40841/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