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知之明
沈复言还有事，随便吃了碗面就回办公室去了，剩下方仲南和季青凌两人慢条斯理地吃面。 方仲南突然贼笑地看着季青凌，“师兄是一直都这么温柔，还是对你特别不一样？” “当然一直都是这样啊，他对你不也是这么耐心。”季青凌稍稍一顿，随即自然地说，“我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一直都是这种性格，不管对谁都很温柔，好像从没见过他发火。” “真的吗？我总觉得他对你特别不一样，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没安慰过我。”方仲南撇撇嘴。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他安慰？”她挑眉，“再说了，我和师兄这么多年的交情，岂是你能比的？” 真的只是多年的交情而已吗？方仲南一脸不信，可季青凌光风霁月，坦荡自然。 “吃你的面吧，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说真的，我真没想到王老师的要求这么严格，我听班上的其他人说他们的导师什么任务都没布置，他们成天上完课就疯玩。”方仲南一边吃面一边叹道，“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他们，现在好了，他不带我们，到了沈师兄手里我们也能轻松点儿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沈师兄看起来温和，其实是个固执的人，王老师既然交待他了，他一定会按照王老师的要求对我们。”季青凌了解沈复言的性格，当年他帮她补习时，也同样有原则，完全不给她偷懒的机会。 “不会吧。”方仲南一脸纠结。 “王老师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选他本来就是为了多学点儿东西。像你这样的人又犯不着和普通的学生一样混文凭，何必羡慕他们。” “咦，你这话和我哥说的一模一样，”方仲南惊异地看着他，一脸郁闷，“我这种性格哪里会像是会挑王凌做导师的人，王凌是我哥挑的。连我学的专业也是他为我选择的。不然我吃饱撑着学什么经济啊，我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倒是想学摄影。不过他不准。” “你这么听你哥的话？”季青凌有些吃惊，“你都这么大了他还管着你？” “可不是，我上次这么抱怨，他还说要管我一辈子。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怎么管过我，就他把我管得和狗一样。”方仲南哀嚎。“你知道巴甫洛夫吗？” “训练狗条件反射的那个？” “可不是嘛，我就是那条狗，从小被我哥打怕了，管怕了。现在一看到他就怕，每次鼓起勇气要反抗，只要见到他那张脸再大的勇气都没了。只能乖乖听话。” 季青凌大笑，印象中方伯南的确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你这个做弟弟的倒是蛮乖巧的，至少比我家那个省心得多。” “谁敢和你们家季青宝比啊，你们家这回差点被他连累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傅梓君帮你们摆平的，看来你很有魅力嘛。”季青宝闯的祸已经传遍了个整个圈子，季氏的接班人这么没教养，所有的人都在看季家的笑话，甚至有人也开始猜测季氏最终会落入傅梓君手里，没想到傅梓君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出手把季青宝的事情给解决了，方伯南曾经在家感叹过傅梓君这个人隐忍深沉，方仲南却觉得是他儿女情长，为了季青凌才出手的。 “我这么个土肥圆能有什么魅力？对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才会帮忙的。”季青凌很有自知之明，傅梓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哪里看得上她这样的土包子。 “举手之劳？你也说的太轻巧了吧。”方仲南瞠目，“他从美国请了好几个专家来给陈冬会诊，这不只是钱的问题了，还得欠好大的人情，如果不是那些专家，以国内的医疗水平，陈冬根本不可能醒过来，陈冬醒来之后，他又找了他们家好几次，那么顽固的一家人，愣是给他拿下了。所以啊，人人都说季金贵找了个好女婿，以德报怨啊。” 季青凌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傅梓君只是用自己的谈判技巧说服陈冬一家，又正好赶上陈冬苏醒，没想到他忙前忙后出了这么大的力，连陈冬苏醒都是他帮的忙，他却从不在自己面前提只言片语。 “我以前听那些人胡说八道，还以为他对你没什么感情呢，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就觉得那些人都是胡扯，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他对你掏心掏肺也不奇怪。” “你还真抬举我。”季青凌吃着面一脸不以为然，她的确很感激傅梓君，但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是自己足够好，吸引了他的注意，前世她对他一片痴心，他都不为所动，现在的她对他根本没好脸色，他难道还会爱上自己？傅梓君多理智的一个人，又不是受虐狂，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发现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喜欢妄自菲薄，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自卑成这个样子，你别管别人怎么说啊，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的。” “你觉得世界上每个女人都挺好的。”她白了他一眼，方仲南这个人说白了就是个怜香惜玉的贾宝玉。 “你还真当我是贾宝玉啊？我没那么白痴。”他立刻抗议道。 “对了，你知道我过去长什么样子吗？” “没见过。”他老实地摇摇头。 “给你看看，”她打开手机翻找着相册，“喏，你看。” “这个是牛嘉嘉，这个是你？不是吧！”方仲南睁大双眼，看着手机里那个笑得憨厚朴实的胖女孩儿，由里到外散发着“村”的气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我大四，一年多前吧。”季青凌看着照片中的自己，笑得颇为怀念，那时候的自己是真正的单纯无邪吧。 “你和我哥相亲的时候长这样？”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方仲南长叹一声，“他给你取‘土肥圆’这个外号不冤枉啊。” “再给你看看我结婚时候的照片。”她不以为忤，反倒兴致勃勃。 “这，这和你现在分明是两个人嘛，”看着傅梓君身边那个身材圆润，笑得一脸白痴的女人，方仲南的嘴半天合不拢，“你去整容了？” “曾经想过，没敢去，听说挺疼的，何况我也觉得没必要，我长成这样傅梓君都愿意娶我。”她的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啊，这样他都肯娶，不是真爱，就是……”方仲南一脸感慨，但还是及时把“另有所图”四个字咽了回去，心里认同了自家老哥的论断，看季青凌的眼神也变得怜悯起来。 不过他不说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现在你知道那些人所言非虚了，我本来就配不上他。” 方仲南想了想，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至少比当时好多了。” “是吗？”她意兴阑珊地笑了笑，也许她的容貌气质身材都比从前的自己要好，可是心境呢？她再也无法拥有那种单纯的快乐，就算她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还是有一个散发着负能量的大磁场。 “哎呀，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过去都过去了，做好自己最重要。”看到她神色平静，眉宇之间却隐隐有着阴郁，方仲南的心里也不好过了，大声笑着开解，“你还有更值得不开心的事情要考虑呢。” 季青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王老师吧，一年后你要达到他的要求才有资格进入课题组，”方仲南笑道，“咱们俩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别拖累我啊。” “我尽力而为吧。”她扁扁嘴，“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没胃口了，不吃了，我去图书馆。” “等我一起去。”方仲南也跟着站了起来，“咱们可是同门，同舟共济的精神是必须有的，你有什么事儿记得叫上我啊。” 季青凌无语，从前自己的同伴是牛嘉嘉，可自从开学起这丫头就不见人影，她身边的小伙伴也换成了这个有点阳光有点二的大男孩。 “对了，你不是说你要学法语吗？我认识一个不错的法国留学生，正好想找一份家教，是个帅哥哦，要不要考虑一下？” “其实我还没想好是学德语还是法语。” “我的法语不如德语好，我觉得王老师会希望你学法语，”方仲南笑了一声，朝她眨眨眼睛，“而且我觉得女孩子学法语比较好听，毕竟是世界上最性感的语言嘛。” “那我考虑考虑吧，”季青凌忧心忡忡，“我只是担心我力不从心啊，现在光是读书和英文翻译我就疲于应付了，再学一门语言……” “刚开始都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适应了。”方仲南伸了个懒腰。 “我看你就适应得挺好的。”季青凌羡慕地看着他，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功底却比她扎实得多，有这份积累在那儿，他学得比她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