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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舔犊(二)

    陶秀珠百感交集对于女儿一成亲就要离开自己是百般的不舍,再想想又可以成为吹嘘的条件之一,看着妙姐儿只是看着,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不要只看着我,我多年不在京中,又有身子,正好呆上两年,总是孩子们陪着父母亲,今年就是我和表哥在京里。”妙姐儿对陶秀珠微笑道:“你倒是没有怪我把他们匆匆打发走。”

    陶秀珠只是这么闪神一下,就立即是笑容:“找你这么个亲家,不亏我费尽心思。”妙姐儿掩口而笑:“小心表哥听到。”

    “听到就听到吧,”陶秀珠才不当一回事情:“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有身子,雪慧离开你,这不合道理。”

    雪慧听着婆婆全然不放在心上:“照顾世子最重要,封地上的事情雪慧自己要学着管才行,想我当初也是太夫人一点儿一点儿地交过来。”

    妙姐儿再看看雪慧:“你们和毅将军一起回去,你一个人去是有些孤单,我想让冰晶去陪你,可是这要你自己拿主意才行。”

    虽然说是让雪慧自己拿主意,可是婆婆说出来,雪慧还是答应一声:“多谢母亲想着,我也想着有个人陪呢。”

    “这就好,”妙姐儿也觉得安慰,对银文道:“离京的路菜,各样的东西正在收拾,你再去交待一下,路上除朱小根跟着世子,还有就是世子妃的陪嫁丫头,再添上两个老成的使唤人,别的人都留下来。”

    陶秀珠面露笑容,雪慧也是笑容满面,临走的时候给妙姐儿认认真真的行了个礼。刚起身子的妙姐儿倚在锦榻上,只是盘算着我在京里呆上两年,这两年可怎么过才成,京里诸多游玩处,有心旧地重游,不想又有了,歪在榻上一直就盘算着,又人来人往地回事情,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倚在榻上沉沉睡去。

    朱宣依着晚饭的点儿进来,看到榻上睡着的妙姐儿,一盏小灯点在一旁,光线并不曾照到她的面庞上,只看到这娇软的身子睡得那么香,朱宣就觉得开心,再一想想有胖倌儿的时候象是也贪吃贪睡,南平王觉得自己还是多加小心地好。

    “表哥回来了,”妙姐儿从睡眠中醒过来,暗烛光影里只看到朱宣也歪在对面的身影,朱宣支着肘道:“看你睡着,我也歪一会儿。”

    妙姐儿迷迷登登地坐起来犹未坐起来的时候,人从榻上一点儿侧边爬过来,伏在朱宣的怀里,朱宣搂着这个双身子的柔软身子,顺手就轻轻拍上两下。

    又过上一盏茶的钟点儿,房外站着的丫头才听到房里一声唤:“晚饭送来。”妙姐儿这才算是完全醒了,重新坐回去,看着丫头们进来挑亮灯,送晚饭进来,一面吃饭一面对朱宣说今天的事情:“把睿儿的服侍人多留下来了。”

    “你看着好就行,”朱宣也没有说什么,妙姐儿把碧落和怜色全都留下来,想想她说的她来的地方不能纳妾,自己一心一意对她犹不满足,看来是想在儿子们身上再有所约束。朱宣给妙姐儿挟了喜欢吃的菜,一下子也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晚饭后夫妻坐在廊下去看月色,看到明月挂高空,月下一阵箫声呜咽而起,丫头们屏气凝神侍立在两厢,听着王爷的箫声萦绕在院子里的草木之间。

    一曲未了,旁边的游廊上来了胖倌儿,听得很是眉开眼笑,丫头们搬一个小杌子给胖倌坐下来,胖倌坐得端端正正地对父亲道:“你再吹,你再吹。”

    妙姐儿与朱宣眼睛里都有欣喜,学这个比画鼻烟壶要好,世家公子学些琴棋书画听起来总是好的。

    这样的一个晚上,南平王夫妻就花在自己的胖儿子身上,胖倌最后坐到父亲身边去,却是朱宣怕他莽撞又力大,会无意中碰到妙姐儿,看着儿子在身边坐下来,拿着新的一管长箫看来看去,放到嘴里憋足劲吹出来,“噗”地一声,象是一个鱼泡儿被踩破了。

    朱宣没有笑,妙姐儿也没有笑,只是胖倌儿再吹出来象是以前鸟哨的那种声音时,妙姐儿觉得有些刺耳朵。

    “你回房休息吧。”朱宣听着这一会儿尖锐的声音,一会儿又沉暗无比的一声,赶快对妙姐儿先说一声。妙姐儿觉得两个孩子不能两全,虽然很想表示陪胖倌儿,可是实在是听不下去,头顶上外面遮盖上黑布的笼子里的鸟儿在都蹦哒,被胖倌这声音惊起来的。妙姐儿就进去了。

    听着外面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怪声音,不大一会儿,把朱闵也招来了:“胖倌这是吹的什么,”当此明月正在月下徘徊的闵小王爷的静月心思全部被打断,换成一心的烦闷,再听下去只怕会认为箫乃千古之不该发明的乐器。

    “箫你没有见过?”胖倌愣头愣脑地反问一句,继续坚持不懈地吹自己的,闵小王爷捂着耳朵出去,赶快逃回到自己院子里去,步月步到这里,回到自己院子里应该就不会听到。

    朱宣对上胖儿子总是耐心多多,耐心地陪上半夜,然后把那管长箫送给儿子,一直陪他到他自己房里去睡:“你不能陪母亲,自己个儿睡吧。”

    看着胖儿子洗过上床抱着那管长箫吹着,朱宣走出房来对丫头和奶妈道:“看着些儿,夜里起来吹这个就他吹吧。”

    再回房里来对没有睡着的妙姐儿道:“我让丫头把厚的锦帘重新挡上,没准儿胖倌夜里醒了又要来上一曲半曲。”

    夜里是没有声音,却是响在一大清早,小丫头们都捂着嘴笑,院子里的花架子下面站着胖倌儿吹得正起劲儿,笼子里的鸟儿又开始乱蹦,朱宣对妙姐儿宽慰地道:“还好他夜里没有吹。”

    过上几天,世子夫妻和毅将军、顾冰晶一起回封地去,姚夫人伤离别以外,再用别人的羡慕与眼红来弥补与雪慧分开的难过,然后就是一心一意地来陪妙姐儿:“你不用担心,雪慧不在少一个人,还有我呢,我来陪你说话儿。”

    妙姐儿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儿子离开自己,只是轻轻叹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

    找到新嗜好的胖倌从此只弄箫管,一直到九月里登高才把这个嗜好改过来。

    重阳节的那一天,已经显怀的妙姐儿,依然是早早地起来为父子三人准备行装:“今儿我不得去,你们好好地玩才是。”再交待胖倌:“你要好好地听父亲话,不要再淘气。”

    看着胖倌手里的箫管,妙姐儿也同意让胖倌带去,箫管外面的绣竹枝儿兰花的套子还是妙姐儿亲手缝的。

    朱闵觉得带着很不错,对母亲道:“胖倌要带去吹给康宁听。”妙姐儿只是嗯一声,康宁长康宁短的,康宁一到家里来,先找闵将军说上几句话,然后闵将军带着往胖倌这儿来,前两天听得高兴,动了胖倌的箫,被胖倌弄哭了,这两天不见来,一定是长公主拘着不放才是。

    给胖倌再整一整衣服,打发胖倌先出去,妙姐儿才对朱闵道:“我给你看了好些姑娘,总有三、四位了,到你看过就都不满意,你自己呀,这个太爱干净太由着性子的毛病要改一改才成。”

    朱闵对着母亲嘻笑一下道:“儿子知道了,”再趁此机会再对母亲说一遍:“不明白为什么把我留在京中,陪父母亲虽然重要,可是大哥二哥都去军中,要改我这爱干净的毛病儿,还是去军中比较好。”

    “你是改不了,”妙姐儿前面说过让儿子改,后面自己先变卦,对朱闵道:“行军的时候没有灰尘?你不是一样也行,一回家就变回来。”

    朱闵更觉得委屈:“正是在军中没法子讲究,回家来才好好讲究,”然后再回母亲一次:“给我做的衣服千万看着那花别绣太多了,颜色过素净也不好,太多了不中看。。。。。。”直到母亲撵人:“出去吧,你父亲和胖倌在外面等着你呢。”

    朱闵这才从母亲房里出来,一面微笑行到外面,车马甬道前,父亲和胖倌都已经上马,胖倌背着自己的箫只是催促:“这会子才来,想来和jiejie一样,你又背着我问母亲要了什么?”

    南平王看看这个儿子,和端慧真不愧是一对双胞胎。端慧就是嫁妆挑来捡去,朱闵就是做件衣服也要跟母亲扯上半天,穷追究衣服花样款式这一条算是随着南平王,只是朱宣自己想不起来,因为他只是爱修饰,不是穷追究。

    九九登高是古之风俗,西山红叶遍山灿然,南平王带着两个儿子到了以后,先到自己家里头天来布置的地方去坐下来,朱宣眼角看一看朱闵,居然坐下来没有去换衣服,真是难得。这里红叶绿树,映得象是人在其中,如在画中,南平王让两个儿子出去逛:“外面玩去吧。”

    真是不知道年年有什么好赏的,既然在京中不来又不行,朱宣只想一个人坐上一会儿,这里女眷们众多,前情人也众多,好在端慧是没有来,齐文昊偶感风寒,端慧又要在京里陪母亲,上午去长公主府上,下午就在房里和母亲说话,盯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不在身边,朱宣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这要是有什么传言,回去还说不清楚才是。

    来长谈的客人居然是晋王,南平王看起来不再拒人千里之外,晋王就要来说道说道,年纪偌大的晋王依然是面白而且无须,白晰的手指上戴着一个绿玉的扳指,朱宣也弄不明白你不射箭戴它干什么,五十多岁的人看着打扮得象牙色绣飞花蝴蝶的一件长衫,看得朱宣觉得什么真是侮辱“将谓偷闲学少年”这句话,让人看着牙齿根都是难过的。只有他自己不难过。

    “这西山是一个好地方,”晋王对朱宣和颜悦色:“多少文人墨客春花秋月会聚集在此,就是不少人家选祖坟也是选在这儿。”

    南平王的家庙离这儿也不远,朱宣看一看晋王,你倒是不用考虑,你可以葬在皇陵那里,只想安静坐一会儿的朱宣一语就说破了:“章家的长孙是你手里改换名姓的?”祖宗都不要了,只要留在京里。

    “王爷真是快人快语,”晋王掏出一块洁白丝帕,象女人一样掩一下口再擦拭一下,其实人也不明白他擦的是什么,晋王正是为这件事情来到朱宣面前求一个情面:“他中的不高也不低,愿意留在京里当个穷京官守护祖坟,王爷何不网开一面赐些情面儿与他,王爷素来大量,怎生这一次如此计较?”章家这些年在西北吃尽苦头,独南平王没有释怀。

    朱宣听完也没有皱眉,我素来大量,只是不对这种人,因对晋王道:“你这么上心,难道是中了美人计不成,章家素来美人多。”

    皱眉的是晋王,又用丝帕擦拭一下,这才道:“章家只有一个姑娘许给小蔡大人,我可没有见过。”南平王是和气地多,就是开始胡说八道的鬼扯一气。

    “那你就是有把柄在他手里,”朱宣不客气地道:“祖宗都不要了,改成母姓也要留京里,有什么不能告人的事情不成,要么就是宫中要补侍卫,你又有新主意。”

    晋王也无奈了,一大把年纪的岁数,现在是重新计较起,南平王越挫越强,他要留京中世子在军中,看来是父子一心互相呼应,晋王就实对朱宣道:“实告诉你,章家的这个长孙要去皇上面前告御状,坚决要留在京里,你放他一个人情,以后也好说话。”

    朱宣觉得挺有道理:“我放他一个人情,他来谢我不,”再对晋王道:“我看看如何,看看他告过御状是什么样,才放他人情行不?”

    “你戏弄人还是戏弄我?”晋王难得不娘娘腔一次,直接对朱宣道:“给我一些薄面让他留在京里,他就有亲戚在京里,也不过是个小官儿,你什么眼界儿,能看得上他。”

    朱宣越听越有道理,就是老子没好处,要他来谢一声儿,我也不愿意听。对晋王道:“你着什么急,今年不能留京里,再停三年报卓异再来就是。”与章家算是世仇结了三代,有这么容易就过得去?朱宣很是狐疑,我过得去他也过不去才是。

    “百花楼我请你,你放人一马有酒喝,”晋王说完呵呵一声笑道:“我倒忘了你现在不去这样地方,倒是换个清倌人的地方请你才是。”

    一向搬弄的晋王今天跑来作和事佬儿,朱宣不会以为这是他为当年旧事所做的补偿,此人无利不起早,肯定是有把柄落在章家手里,估计是当年他生事情时的书信,朱宣在心里盘算一下,跟晋王喝顿酒怎么都不会舒服,可是朱宣想要一样东西,他当下道:“他要想留在京里,我不介意帮他一个忙儿,你让他过来就是。”

    颇是意外的晋王脱口道:“你愿意见他,哦,好,”说过好以后,晋王也沉默了,南平王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要对他说,晋王也要想一想。

    “他今天不在,你有话我转告也成。”晋王迅速地理一下思绪对朱宣道。外面又走进来淮王,屋里这一对谈话的人让淮王小小的吃上一惊,见过礼后看到有些冷场,淮王倒有些好笑站起来:“我再出去逛逛。”

    朱宣喊住淮王:“你儿子们呢,过来见见。”淮王把脸拉下来:“一个看花去了,一个看水去了。两个都不如你儿子,一个摆弄箫呢,一个站在红叶旁边象一株红叶。”

    “我看着你两个儿子都不错,”妙姐儿跟长公主做的这件事情,朱宣不得不时时要抚慰淮王一下:“来就是看花看水的,此时看花看水的我觉得都不错。”

    淮王只得笑一下:“花旁边有人,水旁边也有人,所以都去了,只是你儿子站着给人看。”晋王也笑上一声儿,说我象女人,南平王的第三个儿子只是不着女装,要是着女装只怕更象是女人。

    借题发挥的淮王最后道:“我得出去逛去,家里妖精当家,出来就是散闷的。”拿眼睛看看朱宣,怕他听不明白:“你不来散闷,”你家里也是妖精当家,一直管到我家里。

    “我家里没有妖精,”朱宣是不吃这个亏,赶快还一句,听得晋王又是一笑,看着淮王独自出去,才接着淮王的话再对朱宣轻描淡写地道:“妖精当家是愁人,该打发的就要打发才行。”

    朱宣也含蓄:“要打发得了才行,打发不成惹一身晦气又是何必?”晋王长叹一声,太后当政,皇亲看着都不舒服,这老妖精却是精神头儿越来越好。

    “章家的长孙象是笔下来得?”朱宣也想起来,对晋王道:“你让他动动笔不比你说话要强?”一下子提醒晋王:“你说得不错,只是,”晋王干笑一声:“我未必使得动他。我让他来见你,你对他说,”晋王这一次也是逼迫了:“自你进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你也得出点儿力吧。”

    朱宣含糊不清的嗯一声:“你让他来再说。”

    外面传来喧哗声,朱寿进来,看一看晋王:“胖倌在外面请王爷。”朱宣和晋王一起站起来,晋王就便就出去,就象淮王说的,花边水边到处是人,晋王也是来玩乐的,不仅是年青人才可以看姑娘。晋王也一样要去看。

    朱宣见到胖倌儿的时候,他瞪着眼睛直眉瞪眼的,没有眼泪也没有伤心难过,虽然头上一个包,脸上青几块,胖倌儿也没有哭,一旁大哭的是康宁郡主,康宁郡主边跺脚边哭:“回去告诉母亲去。”再拉着胖倌问:“你痛不痛?”

    胖倌挥挥手就把康宁推出去,继续瞪着眼睛看着父亲,朱寿一旁解释:“不知道哪一家的孩子,跟郡主吵闹起来,十几个小孩子打小王爷一个。”双拳难敌四手,一对一是从不吃亏的胖倌今天结实地吃了一个大亏。

    不认识胖倌的人倒还是有一些。朱宣看着儿子头上一个大包觉得心疼:“你就不会躲着些儿,”想想那倔脾气,一定是别人打他要往上去的那种。在家里揍他都从来不躲,何况是对别人。

    抚一下儿子的头:“进来吧,给你洗一洗。”

    康宁郡主把眼泪擦干,从打起来到现在才想到找朱闵,开始满山里找闵将军,在山洼处把气呼呼的朱闵给找到了。

    听着身后是“闵将军,闵将军”地声音,朱闵反而高兴了,眼前的尴尬是可以解开,回身来迎着康宁郡主笑容满面:“小郡主找我作什么?”

    “胖倌儿,呜。。。。。。跟人打架,头上一个大包,”突然出现的康宁郡主把此时正在说话的人给打断了,朱闵借机就要走开,对着三位姑娘行礼道:“姑娘们再游玩才是。”

    难得有一次,欢声笑语的随着康宁郡主离开的朱闵是刚才被气糊涂了,适才遍赏红叶,偶然来了心思,对着红叶咏上两句,不想身后就有赞赏声,然后又是有气质的姑娘,颇似洛神出现,但是三两句话后,就把闵将军气得差一点儿仪表不端庄。

    先是谈诗斌然后谈古人,谈完鸡蛋当然要谈母鸡,闵将军最为推祟的就是三国时的曹子建,对于洛神斌也是向来倒背如流,不想眼前三位姑娘为讨好这位战场上的小王爷,却是世途经济一流。

    “。。。。。。虽然有称号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可是世事上却是糊涂的,”三位姑娘皆是才女,随便出来一位就熟读古书:“文章明珠,不如几滴眼泪,这样的文章只能是文章罢了,于世事上只算是矫情。”

    这是指的是曹cao诸子夺嗣的斗争,曹cao出征,才高八斗的曹植朗诵的是明珠一样的华章,而长兄曹丕却是涕泪交加。从世情上看,曹植于世事上一般,别人评论原本无错,只是为洛神而颠倒,为才高而魂牵的闵小王爷听过这评论,就心里不舒服。

    才子遇才女,并不都是会有相同见解,会志同道合,百家争鸣的时候,即使都是有才,也许会是对手。闵小王爷的才女论今天结实的受到重创,眼前又不好走,总算是康宁郡主来这才有一个理由。

    西山游玩一场回来,胖倌儿是头上一个大包,闵小王爷是心里一个创伤,回来以后妙姐儿惊吓不小,用手揉着胖倌儿头上的包,只是问朱宣:“是谁,这人是谁?”

    “他也被胖倌儿打了,所以才带着十几个人上来,”朱宣告诉妙姐儿:“那是个下贱东西,也来赔过礼了,”南平王也是恨恨的,可是不能把他杀了吧。

    妙姐儿扳着儿子的脸仔细再看看:“哎呀这,跟你出去几天就是一身伤,要是母亲看到一定骂你。”心里是伤痕的闵小王爷就没有人来安慰,至少看着他表面上好的很。

    和朱宣理论过了,妙姐儿犹自是生气,对着朱宣道:“表哥你送去给母亲看吧,我就不去了。”朱宣坐下来打哈哈:“已经去过了,母亲也骂过了,你絮叨完了,就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头上虽然包还肿着,不碰就不疼的胖倌儿拿着自己的箫管给母亲看:“这个套子脏了,再缝一个好的来。”

    额头上被母亲点了一下,妙姐儿也没有脾气:“敢是不疼了,打的那一会儿我就没有看到是什么样子。”伴着母亲做针线的端慧接过来:“我来给你缝,你别又来累到母亲,”再把手里的针线给父亲看:“这是meimei的小衣服呢,我帮着母亲做。”

    胖倌儿就跟着jiejie去了:“我自己挑一个花样子才行。”姐弟俩个人走出房外,还听到端慧在笑:“你就是花花小王爷,早说过你还不认。”

    房里朱闵站起来也要回去,又被母亲给喊住:“你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心伤一大片的闵小王爷对母亲道:“凭母亲订哪一个好了。”听得朱宣和妙姐儿都愣了,这几个月里挑来捡去足有不少家,这一会儿就听话的很,做父母亲的一下子就看不懂了。

    妙姐儿觉得越发要问个清楚:“这是什么话,我随便订一下你不喜欢不是我的过错,”刚说到这里,外面丫头们请朱宣出去:“说是有客人。”

    这里朱宣出去,妙姐儿和儿子开始慢慢谈心:“这一位是孙家的姑娘,自小就饱读诗书,平时在家里也写诗,模样儿也是难挑的。。。。。。”

    父亲不在,闵小王爷对母亲抱怨上来:“个个都是饱读诗书,朝里也没有见开女科,读这么多诗书作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偏又是模样儿也难挑的。”

    “你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有这些抱怨的话,”了解儿子的也有母亲,妙姐儿掩口笑问:“想是才女跟前碰壁?你不说,我就喊人来问一问,你在西山是会了谁?”

    给自己儿子当头这么一棒的姑娘,妙姐儿是觉得可以见见。喊一声丫头们:“跟闵将军的冯五公子,给我请了来。”

    “不用了,”朱闵赶快拦住,对母亲道:“我自己告诉您吧,在西山遇到的遍地是才女,我一个也没有遇到,就跟康宁玩了两天。真是个脏丫头。”朱闵在最后两天里眼睛里看的只是康宁郡主玩得一身泥土的样子,真不中看。

    找到一个合适的比方再说给母亲听:“就象刘家的姑娘,外面看着如何的体面干净,我去会刘公子偶然看过一眼,读书也是装出来的,全是装的。”

    妙姐儿觉得有些头疼,走的那两个儿子才是听话的,留来的这两个一个是挑剔来去,因为是小王爷才有这么多的方便看过这许多人,胖倌又是一头包。

    示意丫头们都出去,妙姐儿慈祥地道:“你房里的丫头有可人的,你尽管要。”看着儿子马上就皱眉,妙姐儿也皱眉,长子和第二个儿子都有朋友们带着去过青楼这样的地方,做母亲的固然是不支持去,可是总比洞房的时候什么也不懂的好吧,真的是去了,母亲也装作不知道,只有眼前这个孩子性子太过高洁,觉得那样地方不干净,是从来不去。

    “房里的丫头你也皱眉,”妙姐儿无奈叹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引,这孩子情路上千万别碰壁才行。打听不出来的妙姐儿只得挥手道:“去歇着吧,停一停再说吧。”

    朱闵觉得有理:“我就说要等一时再说不是,母亲一定催得急。”看着母亲对着自己瞪眼睛:

    “我是不急,你也不急,别人催得我急,你订下来我就不用再会这么多的人不是。”

    “就是我订下来也是人来客往,就是大哥都成亲了,不是也有人来。”朱闵说完对着母亲深施一礼:“盼大嫂早些给父母亲生个孙子下来,不然还有二哥,请母亲缓我几年。”

    妙姐儿对着儿子的背影很是发上一回呆,看着很是面熟,这象是朱禄一样,妙姐儿细想一想,朱禄跟闵小王爷的时候并不多,怎么就学的象。朱禄是被逼成亲成过亲生过孩子一样很好,难道这个儿子也要被逼成亲才行?

    “王爷说,晚饭在书房里用,请王妃自己用饭吧。”银文进来回过话,看着沈王妃只是歪着出神,认真在想自己的心思。

    在书房里的朱宣是接到晋王一封信,让小厮过来传话,在房里用过晚饭,把幕僚们都打发回去,书房里只留一盏琉璃灯,南平王静静地候着晚上要来的人。

    是朱寿在门外引进来的,是一个面目秀气的少年,这就是章严之的长孙杨广明。杨广明收到晋王的传话,就来见南平王了。

    行走在南平王的王府里,京里诸王府中不算是最大的,最大最气派的当然要算是直系皇子府,可是也是不小,经过的院落都灯火通明,人也不少,杨广明突然就愤怒了,这愤怒迅速就贯穿全身,童年的记忆,是大院子多仆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过上好一会儿,杨广明微微颤抖的身子才冷静下来,父亲想回到京中,反而弄一个罪名回去,还写下认罪状,至今还欠着袁大人上万两赎罪银子,一家子的希望都在自己身上,杨广明必须回到京里来,西北寒冷全家人都过不习惯。

    而病榻上的章严之只是叮嘱回京,京里长大京里做上半辈子官的人叶落归根只想着回来。杨广明深吸一口气,就闻到不知何处来的一阵花香,南平王府里素来花多,沈王妃爱花人人知道,这一定是她种的花儿吧。

    从书房院子里的树下经过,杨广明才看出来,这黑暗中的粗壮树干是梧桐树,对南平王是多方打听,章家是比拼不过败去西北,算是败寇,此时杨广明也觉得南平王是一个雅人,不知道引来多少凤凰。

    “请,”朱寿打起门帘,请他进去,自己并没有跟进去,只是在外间守候着。书房里只有一盏灯,灯光不是很明亮,杨广明好一会儿才看到窗前笔直伫立的那个高大身影,南平王不在书案后,却是窗前站着,一定是看到自己走进来。

    杨广明依着下级见上级行礼:“王爷安好。”朱宣这才走过来,看着这个新中的少年,还是一个少年人,章家是心心念念想回到京里来,人老了叶落归根。朱宣可以理解这种心情。争斗时时都有,这些年都败落的章家不回来也是时时风云,回来嘛,没有什么本事也一样翻不出花来。

    杨广明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是上了年纪,可是走动之间让人觉得他还是精力充沛,杨广明想一想自己的父亲,不过才四十岁就很是显老,在西北那苦寒之地熬的。

    “王爷,”杨广明开始说话,这是在家里练过好些次,言词谨慎又要有恭敬:“祖父年迈常年卧于病榻之上,苦思叶落归根,心里只想着回到京里伴着祖坟上那几间小屋子过上几年,求王爷开恩相助,我一家满门都感激王爷的大恩大德。”

    跪下来的杨广明泣不成声:“上一代的事情请王爷高抬贵手,我父亲自京中回去订下美人计与祖父无关,也与我无关,我自幼为祖父抚养,苦读诗书,思还报亲恩,求王爷您开恩。。。。。。”

    朱宣只是看着这少年跪在面前叩头,待他泪停的时候才缓缓问道:“你手里有当年章大人与晋王的书信?”

    “是,”杨广明下意识地回答出来,然后再分辨一句:“是祖父与晋王的信。”抬头看一看南平王,杨广明也不说话了,信里的内容自己并没有看到过,不过晋王殿下一看到以后就同意帮忙说话,然后过上几天告诉自己,卡在南平王手里。这是杨广明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书案后的南平王半边面孔与身子隐入灯影的黑暗中,杨广明只觉得坐着的仿佛是一只活力流

    转的猛兽一样,心里先寒了半边。

    “王爷,我辈愿与王爷修世代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杨广明渐长成人,听到祖父时常叹息或者深恨,父亲也是深恨,可是恨这个人有什么用,章家倒台以后,无数无端来欺凌的人,杨广明觉得恨不过来。不是不想恨。

    朱宣细细地打量章严之的这个孙子,象是比他父亲要强些,章楠就是一个混蛋,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回来,听杨广明说修世代好,朱宣只是一笑,你何德何能与我修世代好。可是东西不能不要:“你手里应该有一些书信,我要看过。”

    章严之历年来官场上的书信相信他不会丢,这是章家为什么在西北也算是有人会照应,章楠为什么会报卓异差一点儿就回了京的原因,朱宣要看的是这些。

    “这。。。。。。”杨广明犹豫一下,的确是有,而且是一大包,祖父亲手教给自己的时候,都分文别类交待过:“这信能帮你留在京里,要当作是性命一样保存着。”果然晋王要帮忙,而南平王同自己会面,一定为的是这信。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杨广明立即就同意:“明儿我送来给王爷看。”朱宣淡淡的一声“嗯”从书案后传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子胆子是大,一个人跑来京里,可是随身没有信,南平王没有去查过,但是有人走在前面去查过。

    喊来朱寿引他重新出去,朱宣负手走出来,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站上一会儿,这才往房里来。未及进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箫声,朱宣有了笑容,胖儿子学上几个月也能吹得顺溜了,可是听着吹来吹去,箫声呜咽本就有些哀怨,这一会儿听起来更象是如泣如诉。

    生疏的胖倌也能吹出来这样的情绪,朱宣赶快走进来,廊下坐着听的是妙姐儿,九月院子里有秋风,听的人备感秋凉,朱宣走过来握住妙姐儿的手还算温暖:“晚上起风房里去才是。”

    有气无力的妙姐儿对朱宣强打起精神道:“儿子多了真cao心,我要生个女儿。”身上披的一件红色绣百蝶穿花的外衣被朱宣紧上一紧,妙姐儿才告诉朱宣:“胖倌儿吃这样的亏,一直就在心里闷着呢。下午你不在,他让人找了会箫的幕僚们一个一个吹给他听,听到这一段,现就学会一点儿,你听听他吹的,一定是打疼了他。”

    朱宣柔声先安慰妙姐儿:“你进房里去,我来和他说话。”把妙姐儿扶起房里去,朱宣往胖倌的房里来。院子里的秋风吹得树叶轻响,儿子吹这样曲子,朱宣进房以前先是挂上笑容。

    进来就看到房里窗前坐着的胖倌对着月亮正吹得起劲,小孩子心里不高兴,不管是什么乱吹一气,以前不高兴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是借着箫声人人都知道,朱宣对胖倌道:“打不过十几个人你就不高兴了,以后上战场是要丢人的。”

    胖倌住了萧声,对朱宣道:“父亲怎么知道我不高兴?”朱宣忍不住一乐,什么也不懂,看到鼻烟壶里面能画画就跟着学好玩,听到萧声一时动心就跟着学好听,其实还是个不明白:“你母亲可不能听你这样的箫声,她听了正在难过呢。”

    看着胖儿子闷闷不乐地放下箫管来,朱宣骂道:“没出息,十几个人你就不行了,”胖倌儿仰起脸来:“父亲自己去试试。”

    “过来,让你看看。”朱宣对着胖倌招手:“书房里去看看,看你还顶嘴。”父子两个人往书房里去,走在路上都不说话,一直来到书房院子里,朱宣命朱寿:“喊上十个人来。”

    不一会儿就都到了,胖倌儿坐在兵器架子上,胖屁股只搭个边儿,看着父亲站在场中,周围是围着一圈人。月下的朱宣手里执着一条白蜡杆儿,眼角看看儿子,今天要能把他兴趣引过来,也算是我在他身上功夫就没有白花,这一个孩子都扭不过来,妙姐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以后还怎么教儿子。

    算是独子长大的南平王是从自己几个儿子身上好好学了一把,真是一人一个样子,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出来。

    周围的小厮们手上也都握着白蜡杆儿,听着朱宣淡淡一声:“过来吧。”一起往中间去,胖倌儿看得聚精会神,看着父亲用手中的白蜡杆儿只是一拨,先就歪了几根,不知道怎么弄的,又倒了两个,看得胖倌拍手叫好。

    不自己试试就不死心的胖倌儿自己过来了,先捡起来地上一根白蜡杆儿在手里摸摸看是真的,只跟着哥哥们习过武的胖倌儿是没有几天就没有心思了,不是扎马步就是踢腿,胖倌力大,跟哥哥们扳手腕全然不惧,所以不耐烦学。

    朱宣月下含笑对儿子:“你来试试?”胖倌答应一声,胖脑袋晃两下,一手一根白蜡杆儿就过来了,然后小腿上着了一下,“扑通”一下坐在黄土垫就的地上。

    “有趣,再来,”胖倌站起来,听着父亲笑:“两根不够你再拿两根。”还不会使,就一只手一根,这样也不算倚多为胜。听到父亲这样说话,胖倌索性扔掉一根,两只手只拿着一根就冲上去,结局是,再次坐倒在地上。还没有近身就坐下来了,在白蜡杆儿的可打范围之内。

    如此这般摔上好些次,南平王才领着一身是土的胖儿子回来了,先吩咐跟胖倌儿的人:“弄热水给他洗洗。”这才进房里来看妙姐儿,依然是在寻思儿子,而且想出来不少主意,一见到朱宣进来,赶快迎上来:“教他弄个别的吧,弹琴也行,只是怕他弹多了手疼,徐先生说胖倌儿聪明呢,虽然坐不住,半个时辰还能哄得下来听上课。。。。。。”

    朱宣乐一下,站着先解自己的外衣,虽然没有一身汗,不过做父亲的觉得累了,只想换过衣服赶快睡,对着面前促眉的妙姐儿道:“你别急,孩子慢慢就上正道,看你急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胖倌要是料理不好,我还能当父亲。”

    手抚着肚子回到牙帐内的妙姐儿坐下来对着朱宣笑:“没有表哥料理不好的事情,我不过是白上心不是。”

    “坏丫头,你有身子还要管家还有心思来取笑表哥。”朱宣笑着哼一声,看着丫头们打水过来:“我洗过再来跟你算账。”对着一盆洗脸水的南平王无端叹一口气,跟儿子打交道比跟一切人打交道都要累。

    接过干巾帛擦着手,朱宣还得再问一声才行:“去个人看看闵将军,今儿月亮好,也别总是看个没完。”对月伤怀落花有泪,南平王全部不喜欢,又不是个女孩子,文人墨客这样放浪行骇也不好。

    妙姐儿重新在牙帐里睡下来,听着外面朱宣交待人,只是笑得用丝帕捂着嘴,孕妇显怀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以后是不能笑得太凶了,朱宣再回到房里来的时候,看着妙姐儿红着脸吩咐丫头们取衣服来换,同时红着脸看看朱宣,真是丢人,又溺到绢裤上了。

    秋风转凉隐然有北风之势的时候,老侯爷要来问朱宣了:“不想你有些本事,”这是做父亲的多少年不曾夸过儿子的话,就是打胜了也不过是几句勉励话,这一次老侯爷要来夸奖儿子才行:“胖倌这孩子竟然上了套,你是怎么弄的?”

    坐在书房里的朱宣对父亲要诉诉苦:“这不是天天想着法子让他上正道吗?”由小时候的爬树钻洞一直磨到现在,南平王觉得自己快被磨得没脾气了。

    老侯爷看着儿子的苦面呵呵笑:“现在就好了,也可以给他请先生上学了,胖倌的事情我最上心。”

    “没有让徐从安走就是为胖倌,”朱宣实话告诉父亲:“他不高兴是个人都打,现在又在学功夫,找一个文弱的先生只会被他打跑,就象鄱阳侯的小儿子一样,打跑四个先生了,他要让小儿子拜徐从安,我还没有同意呢。”

    这话听得老侯爷很是舒心:“让他和胖倌儿一起学吧,鄱阳侯的老侯爷也求我了,说要找一个打不跑的师傅,徐从安就最合适。”

    朱宣笑着哼上两声:“一个笼头上能栓两匹烈马吗?既然父亲也说,那就来吧,以后就热闹,鄱阳侯的小儿子自小就习武,胖倌是力大,天天要打架了。”

    “我们都是走军功的人家,怕什么打架,”老侯爷来看儿子还有别的事情:“听说章家的长孙要留在京里,这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关心过孙子的老侯爷再来关心一下儿子,儿子孙子都cao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