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一章 波谲云诡
作为一名合格的先锋官,史文恭在刚刚接触到这伙渡江的敌军时,第一感觉就是这回的对手应该不是甚么正规军,甚至连豪强私兵都算不上。¢£頂¢£¢£¢£,.. 缘何? 要高丽虽,立国也有两百年,却还不至于让正规军穿得破破烂烂活像一群流民。不少人拿着削尖的硬木充作长矛不,长刀佩剑等制式兵器更是难得一见,史文恭后来甚至还从这些人手上发现了锄头等农具的影子。 虽豪强们都喜欢裹挟着势力范围内的民壮作战,倒是和这群“流民”也有共通之处,但这些人的队伍也有个显著的特,那就是队伍的核心却通常是由凝聚力远超正规军的精锐私兵组成。这个核心除了起到保障战斗胜利的作用,还能在危急时刻,保障豪强们的人身安全。 可眼前这伙人哪里有什么核心?从里到外完全是一副寒碜景象,这倒是他们唯一一个上下一致的特征。 “就这样人,李资谦也敢往王京招?真是狗吃牛屎,只图个多!”站在高地上查探敌情的苏定虽言语中毫不隐瞒心中的鄙意,但是脸上还是乐开了花,倒不是这伙人激起了他纵马一战的**,而是江中停留的上百只舟船,让他大有“老子缺甚么,你便送甚么”的欣慰。 “八成是从交州道招来的村留二三品军!看来这老贼是打定主意要在王京跟我军死耗了!这样也好,咱们就来个围打援,先把李资谦动员的各地援军解决掉!” 史文恭眼睛最毒,一开口便猜出这伙人的来历。村留二三品军是高丽驻扎在地方州县上人数最为庞大的队伍。不过这些人虽头军队之名,却并不已打仗为己任,主要从事粗重贱役,这一和宋朝的厢军有类似,只不过地位却要更低。 “兄长的甚是。此举正好暗合‘以我之长,击敌之短’的兵法要义!实在的,咱们自担当大军先锋以来,还没在野地里遇上过几次高丽人哩!” 苏定头表示赞同,虽然蕃落军登陆以来战绩辉煌,可以要凭一己之力,攻下敌方决心死守的都城,无论是苏定,还是史文恭,再狂再傲。也没有作这种不切实际的打算。 “只可惜好不容易遇上一伙人,却只是村留二三品军之流,胜之不武啊!” “兄弟,你莫要看他不起,苍蝇再也是rou!待会你带五个营压上去,注意要速战速决,主要是抢船,但俘虏也是要的!有没有问题?” 苏定见史文恭明摆着要“一锅端”的架势,不由“坏”笑起来:“随便把这厮们赶散就算了。难道一口汤都不留给后来的人喝?” “这是打仗,哪能儿戏?既然轮到我当先锋,当着元帅的面我也就是一句话:骨头啃光,肥rou嚼尽!谁有意见。等他们作了先锋再!” 半年的低潮期并没有改变这个男人深藏在骨子里的那种骄傲,现在的他,好似一柄出鞘的利剑,誓要在拓边的舞台上找回属于自己的荣光。独一无二的荣光。 “愚兄为你掠阵,去罢!”史文恭拍了拍苏定的肩膀,鼓励道。 “兄长。对付这伙人,你还留甚么预备队?只管把弟兄们都交给弟,保证不叫它溢出一滴汤水去,还有,半个时辰之内解决战斗,怎么样?” 话虽是这么,其实苏定最佩服史文恭的地方,就是该嚣张的时候绝对嚣张,却永远不忘留下后手。 “心驶得万年船,况且我今天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 这句话的时候,史文恭的眉头微皱着。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没有解开,既然李资谦摆出一副死守王京的架势,为何会冒冒失失的派出一支船队,来接这样一批完全不靠谱的人?难道就不担心资敌吗!他到底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别有图谋? “凭我五千精骑,即便放在大宋也不容视,李资谦这个草头王还能钓咱的鱼不成?再者了,就是把他手下骑兵全派出来,先不战力如何,拼数量都不一定拼得过咱们!” 苏定自嘲的笑了笑,论战论到比人数的份上,已经是超级高看李资谦训练出的那支大仁国京军了,完他已经失去再论敌手的兴趣了,只是建议道:“兄长,那一千汉军我是要带下去的。越往后面,咱们露脸的机会就越少,趁着有机会,让弟兄们多表现表现!” 苏定要照顾一下汉军两营,史文恭自然是没什么想法的,不过对苏定之前的分析很是上心。 根据从降兵处得来的情报综合来看,王京城中的新兵里,倒是有万把来人的骑兵,乃是李资谦把各地马场的战马全部攥在手上,才从无到有搞出这支马军来。 这支新兵人数远超蕃落骑兵,不过却有一个致命的弱。那就是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吃军饷不过半年时间。是以即便是他们全伙出动,史文恭也有击溃这伙人的把握。 此时苏定话虽得满了些,但史文恭也不愿挫他锐气,默想一阵,还是头,嘱咐了这个兄弟几句,便见苏定大喜去了。 要由前大宋禁军和前高丽京军组成的两千五百骑混编骑兵,猛扑四千余大仁国不入流的杂役部队,根本不可能存在悬念。 哪知,原本应该水到渠成的一幕,因为后者的异常反应,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原来,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在天地之间时,任何猎物都会做出正常的应急反应。可偏偏这伙工役部队丝毫没有表现出该有的警惕性,除了按部就班的派出斥候进行接洽外,其他人反而淡定的该干嘛干嘛,一没有遇袭的觉悟。甚至连前来接应他们的水军都表现出足够的惊慌失措,反而就他们若无其事。 高地上观战的史文恭见此一幕,惊讶地张开了嘴巴,敌军这种异常的反应,真叫他有种摸不清对手路数的感觉。 遇险不惊,必有所仗!难道,这伙人还真就是“饵”,用来勾引他史文恭上钩的? 不对,不对! 做饵也是要有演技的!不然在掀桌子之前,起码应有的敷衍总该有些。在周围没有任何异动时,对方还如此淡定,反倒让人感觉反常!莫不是……把自己当成友军了? 史文恭的猜测又一次被印证了。 这伙杂兵中的杂兵,果然是名副其实。直到数百丈开外斥候伏诛之后,这支队伍突然迅速的由外而内,开始炸营了。四千人马不分地位尊卑,全部一窝蜂的往江边涌去。 开玩笑,就算是从没上过战场的民壮,也知道在平地上两条腿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唯有眼前这条汉江,才能保全他们的性命。 刚刚还劝他们淡定的人都不淡定了,负责接应援军的水军就更慌了。此时见状不妙,立马就要开溜。可是越来越多的友军不要命的往船上扑来,顷刻之间,就有四五只船因为承受不住太多人的求生**,而沉没在冰冷的江水之中。 水军原本还指望尽可能的多带友军过江,毕竟大家同属一个阵营,见死不救这种事还是不大做得出来的。哪知眼下友军疯狂的举动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的安危,此时几乎所有船夫心中都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命。 唯一的救命稻草要逃,被抛下的友军岂能愿意?原本亲密无间的两支队伍因为“你活命还是我活命”的死亡命题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不是水军和步军是谁先抽刀向对方下手,一场局部性自相残杀的闹剧居然就在大敌当前之时,隆重上演了。 也是,同仇敌忾共度时艰的基因永远只铭刻在经受得住千年磨难的民族血脉中,而作为各个时代不同老大的不变宠儿,显然高丽国没这种传统。 “高丽营抢船!汉军跟我上!” 苏定的高呼声几乎伴随着这场战斗全始全终,尽管作为一位统制官,他有许多种选择将军令传递下去,但他还是选择了这种原始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亢奋。 他没有吹牛,即便蕃落军只动用了一半军力,他还是成功在半个时辰内搞定了眼前的局面,虽然最终仍有二三十只船舶成功逃到了汉江北岸,但苏定此番缴获的船只,已经勉强能够搭起一条浮桥。 这就足够了!此役关键不在歼敌多少,也不在俘敌多少,而是在于能不能使大军快速通过汉江,所以苏定手上六成兵力,用于夺船。他只带着一千汉军骑士,压着这支四千人的高丽军穷追猛打。 战后,苏定颇为兴奋的往远处的高地上挥动手臂,虽然他根本看不到史文恭不喜反忧的面庞。 是的,此时史文恭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反而心上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这伙人的结局虽然证明了他们不是在做戏,可从他们初见己方的那种熟视无睹的反应,让史文恭敏锐的发现一个让人如鲠在喉的隐患,难道……在这汉江南岸,真的隐藏着一支没有被己方斥候发现的骑兵? 这,真是高丽人作的一个局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