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天下大势
“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你原先以为的那个了,化玄满地走,知命多如草,你这样的修为太弱太弱了,乖乖呆在园子里,嗯?”周律不无温柔地抬起她的下颚。 焚清音不自在地别开眼,老大不高兴地低声道,“你方才的要求我做到了。” “倔强的小家伙,如你所愿。”他轻叹地抚着她如瀑的青丝,这段时间见她闷闷不乐,虽然他嘴上强硬,心里却是心疼的,“两个月之内若你还未突破成通脉上境,我便送你回园子。”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她在通脉中境已经很久了,却迟迟未有突破,不给她一些压力,她根本不可能突破。 “好!”焚清音眼睛一亮,一直愁眉不展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微笑。 “你不能放开我吗?”焚清音有些不自在。 虽然周律的飞舟很大,每个人都各自忙着,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忙还是假忙,总之没有人敢多看他们一眼,可她还是觉得难堪,这一路她就这么被强迫地呆在他怀里,尽职地扮演一个宠妾的角色。 “不能。”周律斩钉截铁地回应,却又动作轻柔地在她发心一吻,注意力仍集中在手中的文书上。 焚清音气闷,知道和他这样固执的人多说也是无益,径自从他身前那一摞文书中抽了一本开始读了起来。 周律只是淡淡觑了她一眼,竟然纵容地由着她去。 这一幕落在暗卫们的眼中,也只能摇头叹息,那是何等重要的机密文书,就连他们都未必有权限知晓,竟然就这么让她随意翻阅。虽说二皇子执意要娶她为妻,可这名分终究未定,以她过往的态度来看,是敌是友还未有定数,万一这些机密被她泄露出去…… 尽管二皇子命令他们必须对未来主母保持绝对的尊重,但从心底他们并不接受这个三番四次害得他受伤的祸水。 焚清音对于他们这些负面的情绪又怎会不知,特别是她被强迫呆在他怀里的时候,那四面八方的眼神仿佛在责骂着—— “祸水!” “妖女!” “蛊惑主子!” 她不经意地动了动,企图用他的身体挡去那些指责的目光,心里对过去和师父师弟妹在一起的日子更加怀念了。 在这里不仅要面对喜怒无常的周律。还要面对这些貌似恭敬,其实不屑的人们。好累! “唉……”她轻轻一叹。 “怎么了?”周律抬起她的脸,那张清丽绝俗的小脸依旧被一层若有似无的忧愁笼罩,自从在扶城被他带走之后,她的脸上就少了一分雀跃的生气,永远都是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不像过去的没心没肺似的明朗,让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没事。”她淡淡地撇开脸去。 她的不快乐。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要他放她离开,那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没想到严允林也是你的手下。”她翻开一本紧急文书,懒懒地撇撇嘴。 “你认识他?”他也不避她,一手揽着她,一手在文书上圈划着。 “他去边关之前,见过他一次,不过他现在肯定不识得我了。他在边关打仗也穿着那一身sao包的白衣吗?” “sao包?”周律挑眉,“也只有你敢这么说他这个白衣战神。” “在前线打仗吃灰见血的,穿那么白不是sao包是什么?不知道他是雇谁给他洗衣服的,还不把人给累死啊?”她不屑。 “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她的逻辑思维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记得你那家五粮液大酒楼曾经给他送过酒。叫什么战神酒的?”他随口问道。 “可不是,刚开始焚炽还不赞成我这主意。结果这战神酒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的。”一说起过去,焚清音就来了精神,过去的日子是她现在的精神支柱。 “你们不是真的仰慕他才专为他酿的酒么?” “怎么可能?我们焚净派的修行人怎么会仰慕世俗中的一个将军?”焚清音的语气里还带着昔日焚净派的荣光和骄傲,“不过是搭他的顺风车,做做广告赚钱而已。” “广告?”她的嘴里总是有很多新奇古怪的词语。 “就是招徕生意的手段,那时候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战神,我们大张旗鼓搞出这个战神酒,自然有很多人关注。”这些生意经,除了焚炽之外没人爱听,她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 “不过那战神酒的味道倒确实不错。”周律也笑了,“严允林这人本不是个小气的,可就在这酒上吝啬得很,心不甘情不愿地献给我一小盏,便再也不肯多给了。” “你也喜欢么?”焚清音大为得意,被人赞赏自己的作品是最让她有成就感的事了,立刻献宝似地拿了几坛出来,“我这里还有好几坛呢。” “真是好酒!”周律轻啜了一口,赞不绝口。 “我小的时候,师祖说我没有修行的资质,长大之后就下山找个人家嫁掉好了,我师父不甘心,还是想把我训练得有点出息,结果我真是又懒又笨,真是被师祖言中了,修为差得可以,师父和师叔就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说我要到山下来开很多饭馆、客栈、酒馆,赚好多好多钱,把他们都吓坏了。”现在的焚清音最爱做的事就是追忆往昔,一谈到过去就眉开眼笑,仿佛可以用美好的过去来麻痹现在的处境。 “商人贱业,你身为焚净派的弟子这么说,难怪他们会生气。”周律莞尔。 “是呀,师叔说你就算说今后要下山去夺个女状元或是女将军也好啊,那多有志气!可我就是不喜欢做那些文绉绉的事,也不想上阵杀人,还是赚钱比较适合我。”她抿了一口酒,小脸绯红。 他低头轻啄了她一口,“你找到你师父他们之后,就打算再把你们风家的产业做起来?” “你怎么知道?”焚清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什么权势什么修行,还不如做个闲散的富家翁痛快。” “这乱世之中,身不由己,哪有你闲散的日子可过?”他似乎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说的也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没有魔教,恐怕也难逃劫数。”她晃着杯中如血般鲜红的葡萄酒。 “这倒是,”这位大周皇子竟然赞同地点点头,“西方诸国愈加强势,对大周虎视眈眈,南越也早有不臣之心,近十多年来多次挑衅,大周态度软弱,它便愈加变本加厉,若不是草原部落被蛮人杀了大半,恐怕北边更不安宁……” “不错,蛮人毕竟心智未开还算好对付,相比之下草原部落更加狡猾,一边和大周修好,一边不断sao扰边境,向来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还有海上的修行者们,也觊觎大陆的丰富资源,可偏偏大陆最好的资源都掌握在焚净派手里,他们怎么可能不眼馋?” “如此看来,我大周真是四面楚歌。”周律苦笑。 “不仅如此,方才说的是外患,内忧就更可怕了,大周安逸太平了这么多年,从上至下已经不明白何谓居安思危了,上位者贪图享乐,下位者不事生产,都沉浸在天朝上国的幻想之中,只懂得在窝里勾心斗角,就拿你们三兄弟来说,若是齐心,大皇子监国,你节制好监察院和军队,三皇子节制好文官队伍和焚净派的关系,整个大周便是一块铁板,魔教又如何有机可乘,又如何发展壮大?” 周律神色震动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是觉得可笑又是觉得无奈。 “只不过以你们的性格,想要同心协力是不可能的事,你们这些皇家骨rou,哪个是省油的灯?谁都想要坐上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椅子,谁都想要享受威风八面,呼喝四方的感觉。”焚清音自嘲地笑笑,虽然在皇家门派焚净派中长大,但对于这些皇族贵胄她一直是不无厌恶的,周径多疑暴虐,周律变态好色,周彻虚伪做作…… “想不到你这小丫头对时局还看得挺清楚的,”周律抿嘴微笑,“你此刻不会在心里暗暗骂我吧,不过你要是在我的处境,未必会做得比我更好。” “那倒是,”她撇撇嘴,“还好我投胎时长了眼,投了个好胎。” “哈哈哈哈……”他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们现在去哪里么?” “我怎么知道?”她郁闷地说。 “汝阳。” “周彻的封地?”她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去联吴抗曹呢?还是去赶尽杀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焚榣就在这里。”飞舟已经悄然降落,他揽着她起身。 “掌门?”焚清音皱眉,“你未必是她的对手啊,她进入化玄的时候,你才是个黄毛小子呢。” “担心我?”他低头看向她,眼里有着愉悦的笑意。 “我们现在同在一条船上,掌门和我未必有多亲厚,见我们这副光景,铁定觉得我和你是一伙的,你要是有了什么万一,我就要被他们赶尽杀绝了。”她无奈地说。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周律忍俊不禁,“走吧,是不是对手,总要会会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