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找人
还没走出大门,迎面过来一个人:“殿下这是?” “周加,快随我去看看,慕苍苍上长乐钟台了。” 来人正是一身书生打扮的周加,殷据的第一谋士。听了殷据的话他惊讶地道:“她到那里去了?”反应过来忙拦下殷据,“殿下,您过去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深夜擅闯重地,自然是拿她问罪!”殷据冷冷地道,想要挥开周加的手臂,周加却忙说:“那是禁军便能做的事,何须殿下过去?况且她既能到台上去,必是有所凭势,殿下您忘了开山爵手下的那几大将军?” 有了那几大将军的担保,再有开山爵的令牌,长乐钟也好凤凰台也好,便不再是禁地,偶尔去上几次,也不是太要紧的事,治不了罪的。 殷据停下来,仔细一想,的确是这样。 他沉着脸背手思索片刻,问道:“你说她去那里是又要做什么?” 周加斯文地一笑:“依加猜测,多半与那未名有关,上回不是查到余辛岩擅离长乐钟是去慕府吗?派去南边的探子也来报说,余辛岩和丹阳子有些恩怨,慕苍苍怕便是找余辛岩了解情况去了。” 一语敲醒殷据,他脸上颇有些挂不住,折步走下汉白玉石阶,来到宫殿宽阔的前庭:“是孤小题大做了,你说若被她找回来那人,我们就又没有优势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周加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慕苍苍背后有开山军,就算少一个未名,我们暂时也拿她不下来。如今殿下您终于能回宫,陛下也开始予您以重任,实不宜为一些不重要的人分心分力。” 殷据之前一直是住在宫外的三皇子府,但其实大央没有明文规定皇子要住在宫外。比如其他皇子大多是住在皇宫里面。这住处的差别,在外人看来便是不受宠的表现,即使实际上,殷央一直纵容甚至引导这个儿子做事情,发展势力。 如今殷央终于恩准殷据住回宫里,朝堂上下都在暗暗猜测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有那灵泛的便主动来交好,这正是殷据的大好机会。 殷据注视着这座小时候住过的宏伟宫殿,眯起一对鹰眼:“可是放任她在眼皮底下搞风搞雨,孤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现在不铲除她。日后怕是会更难了。” “若真那样,也是陛下该担心的事。”周加笑着说,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甚至有一点嘲讽。 一个小女孩还能有翻天的本领?若非她命好,身份敏感得几大侯爵帮衬,又遇上一个个贵人,早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了,这种人未来能掀起多大的浪?殿下实在杞人忧天。只要有朝一日登得九五之座,弄死她还不是举手之劳? “再者,上回陛下不是派兵去围剿慕容氏余党?这几日大概就有好消息传来了。慕苍苍没了后援,身边集结着的又都是碍陛下眼的人,用不着您动手,陛下第一个就容不下她。” 殷据想了想。点点头,眼神却暗下去。碰上那个女子,他的判断总要重上一分。多次的没奈何,多次的妥协失利,他对她的忌惮已经深入骨髓,这真的只是主观情绪在作祟吗? 周加注意着他的神情变化,觉得差不多了便小声提醒道:“殿下。说到慕容氏余党,您身边的那些……” 语不尽。但意思很明白了,殷据道:“孤也早在考虑这件事了,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虽然很可惜,但养虎为患更要不得,你最近看着想个万全之计,将那些不归心的……”手上比了个斩杀的姿势,周加一凛,恭声应下。 “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次这三省六部制……” 话音未落,又一个内侍匆匆地进来:“殿下!”这些内侍是殷据自己培养的心腹,一个可以顶好几个,平日里决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 殷据不悦地皱眉:“何事惊慌?” 内侍有些连忙跪下:“刚传来的消息,围剿行动失败,那边几个头被人带回盛京,只怕已经到了。。。。。。” “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庄严的钟声破空而来,响彻天地,完全覆盖了殷据的声音。瞬间整个皇宫乃至周边地区都是一震,醒着的已经睡着的都惊得起来,向那声源望去。 “那是,长乐钟声?!” 苍苍坐在飞驰的马车里,车体的颠簸令她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一伏。她勉力扣住窗台,低头怔怔看自己另一只手。 她刚才,就是用这双手亲自撞响了长乐钟?警醒大央上下、被当作圣物供奉的长乐钟? 手腕上仿佛还能残留着撞击钟鼎时那强大的反震力,耳边还是令人而发麻的轰鸣,那一刻她还真有种上面的图腾符文将被撞活,要来找她算账的感觉。 “苍苍?”坐在车前的连姨探头进来担忧地看看她,“你没事吧?” 之前苍苍一个人上去,她在下面等的是焦急万分,就怕余辛岩也跟桑瓜一样发起疯来,那些人仗着自己本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幸好一直没听见有什么争执声,她正暗暗松气,却陡然听得余辛岩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她听来真是恐怖极了,接着就是长乐钟响,苍苍跑下来直叫快驾车离开。 连姨上上下下地打量苍苍。苍苍微怔,随即明白了连姨所想,笑起来:“我没事,那钟其实是我撞的,为了防止一会被人询问扣留才要赶快离开。” 连姨大惊:“你撞的?苍苍呀,那长乐钟上据说有漠北神明护持,不能乱来的,你怎么……那个余大师也让你胡来?” 漠北神明么?苍苍心里紧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才不是胡来,是余前辈叫我撞的,而且既然是漠北的神明,哪里能管得到这里?” 连姨听她前面的话,释然了,那个姓余的老人上回她见过,平心而论,感觉是个不错的,据说有大神通,又是长乐钟的守护者,他总不会在长乐钟上开玩笑。但听到后面她就瞪眼:“话不能这么说,听了未名的事我这心里就不大踏实,别说这世上兴许真有鬼神之迹,还是提一分敬畏之心为好。” “好好,知道了。”把连姨安抚过去,苍苍一个人又低头看起自己的手。 对于鬼神之事,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有体会了,有什么比重生年轻十岁还离奇的事?未名还是在同一个时空里,她却是根本重活了一轮。 余辛岩只说撞响长乐钟未名听见了就会回来,可是她却感觉不那么简单,为什么一定要她来撞?麻叶他们急得上火,怎么不见他们去撞?可见这其中定有别的隐情,可惜余辛岩不知是来不及还是压根不想她知道,没有告诉她。 其实他不说,她也猜得到,同样是死而复生,未名少了十年,她却多了十年,余辛岩擅长研究人的命数,只怕看出了什么来,又或者…… 想到这些她就周身冒寒气,赶紧甩头抛开。左右是她不能理解的事,多想也没用,都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一头又是未名不是别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放松下来,抬手压了压眉心,透过窗帘往外面看。街道边是暗沉沉的建筑,已经离舞阳门广场较远,人们没被钟声惊动,路上只有马车碰撞之声,挟着夜风刮拂之声,很是空脱。 苍苍看了一会眼皮就开始发沉,拍拍脸,歪头思索片刻,爬到车门边掀开帘子往外面探头。 连姨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好苍苍,你折腾了一晚上现在还要干嘛,快进去!再吹风回头真要大病一场。” “不是。”苍苍拦住她推自己的手,“我现在有点发困。” 连姨傻眼:“困就睡啊。”天哪,她的苍苍不会受点内伤人就弄傻了吧? “可一睡就要睡很久了,我总觉得还有事没做,一时又脑袋很混记不起来,想问问连姨你。” “原来是这样,吓我一跳。”连姨开始回忆,不过片刻,她脸色微变,看着苍苍迟疑起来。苍苍了然道:“你说吧,我就是有点累,还撑得住。” 连姨心里酸了一下,咬咬牙还是狠心道:“白天桑瓜说带了几个人回来……” “对啊!”苍苍一拍脑门,桑瓜说保住了那些老部下,还带了几个重要的回来,他们还都中暑了。跋涉千里,又累又病现在还藏着,而且出了未名的事,她可不认为麻叶还会好心照顾他们,也就是说他们处境很危险。 可是,问题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哪啊。 “连姨,桑瓜是不是只说人在城外?” “对,没有说具体在哪里。”连姨快速回答,若非如此,也不用跟苍苍说,她直接去找人就是了。 苍苍撑住额头飞快思索起来。 麻叶两人也在找未名,行踪不定,现在去问他们还不如直接去城外找人,城外城外…… “他们从南边回来……沈城,开山军是不是大多驻扎在盛京以南?” 驾车的沈城沉声回道:“是的,就在城外十里之地。” 苍苍眼睛一亮,又问连姨:“钟离决是不是曾说过把他的兄弟安排在南边城外隐蔽处?” 连姨明白她的意思了,连忙说:“是的是的,他在你昏迷之后没有急着走,现在还在府里。” “那还等什么?赶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