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寻帮手不遇
事态紧急,苍苍准备好礼物,把侍女服换成一身较体面的衣服就坐车去了开山爵府。 说起这个开山爵,苍苍也不由要感叹一声。 “一公二侯三子爵”作为大央国最后仅存的六大权贵党派,可以说各有各的独特之处,其中开山爵崛起历史最短,却也是唯一一个手握大军者。时至今日,人们提起她还都会津津乐道拍案叹息。说她是如何以一个异国人的身份,以一介妇人羸弱之躯,上战场,揽兵权,抚养幼子,独撑门户,甚至带兵径直闯朝堂,逼得皇帝不能不给她封爵。 不错,开山爵是女子。 当年央周两国迫于南北游牧民族进犯,又兼天灾连连民不聊生,遂暂且搁置宿怨,通过联姻来南北合作。 于是就有了周太后将自己唯一的meimei,嫁给大央皇帝殷央的十一弟闵王这一被记入史册的大事。 可惜这对男才女貌的璧人果然如世人皆不看好的那样,不能有好结局。就在六年前,也即是联姻年余之后,天灾人祸在两国共同努力下逐渐过去,局势亦归于安定,周太后却突然翻脸,举兵犯境,身为大央第一大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战神,闵王义不容辞,连夜率军迎战,结果却是一去不返。 消息一传来举国同哀群情激愤,大央子民在各地起义要处死闵王妃这个敌国皇室女,大臣也联名上书,至少要废其为庶人收回闵王名下十数万大军的兵权。而就在这时,闵王妃在任何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仅仅带了几个亲信,深入前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整丈夫的部署,痛击周国军队,保住了阵线,也赢得了丈夫一干属下的忠心。 班师回朝之际,殷央在城门口摆下接风宴,准备趁机将闵王妃治罪,闵王妃却在属下层层拱卫之下悍然抗旨,并宣告世人,道自己已怀有闵王子嗣,闵王一点一滴整治扩张出来的军队得先皇批准,三代以内可以直系承袭,无需归公,所以除了未来世子,大军绝不会交给第二个人。 六个月后遗腹子如期降生,闵王妃却做了一件备受争议的事:请旨封爵。从此世上再无闵王妃,有的只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开山爵,闵王大军也不复存在,而是统一改番号为开山军。那之后开山爵又两度出征南周,以卓绝的军事才华和对大央的忠心奠定了在大央的地位。 苍苍回忆到这里不禁轻叹一声,很多人不能理解开山爵自请封爵的行为,从王到爵连降五阶不说,还有背弃先夫之嫌,可很少人能看明白,这大概是她做的最有魄力也最明智的一件事了。因为如果不是她自己有一个正式爵位在身,有正式掌握兵权的合法身份,光靠一个王妃的头衔,十几万大军她迟早是保不住的。 而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又是扛下了多少的非议和压力,付出了多少艰辛苦楚。 苍苍很少佩服人,开山爵是一个。因为佩服,她相信其人品,不惮向其求救。她握紧手中包装精致的礼盒,对稍后的见面充满期待。 墨珩因为不放心也跟过来了,此时坐在车里看到苍苍的神色,忍了一会儿小心问:“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看似很确定开山爵不会拒绝我们?” “一样她需要的东西。”苍苍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不愿多说。墨珩只好悻悻地住嘴。他是看出来了,苍苍如今有些恼他,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方才多嘴问了她的身份。 开山爵府是原来的闵王府改造而成,在郊外,马车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两人下车亲自叩门,说明来意后被礼貌地请进去,然后,约摸一刻钟后,脸色都不大好看地并肩走出来。 “开山爵竟不在,不过还好,我们把话带给高山高龙两位将军了,他们也收了礼答应酌情而为,想来不会只是说说。”墨珩有些忧心,但还是打起精神安慰苍苍。 苍苍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黑着一张脸,三月末寒凉的夜风从街头不断吹过来,刮弄她的额发,使她的神情有些幽沉莫辨。 这样的苍苍墨珩从未见过,不由有些担心:“苍苍?” “高山说,开山爵两个时辰前出的盛京。”苍苍回望一眼开山爵府紧闭的大门,双手拢袖,拖着脚步沿清冷的街道行走,墨珩长腿快迈两步走在她身边:“你怀疑,调虎离山?” 苍苍嘴角勾起淡到不能察觉的凉薄弧度:“哪里有这么巧的,偏偏今天南边有开山爵需要的东西?那可不是好弄的。” “就是你送出去的见面礼?那到底是什么?” “算是也不是。开山爵的儿子有严重的眼疾,天色一暗就看不见,我便送了一张方子。”苍苍轻叹一声,闭眼揉了揉额头,“大央医术普遍不如周国,而周国却不是开山爵能伸进手去的地方,因此多年来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医治办法。” 她嘴角溢出苦笑:“一张方子并不足以打动她,我这里有一个她也许很感兴趣的情报,可惜……” “别担心,我们刚才跟两位将军好说歹说,你又诸多暗示,”墨珩握住她的手,手心传来的冰冷而瘦削的触觉令他一阵心疼,“他们知道轻重的,说是出兵其实不过调动几千人马,他们不会不帮忙。”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只是……”苍苍试图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自己有被针对上的不祥预感吗?开山爵离京的时间实在卡得太巧,早一分,她不会多想,迟一分,便还有时间追上去,这么不早不晚的,就像是有人故意跟她作对,耀武扬威地跟她说:“看看,我就是知道你要做什么,我能破坏,还要当着你的面破坏,急死你!” 再结合上之前的事,苍苍不禁怀疑,那个可能存在的新风格敌人军师跟她有仇,根本是冲着她来的。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绕了几绕后被迅速甩开,慕苍苍,做人不要太自恋,而且怎么会有那么幼稚无聊的人,没事就要看对手跳脚? 不过……还是不踏实。 她抿抿唇,从墨珩手中抽回手:“我们速战速决吧,赶紧干完这一票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一口气说了好几条可以同时跟进的线索,却没得到应和,一抬头只见墨珩眼里亮盈盈地看着自己。 “怎么……” 墨珩摸摸她的头发:“你还是这个样子更有活力,刚才那个样子就好像……” “像什么?”苍苍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愣,明明不习惯与人碰触,明明心里对他有些疙瘩,可就是不忍抗拒那温暖关怀的感觉,她想她是孤单太久了,有些东西,是连姨也无法给她的。 墨珩忍不住轻轻笑了,似乎在看她,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某个身影,不觉流露出一分宠溺:“就好像小时候阿染缠着跟我出去玩却被母亲制止,那气鼓鼓不甘心的样子。” “是,是么……”刚刚涌起的动容顷刻间消失一净,不知打哪儿来的寒风一直呼啸进心底最深处,她打了个冷颤,强颜一笑,扭过头继续慢慢地行走,走进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