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紫星宫的祭典没有成功。 他们本想把西尽愁和尹珉珉体内的麒麟魂重新合并在岳凌楼体内。但就在招魂的最后关头,一股血柱从紫坤手臂喷出喷出,她旧伤突然复发,倒地不支。 随后形势顷刻逆转,月摇光挟持紫乾,青炎也控制住了紫震。 紫星宫三名护法,一个昏迷,一个重伤,一个有力使不出。剩下的虾兵蟹将,也都乱了阵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紫乾下令,让他们听从月摇光的吩咐,事情才算暂时安定下来。 紫乾会这么做,并不是他真心向月摇光认输,而是他全副心思都挂在紫坤身上,不想分心与月摇光为敌。 几日前,月摇光和岳凌楼找到他们,岳凌楼自愿成为圣血麒麟的寄主。 随后青炎、沈开阳和庭阁也找到这里,昔日的北极七星有一半都聚集在一起了,所以凭现在紫星宫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抗北极教。 与其强硬抵抗,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不如暂时保存实力,寄存于北极教之下。 带着这样的想法,紫乾向月摇光低头,被其软禁。 紫乾抱着紫坤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被锁在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的条件并不差,打扫干净,并且放置了床榻和桌椅。除了光线有些暗,空气有些湿冷以外,是个清静的好地方。紫乾把紫坤放在床榻上,蹲在她的身边,一遍一遍地喊着『jiejie……jiejie……』 希望她能听见,希望她能睁开眼。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紫坤的双目依旧闭着,神情还是那样安宁……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jiejie……」 紫乾擦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你说过要我留在你的身边,我也答应了你……但是,你为什么却不理我,为什么不睁眼,为什么不说话?……jiejie,我们要在一起,你说过的……你明明就说过的……」 潮湿的地下室里,只能听见紫乾抽噎的声音,还有水滴渗漏的声音…… 显得那么凄凉。 ◆◇◆◇◆◇◆◇◆◇ 那天夜里,已经很晚了,岳凌楼依旧没有睡着。 他睁着眼,头脑非常清楚,清楚得可以听见窗外的一切风吹草动。所以,当那个人从窗口翻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大的吃惊,只是理了理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户依旧敞开着,夜风从那里灌了进来。 「有点冷。」岳凌楼对来人说。 然后西尽愁关上了窗。 但是岳凌楼却告诉他:「会冷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你。」 风只会让皮肤表面涼下来,但是西尽愁,却可以把岳凌楼的整颗心都冻结起来。 这种连心脏都被冻结的滋味,岳凌楼已经尝过很多次,他也尝怕了。 第一次是在水寨。 岳凌楼杀紫巽,被水寨封堵追捕,最后在陈晓卿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船行不到一刻钟,西尽愁却突然决定跳河游回水寨。原因是让尹珉珉一个人留在水寨太危险,他让岳凌楼等他三个时辰。 但是岳凌楼却等了他三天,他没有回来。 直到第五天,岳凌楼等来了紫星宫的船,船上还有——尹珉珉。 尹珉珉放火烧船,岳凌楼差点死在那场大火之中。无路可逃之下,他选择跳河,好在被冲上了水蛇岛,保住一命。 那个时候在河水之中,即使河面燃烧着怎样的熊熊大火,但岳凌楼都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所有的知觉,只能传达给他一种讯息,就是冷——彻骨般的冷。 他无法忘记当日西尽愁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三个时辰。 但他没有回来,直到最后——也没有回来。 第二次是紫星宫的祭典。 岳凌楼看见他鲜血淋淋的出现,看见尹珉珉因为他的出现而觉醒,一线天下的寒潭沸腾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月摇光潜入潭水之中,确定了圣血麒麟的存在。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沸腾的寒潭之下,几乎所有人都去了青神寨。所以,幽河寨就格外冷清。 冷清得可以天空婉转的鸟鸣,还有风吹草轻微的声音。 因为花狱火突然毒犯,岳凌楼全身guntang,难以动弹。 然而视线却穿越了灌木的枝叶,让他看见西尽愁和尹珉珉被人救起,让他看见西尽愁搂着尹珉珉离开。 那一刻,就好像有无数冰雹,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身体guntang的温度已经消失,只感到很冷很冷……只是冷…… ——如果西尽愁要救尹珉珉,就不能让他再就岳凌楼。 岳凌楼知道,所以他忍住了一切。 他没有叫,没有喊,没有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弄出任何动静。 他就只是那么趴在地上,看着西尽愁离他越来越远,直到远得再也看不到为止。 第三次是在云南。 红叶在岳凌楼的刀下自杀的时候。 岳凌楼无法忘记西尽愁甩开他的手,也无法忘记西尽愁抱着红叶离开时的背影。无论自己在他身后怎样喊,怎样解释,怎么乞求着他的信任…… 但西尽愁,却始终没有回头。 「即使天打雷劈,我也不会再相信你,岳凌楼,你已经无药可救。」 西尽愁最后说出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斩断了很多连在他和岳凌楼之间的东西。 岳凌楼无法忘记那天他隔着眼中的蒙蒙水雾,望见的天空,那就是他和西尽愁之间的距离。 天地云泥的距离。 ◆◇◆◇◆◇◆◇◆◇ 「你真是好本事,月摇光竟然都关不住你。」 岳凌楼低声讽刺,提醒道:「既然你能逃出来,就不应该来见我,因为我现在和月摇光立场相同。你来见我,只会前功尽弃。」 「至少你到现在,还没有招来侍卫。」 「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正好我也有一件。」 「你先说。」 「我怕我说了以后,你会生气。」 「你不说我也会生气。」 「既然如此……」西尽愁走到床边,抬起了岳凌楼的下巴,坏坏地一笑,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想吻你一下。」 「可以。」 岳凌楼的回答很清楚,而且真的没有生气,他望着西尽愁,即使目光相对,也毫不回避。他可以听见西尽愁低低的一声叹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下巴又被抬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 然后西尽愁的嘴唇贴了下来,一个很温柔的吻。 「你真的很冷。」 西尽愁一边说着,手指抚过岳凌楼的双唇,那里仿佛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