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离开?
窗外骄阳当空,窗内阳光洒入。 一张褚色杉木案台,一卷铺开的泛着黄色的宣纸,纸上写着几行墨迹未干的诗词,字迹洒脱如行云流水,婵娟一边出神的看着,一边轻轻研磨,提笔书写者正是楚月牙。 要说,她上辈子有什么引以为豪的事情,除了跆拳道,就是书法了。 每当提起毛笔,开始书写的时候,便会觉得心中的浮躁尽去,很平静,有一种泰山崩于面前,她也不会色变的淡定,跟平日的她完全不同。 这是有深刻的历史渊源和家庭传承的,她老爸最爱的就是书法,认为这是中国传统的精髓,学不好是罪过,若是不学则是罪不可赦。所以,当楚月牙不用爬刚刚学会用两条腿儿走路,两只手得闲之后,便是老爸逼着学习书法。 成为孤儿之前,是被老爸强迫,孤儿之后,这便成为了自愿,要将老爸这份对中华传统的热爱继续下去,是一份对逝去亲人的爱的深刻表达,更是她孤独生活中的支柱和坚持。 因为有这份执念,在书法方面她倒是爆发了惊人的天赋,小学开始,在各类书法中便频频拿奖,并没有专门跟随哪个师傅,而是自己买字帖临帖,集众家之所长,倒是有了一番常人写不出的造化,自成一体,别具风格。 一个时辰后—— “好了。”楚月牙轻轻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看着案台上的字迹,还比较满意,比起前段时日写进步许多了,由于不适应这身体无力的胳膊,初时写起字来,总是有些颤抖,不够稳,“今天的好多了。” “小姐,今日的接着上几回的那首词写的吗?”婵娟问道,又自己回答自己,“好像是的,不过今日怎么没写楷书?” “小楷写腻了,换个字体。”楚月牙应道,然后很自得的道,“其实你家小姐最擅长的是行书,嘿嘿。” “太乱。”正在此时,陆修云的声音插了进来,人已经站在楚月牙的身后,“且力度不够。” “乱?”力度不够,楚月牙承认,可是居然说她引以为豪的字很乱,这就是罪过了,“感情你现在能下地走几步,于是来找茬的?” 陆修云轻哼一声,并不言语。 “好,你牛,你写几个字出来看看。”楚月牙指了指案台,“我倒要看看你写得多整齐,多有力度。” 婵娟很配合的将楚月牙的刚刚写好的诗词放置窗边另一张桌上晾干,又铺了一张宣纸。陆修云沉吟片刻,当真拿起了毛笔,抬手起笔,在宣纸上落下浓墨重彩的几笔。 一张宣纸,只得一个大大的“米”字,点、横、竖、撇、捺尽数饱含其中,每一笔都充满力度,构字果然整齐,也是行书,论力度和构字的精妙整齐,楚月牙却是要差上好几筹。 行家一伸手,就只有没有。 楚月牙没话说了,恶狠狠的盯着那个米字,好像希望多盯一会,那个米字就会融化掉,她就可以狠狠的嘲笑他了。 “呜哇——”突然,婵娟哭了出来,悲悲切切,好不凄凉。 “怎么了?”楚月牙和陆修云同时看向婵娟。 “小姐,呜……你为什么要写这么惨的故事呢?”婵娟一边抽噎,一边指着楚月牙刚刚写好的东西,念道,“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呜呜呜,我宁愿听聊斋……呜……” “这个不是我写的。”楚月牙挠挠头,最近她练字写的正是《孔雀东南飞》,那个凄凉的爱情故事,每天写一小段,婵娟就当做连载来看,“我只是用来练字而已……” “我看看。”陆修云修长的手臂一捞,将楚月牙写好的那一份拿了起来,低声念出,“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 “谁要给你看的,还来?”楚月牙伸手去拿,陆修云原地一转,让她扑了个空,“还来,不给你看。” “婵娟,前面还有许多是吗?”陆修云迅速扫了一遍纸上的内容。 “嗯,对,呜……”婵娟抽抽噎噎的答道,顺便还很懂事的道,“待会儿我拿给你。” “婵娟,你没听到我说不给他看吗?”楚月牙的怒火从抢不回自己的墨宝转移到婵娟身上,“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向外拐的?” “小姐,我都是为了你好。”婵娟抹了抹泪水,挤眉弄眼的道,那意思是,小姐的字写得好,写的故事精妙,一定要让陆公子看看,那才能增加他娶你的把握。 楚月牙真的苦笑不得,摇着头,收拾案台上的东西。 “小姐,后来刘兰芝和焦仲卿真的双双殉情了吗?”婵娟见楚月牙没找她麻烦,立刻关心起后续来,“能不能往好的方面写啊?太悲惨了。” “这不是我写的,我再重申一次。”楚月牙道,小心的整理好笔墨纸砚,这都是有定额配给的,若是用完了,按照她的地位根本就申请不到多余的,自然要小心收拾,“至于结局吗,暂时不告诉你,谁让你吃里扒外的。” “没有啊,小姐。”婵娟立刻委屈开了,她明明处处为小姐着想的,小姐怎么就不懂她的心呢,“冤枉啊!” 此时,陆修云已经拿着楚月牙的墨宝,慢慢挪步回了房间中。 “婵娟,你收拾。”楚月牙放下手中东西,咬咬牙跟了上去,把陆修云刚刚阖上的门给推开了。 “何事?”陆修云把宣纸铺在桌上,并未回头看楚月牙,只说出这几个字。 “那个,最近你的伤势好了许多了吧?”楚月牙斟酌了一下字句,如是开口,“都结痂了是吗?浅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如何?”陆修云回过头来看着楚月牙,表情极冷,眼中的距离感和漠然如同她第一次和他对视,她还以为二十来天的朝夕相处,茶饭汤药亲力亲为的伺候着,他们已经算是相熟了呢,他嘴唇几乎没怎么动,几个字从喉咙里压出,“你想让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