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八章 一予乾坤(上)
软塌一被抬进凤藻宫。春梅便张罗着将人送进了屋里的床上,此时殿内的顺帝瞧见动静,便欲带着太医过去瞧,可是走到殿口,思量了半天又觉得不大合适,只能悻悻的退回去。 洛惜颜匆匆进殿,见皇上在殿内踌躇,这心便有些沉,但看见侯在一旁的太医,她倒是知道该做什么:“孙太医您来了,皇上今日说身子有点不爽利,您给瞧了没?” 孙太医忙是欠身:“贵妃娘娘请放心,皇上身子很好,许是这几日太忙没大休息好,略有点心火上涌,臣已经出了房子,用两服也就是了。” “那好,劳烦您了,哦,我有个丫头才从暴室接回来,孙太医您是否方便也顺手给瞧瞧?”洛惜颜轻声的问着。拿眼瞧了皇上。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臣这就去。”孙太医又不是傻子,大半夜的把他传唤来,皇上无非就是有点上火外加坐立不安,哪里有什么病?自己出了方子,按说就该退走,可皇上又不让他走,明明在贵妃宫里,贵妃却不在,怎么瞧,都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如今外边这么一折腾,他一个老太医又怎么会不懂? 自觉的从殿里退出去,他便欲往出出进进的那屋去,才转身就听到殿内皇上的声音:“惜颜,多谢你!” “皇上客气了,为您分忧本就是臣妾该做的。” 迈步而走,再有什么他听不到,但只这两句他已经清楚,这个丫头恐怕才是今晚他真正要看的人。 随着春梅的指引,他入了屋,房子里忙活的几个小太监都被蔡宝一挥手给撵了出去,不大的丫头房里一边是大总管公公,一边是贵妃的近身丫头,孙太医更加确定那个被薄被盖住的女人,不简单。 靠近相观,女子的脸上有不少血迹,再加之粘尘带土。嘴皮子起裂,只第一眼上去,他愣没瞧出所以然,抓手为其号脉,见那一双手从手掌到手背都是开裂青肿,他当即就皱了眉冲身边的春梅说到:“劳烦为她擦洗一二,我要望闻问切,她这个样子还真不好看,伤在哪里。” 春梅应了急忙出去断水拿帕,蔡宝就凑到了跟前,一脸的担心:“太医,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孙太医赶紧给蔡宝行礼:“大总管,这姑娘触肤guntang,已在发热,有没事的,现在还不好说……” “啊?可不能不好说啊,您一定要救,用心的救,万不能让她有什么事,咱们可一定要把她好好的还给皇上啊!”蔡宝眼露急色,动手就从怀里摸银子。他的话和举动都令孙太医惊心不已:还给皇上?这丫头是皇上的人?大总管竟还要给我使银子? 蔡宝的银子一塞进他的手。他赶忙推脱:“大总管您收着,我孙福山哪能要您的银子,我一定尽心尽力!”说着他便先抓了丫头的手号脉,人却在心里盘算:这一个贵妃跟前的丫头,至于如此吗? 此时春梅端了水进来,为锦衣擦脸抹灰,渐渐的一张脸在孙太医的眼里慢慢清晰。 喉结微动,孙福山的眼圆睁,这张脸虽已有些憔悴,但是依旧不妨碍她展露着自己的绝色容颜。 蔡宝一挑眼看到孙太医一副惊异的表情,心里一突,凑到跟前:“怎,怎么了?难道不好?” 孙福山立刻回神,忙是强压着震惊说到:“她身子比较弱,如今受了伤,体内又有些寒气,内外交加的,这便发了邪火,我先开两服药剂为她散了这火,还有,得弄个浴汤给她泡体,要热热的泡上一泡,暖心散体才成!” “这样啊!”蔡宝看了眼春梅说到:“春梅,你先伺候着,我那边去下!”人便出了屋。 孙福山抽了下唇角,转头看向锦衣,装作看她的伤处,口里却问着春梅:“这是谁啊,怎么好好的弄了这些个伤?” 春梅正瞧着心疼。听问也就顺口答了:“她叫锦衣,是我们主子跟前的丫头,前些日子被安贵人瞧着,嫉妒她的容貌找了错把人弄到暴室去了,唉,好好一个水灵丫头,竟被折磨成这样!” 孙福山一问,也不敢再多话,只应了一声,就去开方,而这个时候贵妃却走了进来:“孙太医,我这丫头可有大碍?” “回娘娘的话,这姑娘受寒之后又受伤有些发热,只要散掉热,倒也问题不大,毕竟都是些皮rou伤,倒是无什么大碍。” “人刚才和我说话的功夫就昏了,如今可好?” “热高了些,人自然是昏沉的,等到泡过之后再用些药也就无事了。” “那好,春梅,你去叫人规整下,给她泡下吧。孙太医,您这边请。”洛惜颜说着引了太医出去写房子,一时间这屋里也就没了人。 贵妃带着孙太医一进偏殿,顺帝便从寝殿里出来,此刻他卸了冠,脱了龙袍,只披了件披风就这般进了锦衣的屋。 两步行到床前,锦衣那红嘟嘟的脸上眼窝下险,嘴唇开裂,曾经的娇艳之美顿变楚楚哀容,看的顺帝当下就揪了心。 他慢慢的抓了锦衣的手想要握在手里。却看见那一双手肿裂见血,伤痕新旧交叠,这一下他心里便扬起一丝歉疚,忍不住低声喃到:“锦衣,都是我不好,令你受了这些罪,若是我早点想开,你也不至于此……” 锦衣的手guntang着,她昏迷成睡,似听不见顺帝的话语,但她此刻的容颜却深深地烙在了顺帝的心里。 “皇上!”洛惜颜轻轻的进了殿,她看到皇上如此难过的牵着锦衣的手,她的心也漾着难受:“锦衣已如此,臣妾想,过些日子给她分个院吧!” 她已经清楚的看见锦衣在皇上心里的份量,与其装傻的推诿或是相拦,她宁可大方点的成全,至少皇上会说她体谅,会说她懂事,而且分院留在自己的宫里,多多少少她们也是一体,总好过将来锦衣独居一宫,自己练沾光的份都没有。 顺帝瞧着洛惜颜叹了口气,放了锦衣的手起身冲着洛惜颜拍了下她的肩说了一句:“等她好了再说。”人便出了屋。 洛惜颜应着也转身相随而出,此时屋内床上的锦衣才慢慢睁了眼眸…… 皇上回了寝殿换好他那一身行头,便拉了洛惜颜的手:“朕知道有些对你不起,但有些事,你我都无法改变……” “皇上,臣妾知道,臣妾不怪皇上,要怪就怪臣妾自己不争气。”洛惜颜说着有些愧色的低了头。 “那事急不来,想开些,如今秀儿做了皇后,你也要早些习惯,这次是委屈了你,不过……朕也会好好补偿你的。”顺帝说着将洛惜颜搂进怀里拍了拍,便松了她:“我还有事要处理。锦衣就交给你,晚上……朕宿你这里。”说罢便出了寝殿,坐上轿辇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见白,也该是皇上回承乾殿准备上朝的时候,洛惜颜瞧着轿辇出了宫门,人便忽然撇嘴继而抽泣,最后干脆自己趴回床上哭去了。 哪个女人会希望把自己的丈夫亲手推出去呢?她也不想,可是她的夫君偏偏是皇上。与他在一起三年,虽相亲相爱却无正妻的名份,她也想为他生下一子半女来正自己的地位,可是偏偏……如今别人如约而至的坐上了后位,甚至还有了皇嗣,而她却为了保全自己,只能去给皇上招募新宠,如今就算皇上今晚来宿,就算她复起了,可她如何能有欣喜?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龙天舒的轿辇匆匆的往承乾殿回,轿辇外奔跑的蔡宝眼瞧见承欢殿,便隔着轿帘相问:“皇上,承欢殿里的那位还要去看看吗?” “去!”闷闷的声音里明显是压着的火气。蔡宝忙是挥手,轿辇就转向了承欢殿。 此刻天色隐约见亮,殿门外守了一宿的下人们都有些昏沉,眼见皇上的轿辇而来,全都大惊纷纷的下跪。可蔡宝行在前,他有意的叫这些宫人收声闭嘴不去唱诺,所以即便皇上的轿辇已落,承欢殿前也是鸦雀无声。 龙天舒一下轿子,就看了蔡宝一眼,眼露赞许。 大步流星的走到殿门前,此刻殿门还和他走时一样打开,曹映秀的腿还蜷着似跪,但人已斜倒在地,脸上挂着泪的睡着了。 顺帝咬了下牙,转身走到轿前跟着随堂跟前,一手扯了那太监手里的净鞭提着就冲进了殿里,抬手就抽。 “啪”的一声脆响刚起,一声尖锐的叫喊便响彻殿宇:“啊!” 顺帝眼盯着缩身抱腿的曹映秀,再次扬起了鞭,曹映秀立刻尖叫到:“啊,皇上,不要啊!皇上,臣妾哪里错了啊!”鞭子还未落身,她已经喊至如此,顺帝听着她那尖锐的嗓子,更来火气,朝着她身上就是重重一鞭:“你来还问朕!朕叫你嚣张跋扈,朕叫你自以为是!朕……” 顺帝是越抽越觉得解气,可是曹映秀哪里挨的住,头一鞭子生生挨了,第二鞭子再落身上她就受不了了,竟是连滚带爬的起身往外跑。顺帝也是在气头上,直接提着鞭子就撵到了殿外抽打,这一下,曹映秀的叫声在这个清晨,便是传遍了三宫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