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安楼二楼宽敞的空间里,此时只站着两个人。因为西尽愁突兀地喊出了岳凌楼的名字,而使他们两人僵持在了原地。岳凌楼的表情先是一惊,后又转为平淡,接着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向三楼走去。西尽愁紧随其后,问道:「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不会去想?」岳凌楼蓦然止步,对上西尽愁的眼睛,反问道,「你没吃欧阳扬音的药?」 「明知道吃了会失忆,谁又会吃?」西尽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岳凌楼突然一笑,答道:「我。」 「你疯了。那女人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吃?」 西尽愁大吃一惊,本来以为岳凌楼现在好端端的,是因为没有吞下那药物的关系,没想到他竟然说他吃了!西尽愁紧张地扼住了岳凌楼的手腕,猛地把他向前一拉,想立刻带他去找欧阳扬音。 既然岳凌楼吃下了药而又没有失忆,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那药另有功效。只希望千万不要是什么穿肠烂肚,无药可救的剧毒才好。 「紧张什么?」岳凌楼不以为意地笑笑,甩开了西尽愁的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的面前?」 「现在好端端的,并不代表下一秒也能好端端的!」 西尽愁有些歇斯底里,毕竟欧阳扬音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她带在身边的毒药,绝对没有一种是好应付的。也许现在岳凌楼看上去什么事情也没有,但却可能在下一秒就立即毙命。 这时,完全不同于西尽愁的紧张,岳凌楼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压低声音,表情神秘兮兮地说道:「一点也不冒险哦,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西尽愁蹙起眉,语气生硬地追问着。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已经是心如火燎了,但岳凌楼好像还一副事不关己似的模样,悠然自得。实在是有些让人恼火。 「我不告诉你。」岳凌楼留给西尽愁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又向楼上走去。 「你不早做打算,等毒发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你现在叫我去叫欧阳扬音,她也不会理我啊,是不是?」 西尽愁无话可说,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如此。要从欧阳扬音那里得到解药救岳凌楼,好比登天一样。 「放心吧,没事儿的。」岳凌楼总算说出了一句宽慰人的话,反问道,「别说我,你呢?好好的,装什么失忆……」 西尽愁一脸苦笑道:「那并不是装的啊……」 「不是?」 「在日红岭上呆的这大半年里,我的确没有以前的记忆。不过,昨天,被欧阳突然喊出名字以后,那些丧失的记忆,全都涌现出来……连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时,西尽愁从突然想起红叶曾经说过,是她喊出了「西」字,才把他从昏迷状态中叫醒。 红叶曾经无意中说起:「如果有一天有个人能告诉你你的全名,也许,记忆就可以恢复了吧……」 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小得可怜,谁也没想到,事情却恰恰被红叶给说准了。 ◆◇◆◇◆◇◆◇◆◇ 平安楼的客房不多,总共六间,绕着平安楼的内壁,排成环形。现在,十三水寨的人都还聚集在底楼,他们好像并不打算住宿,只想呆在平安楼里而已。想想也是,如果他们几百人都要住进来,这仅有的六间房也是不够分的。 平安楼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平安楼主却少有人见过,甚至连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是一个彻底的谜团。 平安楼的第三楼冷冷清清的,好像连一个住店的人都没有。岳凌楼随手推开了一间房走了进去,即使现在是正午,但窗帘紧闭,房间里的光线很是黯淡。西尽愁帮忙掀开了窗帘,岳凌楼拂袖坐在了房间正中的圆木桌旁。房间虽然不大,但却整齐干净,可以让人感到心情舒适。 剩下的半天时间,西尽愁和岳凌楼都是在那间客房里渡过的。一开始西尽愁拼命地套岳凌楼话,想让他把那药是什么东西说出来,但岳凌楼好像存心和西尽愁杠上了,从头到尾就是守口如瓶,仍凭西尽愁怎么问都问不出什么来。后来,西尽愁没辙认输了,干脆也坐在木桌旁,一声不吭,两人就开始比赛谁发呆的时间长。 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日暮时分,平安镇路边的小商贩们都收了摊子回家去了,街道一下子变得寂静而又空洞起来。这时,从日落的地方走来一个一袭青衫的人。那人披散着长发,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速度也很均匀,不紧不慢。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冷气——不属于人界,而属于地府般的冷气。 那人就像是来自冥府的使者一般,停在了平安楼前。 瞬间,平安楼里响起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 「开始了。」岳凌楼眼神一变,从圆凳上霍然起身,夺门而出,西尽愁紧随其后。他们两人站在三楼环形的栏杆处,可以清楚地看到底层的情况。此时,底层已经站满了剑拔弩张的十三水寨的人,而那个高挑的青衫来者,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向平安楼中心,十三水寨总寨主陈渐鸿坐的地方走去…… ◆◇◆◇◆◇◆◇◆◇ 那名青衫来者从容不迫地进了平安楼,朝中心走去。瞬间,平安楼里的气氛紧张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十三水寨数百人立刻聚集到陈渐鸿身边,兵刃出鞘,摆开阵势把那名青衫来者团团围住。 「总寨主,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十三水寨独霸川北,惊傲武林,这次怎么这么不讲道义?」来人平淡地吐字,气定神闲地与陈渐鸿对坐着,仿佛看不见身旁凶神恶煞的护卫。 陈渐鸿道:「惊傲武林实在是愧不敢当,不过要谈起道义二字,我想我应该更有体会。」 「哦?」来人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接着道,「那么半月前我们传书水寨,想要借看一下地图,怎么迟迟没有收到回讯?」 陈渐鸿道:「阁下难道不知道,水寨地图岂是说借就借的?」 来者道:「那要怎样才肯借?」 陈渐鸿正色道:「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