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团里的比赛季挺过得平静。 说真的,这些都是小事,季挺紧张不起来,也重视不了——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要报名的。 只是既然来了,也可以当作验收阶段性成果。另外,因为还要在营长连长手下呆好几年,太敷衍了可不行。 射击、投弹、格斗、障碍、攀登、战术体cao。 季挺毫不客气,一路第一拿下去。 连长笑得嘴巴合不拢。营长黑脸放红光。 季挺直到最后一个战术体cao,才遇到对手。 战术体cao就是倒功、军体拳这些。季挺跟二营一个打小学武的张友义不相上下。两人的动作都果断、都迅速、都到位,比其他人明显好了一大截。 于是单独拎出来,再比一回。 结果还是难分高下——哨子一吹,“嗖啪”一声!两人同时发力起跃、同时腾身着地。 “双胞胎!” “麻痹的!他们咋不去练双人跳水,都能拿金牌了啊,对吧?” 裁判就去问观赛的团长与政委。 团长征询政委:“要不,并列第一?” 政委想了片刻,跟团长道:“小伙子还年轻,捧得太高了不好,难免翘尾巴;再说,他已经拿了三个了,要让一营给包圆了,剩下几个营谁还有劲儿训练?” 于是就把第一判给了张友义。 - - 比武结束,好菜好酒吃了一顿饭,每个项目的前三名留下,营长连长旁听,团长开动员会,连带重新分配组队。 曾盛民拿了一万米越野的第一。常卫宁排雷第一,射击第三,障碍到底吃了腿伤的亏,第四。 团长钦点了这三个,加上季挺,另外再挑了个三营的黄强,擅长耐力项目的,组一个队。 一营有项目进前三的不止这三个,但强强联手的种子队只能组一个,此外几个队,就是真正的“重在参与”了。 而后营长连长们带着被淘汰的回去了,冠军亚军季军们留下,集训开始——团里的集训开始。 为期四周不到。 等这一轮集训结束,一辆运兵车把人拉去了师部。 - - 师部这一轮一过,直接上军区比赛——广州军区一共就两个集团军,另外武警一个师、海南一个师。 赛前最后两天,常卫宁很紧张。 他们又没教练员营养员之类,训练都靠自己记录,互帮互助,彼此轮着来。结果常卫宁一紧张,连带季挺也受影响。 季挺干脆掀开来说,为战友减压,更为自己找回原先那个做事认真专心的陪练:“你干什么呢,有心事?” 两人熟得不行,常卫宁便直说了:“全军比武,前三名铁定能转士官。” “还能这样?你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年年这样儿好吧!” “噢。” “……也就你了,连这些东西都不清楚。不过你嘛,季大牌,你知道不知道都一样。” 季挺很无辜,理直气壮反问:“我认认真真、辛辛苦苦训练,才进的骨干集训,难道这还成了错了?你不也想上吗。” 常卫宁脸一红,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我没针对你的意思。我就是——紧张。对不起!” 季挺本就不在意,一看常卫宁这么利索认错,更不在意了:“别去想它。精力放到眼前的训练上。集中注意力。集中集中再集中。”说着又教了常卫宁一个简单的呼吸法。 常卫宁学得倒是快,可惜还是静不下来,倒是问起了季挺:“你是打算留下来发展吧?” 季挺就有些无奈,不过看在常卫宁往日里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给他掐表记录的份儿上,还是坐下来当陪聊:“啊,是啊。衣食住行都包了,省心。” “那,等到退了呢?” “退了?” “是啊。你跟我一样,高中毕业,不是么——还是你准备考军校?” “没想考军校。”季挺也不讳言,“等退下去了,当然是赚钱了。” “哪那么容易!”常卫宁苦笑,“没门路没文凭,也没技术,活儿哪里那么好找?至于回老家种田,一年忙到头,赚的还不够化肥农药。” 季挺就没吭声了。对他而言,只要来去自由,只要电话能打,只要银行营业,这赚钱的机会就多得数不胜数。更何况网络技术也冒头了。 常卫宁有些出神:“我meimei十五啦。我要是能留下来,她说起人家来,也能好听些;嫁过去了,也不会挨欺负。还有,我爹在工地上干活,辛苦不说,那钱老拖欠,上次还有人出了事。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我在这儿没什么花销,有了工资,先把家里的债还了,再买个三轮摩托,他也能赚俩轻松钱。” “想得挺周全啊。”季挺听得点头,“你家里那债急吗?”黑社会高利贷,银行商业贷款,还是亲朋好友的人情借款?要是前者,那就想个办法先给垫上算了。反正欠得再多也有限,费不了什么事。 “不算急,都是自家亲戚。我娘走的那会儿欠的。只是,谁家不要用钱?这欠了债,总得早点还了。” “那倒是。”季挺其实不太确定“我娘走的那会儿”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看了一看常卫宁的神色,就把这个疑问归入了“不适合询问的事项”里。于是季挺另找话题:“嗳,说了半天,你妹你爹,那你自己呢?” “我啊,我——”常卫宁两肘支在膝盖上,低头揪起一根草玩,“就是想留在这儿呗。” 季挺想了想,依样画葫芦猜道:“说起媳妇儿来,也能找个好点儿的;娶过来了,说话也有底气?”说完自己先乐了。 常卫宁笑了笑,没应声,只是继续玩着那根草。 季挺没听到回应,又转头瞧了一眼,这一瞧不禁好笑,因为常卫宁脸红了,耳朵更红。 “我说,你不是吧?!挑妹夫的时候,算盘拨得‘啪啪’响;换上你自己,就羞涩成这样子啦?瞧着倒是纯情——蒙谁那!” 常卫宁恼火,抬脚直踹季挺。季挺一蹿就起身躲开了,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