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天丽诡计
彩云从戚氏的福宁苑里出来，腿脚酸软，后背全是冷汗，面上极力做到自然，只是微微颤抖的眼睫毛泄露了紧张的内心。 彩云从戚氏的院子里回来之后，一直闪神，甚至不小心打破了陆天香房里的一个精致细腻的青瓷杯子。 彩凤见彩云今日魂不守舍，问道：“彩云jiejie，夫人是不是要把我们发卖出去了？”在她印象里，彩云是最有心计沉稳的，就算当日办砸了差事，也没有现在这样失神。 彩云抬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道：“夫人罚了我们三个月的月例，暂且不发卖我们了，交代我们好好‘服侍‘大小姐。” 一听又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彩凤顿时气闷，憋得小脸儿通红道：“加上老太太罚的，我们要白白干半年。好在有大小姐的打赏，我们手里才不至于扣扣缩缩。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我们还不知吗？我们早晚是要被她发卖或者弄死的。” 彩云心里一酸，红了眼睛道：“和我们一道入府的彩歌彩舞，现在她们一个被落水死了，一个被发卖了。” 彩凤焦急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夫人已经会对大小姐下手的，大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彩云想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下定决定，微微眯着眼睛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去和大小姐说明，问问她该如何行事。大小姐虽不是良善之人，但最起码现在用得着我们，还会打赏我们。” “嗯，jiejie说的是。一旦发现风吹草动，我们拿着银子逃跑，也算是条后路。”彩凤赞同，她们这段时间，从大小姐这里赚了不少钱。 彩云彩凤商量好，静等着陆天香回来。 大辛朝崇尚佛教，全国上下有不少大的寺庙，香火丰盛，故而很多世家为了祈福，就抄送很多佛经供于佛前，感受佛恩。 更有甚者，大家女子为了凸显才德兼备，甚至绣佛经。一针一线，比书写更加费时费力，也更显得有诚心可嘉。 苏嬷嬷绣得佛经曾经得到太后的赞赏，是她拿手绝活之一。 今日陆天香在苏嬷嬷处学习绣字，别看这绣字不需要五颜六色的丝线，只是单一的墨色丝线，但如何能绣出神韵出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陆天香认真地按照苏嬷嬷的吩咐，极其认真，慢慢地一针一线，精雕细琢。 佛可以普度众生，陆天香怀着虔诚的心，绣佛经，为已故的母亲，天香，还有思念之人祈福。 陆天丽已经完成了，苏嬷嬷正在点评：“二小姐今日又进步不少，可见平日里用功了。回去后，把《孝经》通篇绣出来，十日后上交功课。” 陆天丽起身，躬身相谢：“谢苏嬷嬷指点！” 苏嬷嬷不冷不热，点头应下，转头看看正在聚精会神绣字的陆天香。 还剩下半柱香的时间，苏嬷嬷也不催促。 陆天丽几次想调笑jiejie陆天香速度慢，不过想到母亲几次三番，耳提面命提醒她，不要和陆天香斤斤计较，落了嫉妒的名声。 陆天丽非常聪慧，会想当日嫉妒jiejie，苏嬷嬷一闪而过的不喜。 陆天香不紧不慢，终于在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还剩下一指长的香时，完成了绣作。 陆天香从绣架上拿下来，躬身双手呈给苏嬷嬷。 苏嬷嬷接过来，看了陆天香的绣作，眼里的赞叹一闪而过，但还是被陆天丽扑捉到了。 “嗯，很好，你也绣一篇《孝敬》，十日后交上来。”苏嬷嬷交代说道，她知道陆天香在陆府的尴尬地位，越是称赞，对于陆天香来说，越是麻烦。 “是，苏嬷嬷！”陆天香应下，温婉可人。 陆天香，陆天丽一前一后出了苏嬷嬷的院子。 马上就要除夕了，一年又过去了，昏暗的天空中洋洋洒洒，鹅毛大雪，簌簌地落在地上，树枝上，或是已经结冰的水面上。 经过荷花池的时候，陆天丽快走几步道：“jiejie，我们一起去水榭那里赏雪吧？” 陆天香早就不奢望陆天丽的示好，也不相信陆天丽仅仅只是去水榭赏雪。依稀记得小时候，在一年冬天，她和陆天丽一起掉入湖中。 下人们跟红顶白，当然先去救陆天丽，这个有娘亲庇护的二小姐，对她这个骄横，失宠的大小姐不屑一顾。等她就被救上来之后，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醒来，再也不被允许踏出香园半步，不久之后就被送入普陀寺。 陆天香脊背发凉，脑子里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甚至还想起了当日陆天丽就是穿着这件火红色狐狸毛披风。 陆天香连连后退几步，轻笑道：“今日太过寒冷，我身子弱，承受不住，不能陪meimei了。” 陆天丽见陆天香有了戒备，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挡住了陆天香的去路，上前拉着陆天丽的衣袖道：“jiejie，我们姐妹多日没好好说句话，是不是还在生meimei的气？” 暗指陆天香气量小呢！ 陆天香手心出汗，她才五岁，短手短脚，根本就跑不过陆天丽身边的丫鬟，而早上跟着陆天香身边的丫鬟，却不见踪影。 不好，不能中了陆天丽的计。 “meimei哪里话！我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者我是jiejie，又怎么会meimei计较这些过去的事情。”陆天香做大度状，不敢显露出提防的神色。 “那我现在想去水榭看雪，jiejie陪我去好不好？”陆天丽难得对着陆天香撒娇，可见她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不能去，进入水榭，她就丢了半条命，之前做的谋划，功亏一篑。 陆天香左思右想，眼观六路，希望看到其他的人。 可事与愿违，荷花池旁边只有陆天香，陆天丽，以及陆天丽的两个丫鬟，兰芬，兰雅。 陆天香被陆天丽的贴身丫鬟，兰芬兰雅一左一右，几乎是架进了水榭。 难道今日在劫难逃？ 一阵寒风裹着雪花，吹落在陆天香的头上，脸上，脖子里。陆天香打了个寒颤，脑子也跟着清醒了。 “meimei，小心脚下，这水榭四面透风，到处积雪，千万别滑倒了。”陆天香假意提醒，想拖延时间，期盼着有人经过。 陆天丽笑得更加灿烂，回答道：“放心吧，jiejie，我站的很稳。不过如果jiejie推了我，那就不一定了。” “我怎么会推meimei呢！哎呦，真冷，我们还是回去吧！”陆天香转身要离开，没走几步，就被拦住了兰芬拦住了去路。 陆天香心急如焚，攥紧拳头，痛恨她身子娇弱，痛恨她自己还只是个孩子！改变不了现状！ “呵呵，jiejie一直对我有怨言，不喜欢我，推我掉进水里也是正常啊！”陆天香丽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尖尖的小虎牙，此时此刻，比青面獠牙更让人厌恶，害怕。 陆天香见今天陆天丽执意要推她落水，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突然对着岸边大喊：“父亲······” 趁着陆天丽，以及丫鬟，兰芬，兰雅转头的功夫，陆天香甩掉脚上的木屐，绕过兰芬的右边，往岸边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meimei要淹死我！”陆天香边跑边喊，披风也被她解掉扔了，迎风扔到了兰芬的身上。 被挡住视线的兰芬骤然停住，后面的兰雅撞了上去，水榭通往岸边的路，本就很多积雪，加上弯弯曲曲，两个丫鬟还真没追上陆天香。 现在又被陆天香的紫貂皮银线披风挡住了视线，两人挣扎扯拉之间，脚下打滑掉入了水里。 “噗通，噗通”两声，兰芬和兰雅相继掉入水中。 陆天香转头一看，危机暂时解除，还是尽快跑到岸上才是正理。 这边的呼喊声，惊到了他处的下人。 陆天丽见jiejie陆天香已经跑到岸上，心里慌了，这次不但没有把这小贱人推下水，反而让她身边的丫鬟被推下水，情势骤变，对她很不利。 陆天丽看到结冰的河面，站着就很冷，更别说落水了。万一染上风寒，说不定一命呜呼了，不能如此做。 转眼看到水榭有石桌石凳，陆天丽心一狠，用力石凳上，钻心的疼痛让陆天丽眼泪唰唰往下掉，哇哇大哭，嘴里说道：“jiejie要推我下水！jiejie要推我下水！” 闻声赶来的下人，有几个会水的，赶紧下水救人。马上过年了，府里死人不吉利。 陆天香被人挤到一边，幸亏早上木屐有点大，她直接穿了一双单鞋在里面，所以现在不需要光着脚，站在雪地里。 下人们呼喊着，拥挤着，七手八脚救上来兰芬兰雅，陆天丽也被人背着回到丽园。 众人都是同情弱者，陆天丽腿受了伤，身边的丫鬟也落了水，如果她坐以待毙，就算逃过落水的劫难，也会被戚氏以陷害姐妹给予重罚。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下手为强，陆天香不顾寒冷，迈着小腿往陆老夫人的福鑫苑跑去。 也许是老天可怜陆天香，居然碰到了陆二夫人柳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