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为丫头碧儿看得严慕莲祎只得一直乖乖地呆在梨香居，此刻她正轻抚舅舅送她的方形碧玉佩，独自出神。

    　　犹记得十四岁生辰，舅舅将此玉佩交与她，郑重道：“丫头，你跟舅舅苦学也有六七年，已将我柳家丹青技法了然于心，将将称得上是我妙手柳氏的传人了。这枚玉佩舅舅早已为你准备好，如今该送给你了。”

    　　又道：“你见过舅舅的印章该知道如何使用，须记住：不可随便出售你的画作，物以稀为贵；不可暴露身份，天下皆知柳氏之画作千金难求，若暴露了身份难免不被歹人利用。世人只知有丹青妙手柳氏，然这天下之大柳姓之人何其多，只要刻意隐瞒咱们就是平头百姓。再有须勤学苦练，莫要生疏了技法，练笔的画作皆要毁掉，切记。”

    　　慕莲祎偶得舅舅认可，喜滋滋接过玉佩道：“舅舅的教诲，霏儿谨记在心！”边摆弄起玉佩来，看似不到一寸见方的玉佩其实是可以打开呈两块的，用一根柔韧的丝线一并串了。外边是薄薄的、不封口的小碧玉匣子，里边是两面刻有印的印章，正面刻着小篆“云飞”，底面刻的是小篆“柳氏”，反面刻有祥云，两两合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一枚精美的云纹碧玉佩。除了刻的名，其余皆与舅舅的制式一模一样，果然是柳家的信物。

    　　慕莲祎一面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戴了一面说道：“舅舅，我明明是阴雨霏霏的霏，如何刻成了这个飞了？”

    　　舅舅换成得意之色：“咱们须得要给人以神秘、虚无飘渺之感，譬如舅舅十岁时就给自己起的“随风”、譬如霏儿你的“云飞”，你看是不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神秘莫测的意思？”

    　　慕莲祎看看天，然后轻轻道：“于取名上，霏儿觉得外公比舅舅你更高明一些。”

    　　“什么？你这丫头”

    　　正了神色，舅舅严肃道：“还有也是顶顶重要的一条：为柳氏女子者，不可低身俯就做人小妾，违者一律逐出家门。譬如你娘，无论你爹待她如何终究是人小妾，连祖茔也入不得，一辈子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着实窝囊。她自己与丹青无缘却偏偏生了天赋异禀的你，如若不是怕柳氏后继无人，你舅舅我也不用巴巴地从云罗到平州一呆就是七八年。”当然，逃避催婚也是一部分原因，他们俩心知肚明。

    　　慕莲祎把玉佩贴身戴好，不知安安等人可还安好，料想有舅舅照料必是稳妥的，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过了年再去找他们不迟。又思及日熹湖边的小四脚蛇，不知它现下闷不闷。自打凡儿险些溺水那日起，慕莲祎便时常趁没人注意，喂它一些吃食，跟它也日渐熟稔。说也奇怪，那小家伙只有慕莲祎一人出现的时候才会冒出小脑袋，其余时候均不见踪影。

    　　抬眼瞧见门外一直搓着小手的丫头碧儿，唤她进来道：“明儿就大年三十了，你家里可都准备妥当了？可都添了新衣裳了？”

    　　碧儿仍旧搓着小手低头道：“腊月十五的时候将家里漏风的房子修葺了一番，所以并没有添新衣裳。”

    　　慕莲祎取出五两银子，放到她手里：“给你家里好好过年吧！也给家人添件暖和的衣裳。”

    　　她忙后退：“使不得的小姐，您可要折煞奴婢了！”

    　　慕莲祎一把抓过她的手：“叫你收你就收着！我也知道你是梨香居的丫头，在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委屈你了。”

    　　碧儿哽咽道：“碧儿一点儿也不委屈，碧儿愿意伺候小姐！”

    　　“你回家一趟，明儿能赶回来吗？”

    　　“按路程，奴婢现下回去晚上便可回来，但奴婢不回去，奴婢要伺候小姐。”

    　　慕莲祎料想她大概是怕自己趁她不在偷偷溜出去，便说道：“我今儿哪里也不去，你快回家一趟吧！准你今晚在家里住，明儿一早回府！”

    　　小丫头听这么说，一骨碌跪在她面前：“奴婢谢过小姐！”

    　　慕莲祎拉她起来：“快去吧！”

    　　碧儿坚持伺候慕莲祎洗漱完毕才走，慕莲祎独自去厨房取早膳，厨娘们倒是有理得紧，面色微黑的福嫂便帮她装食盒边道：“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一声，何劳您亲自过来呢？碧儿丫头许是身子不爽吧？”

    　　慕莲祎微笑道：“我让她回家一趟，明日便会回来！”

    　　“跟了您这样的主子是她的福气呢，大小姐，我把食盒给您送过去。”

    　　她接过食盒：“不必了，午膳和晚膳就有劳你们了。”

    　　慕莲祎提着食盒出了厨房，福嫂又追出来说道：“碧儿不在，大小姐仔细看看梨香居的角落可有没打扫到的地方，若有的话吩咐奴婢一声儿。”

    　　“碧儿那丫头收拾得还算干净，谢过福嫂了。”

    　　直到后来慕莲祎才知到福嫂是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