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回忆
武馆开业的第二天，微风轻抚过庭院，院中杨柳频摇，卓延廷一袭白色紧袖的馆服，站在柳树下，面对弟子们负手而立，许崇原曹锟带领其他十多名弟子衣装统一，整齐站立，虽然迄今为止，他所拥有的只有眼前的十几名弟子，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懈怠与轻视，既为人师，就算只有一个弟子，他也会尽心尽力……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认真，开业时所带来的阴霾情绪早已经被他压制在心中，他不希望这种负面的氛围感染所有人，既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那他更要做出一番成绩！ 面向众弟子，高声说道：今天是我们武馆开业的第一天，虽然很多人看不起我们，误解我们，羞辱我们，但是我希望，在我们接触到武学的这一刻，能够做到忘我的境界，摒弃杂念，不受任何影响，全心全意投入，今天也算是你们真正意义接触一个习武之人的生活第一天，你们感到不适应，这并不奇怪，你们之前的生活可能自由散漫，不受约束，可是以后不一样，若想成为真正的武术大家，你们所要吃的苦头难以想象，所以你们要起码要具备的就是自我约束力以及吃苦耐劳的精神，习武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不要以为三天两天，你们就能成为高手！你们要知道，一个人最佳的习武时间，是五岁到八岁，而你们已经迟了很多年，不过你们也不要灰心，我相信只要想做，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你们当中，曹锟有些功底，崇原有耐心，望西年纪小，小江很聪明，这些都是优点，你们相互之间也要不断的学习探讨，知道么？知道了！大家稀拉拉的回答令卓延廷颇不满意， 大点声！ 众人同声道：知道了！响声震彻云霄 结束了上午的教习，他回到了武德堂正厅，苑莫离送上凉爽的毛巾给他擦汗，他俯身坐下，擦了一把脸，这时，崇原走进武德堂，向卓延廷报告：师父，冯小姐来了! 冯紫嫣带着灵秀走进来，看了一眼卓延廷身侧苑莫离，眼神不自然流露出一股敌意，每次见到卓延廷她都在他身边，如影随形，尤其知道卓延廷已经写了休书，她们还依旧这样出双入对，她更控制不住内心的醋意，苑莫离读懂了这种暗涌，倒也不以为意，微笑着说：冯小姐来了！进去坐吧，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去忙了！她说完，向卓延廷身旁的崇原施以眼色，许崇原不情愿的跟着她走出去！ 已至与崇原最后不解的问她：干嘛总给他们制造单独的空间，莫离只是笑笑不语！或许她的确是希望卓延廷能跟冯紫嫣多接触，他选择冯紫嫣，总好过绮珺格格！ 卓延廷放下手里的毛巾，笑着看着她，冯紫嫣在他对面坐下，环视了一圈，说道：现在你终于达成所愿了，没有依靠任何人，武馆也开得有模有样，你觉得满意了？ 他听得出来她看似平静的语气里还有一些怨怼与不理解，便说道：紫嫣，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对我的好我怎么会不知道，无论是你，还是莫离，我并没有刻意疏远你们的意思，只是能够凭自己的能力达成心愿，更加意义非凡，我真心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冯紫嫣释然一笑，我还能说什么，从小到大，你都没变，虽然一直身处逆境，但总是那么要强，那么固执！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你是怎样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还不是只想帮帮你，希望你不要太辛苦，无论怎么样，只要你有需要，我跟爹，都会一如既往的帮助你！ 没等卓延廷开口说话，就看见冯威带着田文唐继跟其他几个聚精帮弟子走进来，一进门便掀起一阵狂傲的笑声：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原来不是义庄么？怎么又有活人了？ 身后的唐继抬高嗓门附和道：估计早晚也要变成死人吧！哈哈··· 许崇原一见冯威阔步流星的直奔正堂，此时也跟几个弟子冲进来，一副枕戈待旦的表情，恨恨的看着冯威，要不是因为卓延廷跟冯老大的交情特殊，他们一定冲上去，把冯威大卸八块！ 此时也只能看着卓延廷，等着他发号施令！ 冯紫嫣快步走到冯威面前，忍者怒意道：你又来这干什么？ 冯威挑眉说道：我是来找你的，紫嫣，你忘记了么，义父是不准你独自出门的，而且还来义庄这种地方？你原本身子就不好，也不怕招惹一身晦气！ 卓延廷缓缓站起身，不等他开口，却听到苑莫离与佟心一起走进来，娇叱一声，冯少爷，如果冯少爷是来做客的，我跟延廷不胜荣幸，如果你是来找麻烦的，那请回吧，我念在冯帮主的面子上，暂时不跟你计较！ 冯威上下打量苑莫离，这位想必就是卓夫人吧，早就听闻卓夫人不但人温柔貌美，而且还能文能武，冯威戏谑的目光投向卓延廷，卓馆主真是艳福不浅啊，一边有如此娇妻相伴，一面还勾搭我义妹，我真是佩服阁下！ 冯威，你嘴巴放干净点！冯紫嫣纤手一指，含怒看着他，对于冯威，她当真觉得无计可施，她讨厌冯威，恨不得他早点去死，怎奈父亲却总是偏袒，每次她对冯威的投诉，父亲都睁只眼闭只眼，他不理解一向是非分明的父亲为何会如此独宠冯威！ 冯威谐虐地看着她，讽刺道：你不就是希望别人这么看你么？何必还故作矫情呢？ 他的目光不经意又瞟向佟心，我差点忘了，还有你呢，小师妹？你跟在卓延廷身边无名无份的，你说你图什么，要不哥哥给你找个好婆家，你看我这兄弟田文怎么样，上次在聚精帮，你们俩不是挺快活的么？ 佟心早就恨透了冯威，听着他言语奚落羞辱，无可反驳，泪水夺眶而出…… 卓延廷知道冯威来者不善，本不想与他再生事端，怎料冯威一再出言奚落，几个女孩先后被他羞辱，大步走上前，冷冷的道：冯威，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就不客气了！ 冯威闻之大笑：哈哈……不客气？卓馆主，别怪我没提醒你，听说这个武馆闹鬼，你们要当心啊，自求多福啊！可别我下次再来拜访之时，你们都变成死人了！ 冯紫嫣秀臂一挥，你给我滚出这里！ 冯威冷笑一声，转身走出大堂！ 看着冯威扬长而去，卓延廷没说什么，而是将质疑的目光转向佟心…… 师兄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卓延廷面无表情的强拉着佟心，不顾佟心的挣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一声！他关闭了房门！开口就问：冯威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上次在聚精帮怎么了？他把你怎么样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佟心低下头，内心的屈辱难以忘记，但她仍然故作无谓，甚至，不敢抬头面对他：真的没什么，师兄，你不要再问了，只要是为了你，我都心甘情愿，再说，我真的没事…… 卓延廷忽然一瞬间震住了，一直以来他都在尽量的忽略佟心对他的感情，以为她年纪尚小，对他的感情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漠，却发现她的眼中仍是款款的深情，只增不减，原本他已经在为冯紫嫣的事情感到头疼，如今却发现，佟心更是他不能忽视的，半天他才说：对不起，佟心，师兄对不起你，可是师兄不想骗你，你跟紫嫣一样，都仅仅是我的meimei，忘了我吧，师兄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你这样美好的姑娘，应该有一个好归宿，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不要把你那么美好的情感浪费在我身上！ 佟心缓缓抬起头，眼中有泪，师兄，我知道，你是不会喜欢我的，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可是我从没对你要求过什么。我知道我没有莫离姐那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没有冯紫嫣那样有权有势，更没有清清那么漂亮，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从前我一直顺理成章的认为你一定是我的，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可是我逐渐发现，我没有其他人那么优秀，我只需要在你身边默默的照顾你就满足了，我知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孩，可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卓延廷无奈的叹了叹气，良久才叹道：佟心，我的经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从来没有妄想过，我不想连累任何人，尤其是你，所以，师兄真心的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这样我…… 你不用再说了，佟心流着泪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算是我妄想了还不行么！ 说完，她呜咽着图推门而去…… 深夜，更夫的梆子连响三声，洛飞并未入睡，坐在床头，脸上再无昔日放荡不羁的笑容，十分严肃，他陷入深深的回忆：“这是一幢装修富丽堂皇的府邸，庭院草木葳蕤茂盛，内堂富丽典雅，一个怒发冲冠的中年男子手中挥舞着一把剑，剑尖直指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中年男子身后一个中年妇人与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苦苦哀求：“王爷，手下留情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你不要伤害他！”“女孩稚嫩的声音也在哀求着：爹，求求你，不要杀死哥哥”！ 中年男子怒声道：璟琰，你身为我庄亲王的嫡长子，将来会世袭我的亲王之位，会有无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你为什么仍是执迷不悟？这个世界上只有人嫌弃贫穷，只有你嫌弃富贵！” 璟琰开口道：爹，你错了，我不是嫌弃富贵，我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呆在王府，我不喜欢为官执政，也学不会官场的阿谀奉承，我只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你为何不放我走？ 放你走？中年男子气结的轻颤，你把这当什么了？你把自己的家当成牢房了么？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并不否认！璟琰如实的说道！ 你……？中年男子握剑的手更加颤抖，你这个逆子，我养了你十八年，竟是养了一个冤孽！ 让我去寻找自己的世界，一定要我留在这王府中跟着你们助纣为虐么？放肆，庄亲王怒斥一声，你是我的儿子，就应该顺从我给你的生活，助纣为虐？你竟然这样看待你的父亲？！”如果你硬要选择离开，我们父子就一刀两断，从此你跟我装亲王府再无瓜葛！璟琰屈膝跪下，双目微闭，“望爹成全！” 庄亲王怒喝一声，一剑隔断他颈上的长辫，长辫落地，代表着他们父子从此一刀两断！ 璟琰看着自己的长辫落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向父母叩首三下……起身离去…… 哥哥，身后传来女孩夹杂着抽泣的喊声“你真的要走么，你不要我跟娘了么？” 璟琰回过头，将腰中的一把檀香制成的扇子交在meimei手中，说道：珺儿，你记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要拥有的生活，哥哥想去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雄鹰，不想在这华丽的牢房中孤独终老！女孩擦擦眼泪问：那你还会飞回来么？ 璟琰爱抚着meimei的头，笑答：无论哥哥飞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我可爱的meimei，哥哥走后，你要坚强一些，给娘争口气，替哥哥尽孝！ 璟琰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他离家的原因，早在八年前，他十岁，就遇到天津太极门的传人杜飞云，杜飞云那时被本派其他的师兄排挤，设计赶出太极门，漂泊到了京城，受伤被他救起，偷偷照顾，杜飞云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应他的要求，收他为徒，他便成了杜飞云人生中第一个传人，那时他年纪虽小，却也痴迷武学，跟着王府的师傅倒也学了些拳脚功夫，但是却也只是肤浅的的花拳绣腿，并非真正的武学！ 之后杜飞云在京城徘徊几年，在镖局走过镖，武馆做过教习，却深感不如意，便南下去了武术气息浓重的广东发展，在京八年间，一直没有间断的偷偷教他太极门的功夫，直到一年前杜飞云打算离开，他也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的所行所为，已不是人生的追求，加之当时庄亲王为他定了一门他不情愿的亲事，他便与父亲大吵一架，便也离开了王府，南下广东寻找杜飞云，不过，杜飞云已经走了一年，期间虽然也有过书信往来，但是很久，他都没有杜飞云的消息！ 数月后，当他找到杜飞云所开的飞云武馆，看到的竟是被官兵拖出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飞云武馆在开业后三年，便被灭门！后来他才辗转打探到，杜飞云失踪了，生死不明，但官府认为，凶多吉少，之后多年，杜飞云在没有露过面，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他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他一面继续追求武学之道，一面追查飞云武馆被害的真相，也同时打探到，杜飞云虽然来到广东仅仅一年，但却成为名噪一时的武术宗师，担任广东武术协会会长，觊觎他名望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之后他一直徘徊在岭南一带，在武馆做过教习，镖局押过镖，直到他听说绮珺格格来到广州，才追随而至，不过，自从来到广州之后，他便失去了她的消息，九年了，他很好奇，当年那个古灵精怪，花样百出的小丫头，长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