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暗潮
一个晚上过去了,元好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才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只是也不敢睡沉,时时警醒着,怕病人有个意外。 好在这一晚,病人情况还算稳定。 醒来后,元好洗了一把冷水脸,一晚过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挺不住了,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也不知是不是传染上了。 头有些昏沉,元好走到门边,门开着一线,元好将门推开,门外两个大汉拿眼死死的盯着她,这两位显然是把门的。 “呃,屋里气味不好闻,我在外面吹吹风。”元好道。 “不准出院子。”其中那黑衣人指着院子里的土墙道。 元好点点头,看着这两人,觉得有些眼熟,再一想起他们是船帮的,就想起来了,去年,她初来京师,从易县上船时,坐的就是其中那青衣短装男子的船,这男子好象是叫江水,元好还记得那有些壮壮的船娘,当时拉自己坐船,那叫一个热情。而那黑衣男子,元好也想起来了,同一船的,叫黑龙。 “江水嫂呢,还好吧?”元好边伸胳膊踢腿的边问。 “你认识我们?”那江水一脸戒备的样子。 “见过,去年我从易县到京师,坐的就是你们的船。”元好说。 “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看出那卖唱女中毒的郎中吗?”那黑龙指着元好大叫。 这时江水也想起来了,当时,一个衙内带着一帮子下人要调戏卖唱女,他们当时不便出面,是这个郎中,用一根银针,从那卖唱女身上逼出毒素,吓退了衙内等人。 “她在别的地方。”江水同黑龙两个相视一眼,有些尴尬,没想绑人绑到熟客。 “沈公子,这次可是对不住了,没法子,救人要紧,谁让你沈四郎的名头还挺大。”黑龙有些悻悻的道。 “没事,我不怪你们。”元好摇摇头。然后活动了一下,又回屋里,继续煎药,这些药虽制标不制本,但多少能拖点时间。 跟着刘御医几个,一忙又是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元好几个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又开始接着忙活,而钱大夫的病比昨天也更沉了些了。 “怎么还没来。”刘御医嘀咕着,埋怨朝廷的人办事太慢。 正说着,门外,黑龙领着三个人进来,元好转脸一看,那心咯凳一下吓了一跳,周潢怎么进来了?他的后面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元好还认得,姓江,小时候还给她看过病,正是原南楚的御医。 刘御医早早的就迎了上前:“江大人,于大人,快来看看这病。”显然,这两人正是他的同僚,都是御医所的御医。 “什么情况。”江大人和于大人一进屋马上就进入了救死护伤的状态。 “不乐观。”刘御医道,带着人两人就开始观察着病人的病情,而至始至终,刘御医对于周潢却是招呼也没打一个,对于一个医者来说,万事,病人最大。 周潢也不在乎这些,一进门就看着沈四郎瞪着自己,便连忙过来,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元好:“幸不辱命,这是你要的书。” 元好接过书,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坐到一边翻书去了,心里却生着闷气,这人怎么回事啊,堂堂王爷,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不知道吗?元好心中升腾着怒意。 眼前这病能不能冶还不知道,若是他有个好歹,那之前她所努力的一切都白废了,而小庸儿的未来也没有保障,而这人,总的来说也还不错,若是有个好歹,也让人忱惜啊。 元好想着。 “怎么了?”周潢看着她脸色不对,便关心的问。 “你不该来的。”元好看着他道,书页叫她翻翻的霍霍有声,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周潢行动的不赞同。 “我不来谁来,你们这些人在这里,总要有人照应的,换别人来,别人的命也是命,江大人,于大人意无反顾的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来,放心,外面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尹大人办事比我老道。”周潢笑咪咪的道。 他这一翻话,说得元好哑口无言。 不由的抬眼看了看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人虽无帝王之威,但有帝王之潜质,他知人尚用,敢放手,又体恤别人的命,以身扑险,能凝聚人心哪。 “在找什么?”周潢凑上前,元好一愣神,才发现,周潢的脸离自己的脸不过一尺距离,于那清亮的眼神一对视,没来由的,元好只觉自个儿的心肝一抽,脸也热烫烫起来。 “我记得这本书上似乎有这病的记载。”元好侧过身道,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 “哦,那跟我说说是大概什么情节里说的,我们一起找。”周潢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本书,同样是鼓大散人写的南楚游记。 “两本?” “是啊,一本是尹随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而一本是我在皇宫里的书库里找出来的,为了找这书,我可到现在都没合眼,刘大人还埋怨我们慢。”周潢脸上表情有些委屈似的道。 元好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那眼白处还含着淡淡的血丝。不过,周潢那一幅受了天大冤屈的表情却让元好心情大好,跟谁学谁,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小庸儿常常这股子表情,原来是跟这人学的。 “哪,应该是鼓大人游历到南海的一个渔村时,当时,那个渔村正得这水毒症,正好一个叫化子路过,给的一个方子,救了全村人的命。”元好将大致的内容说了说。 “好,那我们比赛,谁先找到。”周潢道,就低头翻起书来。 元好又是一愣,没想到周潢居然会这么说。 “快啊,不然你就输了,这样,咱们弄点小注,一顿饭,输的人请羸的人。”周潢催促着,两眼飞快的扫着书页。 “哦,好。”元好再一次愣神,然后翻书,心里已经在想着了,如果自己输了,该请他吃啥。 不过,毕竟元好对这本书熟悉,再加上这种游记一般都是跟据地理位置的顺序写,所以,元好很快就找到了。 “在这里,我找到了。”元好说着,那手指便指着书页上的几行字:“稻苗,玉米须,狗尾草,鳝鱼血,熬成汁服下,然后用蒸气将人蒸出汗,让水毒从汗液里排出。” 一边的刘御医等也一起围了过来,仔细的看过书上的方子后道:“我瞧这方子不象是做假,也付合病理,先找个病人试试。”于大人道。 “只是这时哪有稻苗?”一边的刘御医问,京师在北地,这里几乎不种稻子,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稻子的收割季节。 “我田庄就有,稻子收割了,如今田里的稻茬子还抽了不少嫩芽呢。”周潢在一边道,元好这才想起,这越王对于种植有着十分的爱好,还特别喜欢挑战难度大的,这南稻北种正是他试种的一个品种。 “这样吧,这些东西,我吩咐守在山坳口的侍卫去办。”周潢说着,便提了衣摆出门,站在远远的冲着山坳口的侍卫吼了几声,将需要的东西交待了一番。侍卫们领命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 很快的,到了傍晚,东西就送来了,周潢带着黑龙和江水两人去拿了过来。 元好和刘御医等人连忙按着书上的方活动处理药材,然后熬成汁,而那老黑等人则专门腾了间房间出来,将炉子搬到里面,可劲的烧热水,整个房间里迷漫着蒸气,人进去一会儿,那汗就湛湛的下。 先给一个病人试着药汁,服下后,就关到屋里去蒸汗,一身汗一出,再洗个了澡,病人的吐和泻就止住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了就好,睡眠也是一种恢复。”刘御医道。 众人见这方子有效,于是,立马开动,每个人照顾几个客人,整整一个晚上,所有的病人都处理完毕,个个睡得死沉。 元好等人也累得腰酸背痛,坐下来就站不起来,周潢坐在元好身边,也累的够呛。 “好了,好了,天快亮了,大家赶紧着先休息一下,明天还要观察病人的病情发展。”刘御医因为绑来的早,此刻俨然是一个指挥者。 于是众人,有的趴桌上,有的坐靠墙边,迷迷糊糊的睡去。 真个是一夜无梦,睡得比什么时候都香甜。 天一亮,元好是在一片欢乎声中醒来的,睁开眼一看,却发现自己靠在周潢的怀里,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看了眼周潢,见他正睡的沉便松了口气。 只是元好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明明是趴在桌上睡的,怎么睡到周潢的怀里去了,昨夜真是太累了,睡得人事不知,随后她暗暗仔细的检查了自己一番,没什么不对,便赶紧去后院洗漱。 而等元好转身离开,周潢却睁开了眼睛,沉思着,四郎身上那淡淡药香同那夜记忆中的药香一致,他可以肯定,四郎就是那夜的女子。 元好洗漱好,从后院出来,迎面撞上好几个病人,这些病人的病情较轻,经过一夜休息,已经能起身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了。见到元好,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感激万分的表情。 “辛苦沈大夫了,来坐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连忙搬了小凳了过来让元好坐。 “谢谢。”元好坐下,又细细的问了一翻病情。 “我现在浑身的劲。”那小子冲着元好亮了亮胳膊,大家看他那现宝的样子,都笑开了,一直压在众人心头的大石放下了。 这时,周潢也起来了,走到院子的井台边洗漱,洗完了便也走了过来,同大家坐在一起,没一会儿,居然也同大家聊成一片。 这时候,谁能看出他是一个王爷。 “好了,病轻的再吃一贴药,蒸一次,就能好了,我再开些补气培无的药调养一下身体就没事了,病重的再跟进一下。”刘御医一进院子,也一脸笑呵呵的道。 “大家吃粥。”这时,老黑端着一大锅粥出来,这时间他最累,因为几乎所有的杂事都是他在做。 不过,用老黑的话来说,只要病能冶好,累趴下在都值。 黑龙和江水也挤了过来,两人各端了一粥,呼噜呼噜的喝下,然后放下碗,两人一起冲着周潢一拱手:“王爷,我们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干了许多混事,我们也不逃了,等下你就把我们带走吧,只是这一屋子的都是妇人,老人和孩子,求王爷开恩。” 两人说完,卟嗵的一声就跪了下来,连带周围几个病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以为你们还能跑的掉啊。”周潢冲着黑龙和江水道,然后才扶起一从跪下的病人:“快快起来,放心,你们在这里安心养病,而黑龙和江水有案在身,本王是要带走的,大家放心,只要他们手中没有命案,那问题就不会太大。”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跑船的,也不是帮里的核心,干的都是跑腿的活儿,哪里可能有人命在身。”江水和黑龙那头摇的跟拨郎鼓似的。说起来两人真正的大罪,那还是这阵子的绑架大夫的罪大。 “哪里跑!”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喝声,还夹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外面的侍卫担心自己的安危,过来了,周潢想着,便同众人一起出去。 元好跟在众人身后,刚出门,就看山头上,一个身着道士服装的人在没命的朝他们这边跑,而后面追的那个元好却是认得的,居然是卓青梅。 那卓青梅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越王,便大声的喊:“王爷,让你的人拦下他,千万别让他跑了,此人跟太子*宫起火之事有关。” 周潢一听这个,便皱了眉头,他的人还在山坳口呢。 而元好一听卓青梅的话,便踢了拍了一边黑龙江水一记:“快将人拦下,将功折罪啊。” 黑龙和江水一听元好的话,那眼神一亮,不错,这可是天下掉下来的好机会,两人二话不说,便拿着刀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