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虎头
屋里一片寂静，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的很。 “对于这件事，四郎怎么看？”尹随问元好。 “做最坏打算，做万全准备，然后以不变应万变，这一切都要仰仗尹大人了，王府的人不能动。”元好看着尹随，这一切就要靠他了，没有外力，单靠她自身，元好无能为力，王府的人元好倒是能够调动，但越是这个时候，王府的人越不能动。 而对于尹随，元好倒是有些佩服起尹随来，回来不过短短两年，尹随的耳目已经安插到宫里了，要不然，这样的大事，尹随不会知道。 “我明白了，只是城外三十里是策卫军的营地，策卫军的大将军是同荣王是连襟，我怕到时他会带兵进城。”尹随道。 “嗯，策卫军想进城，还要通过京师卫戍将军赵节那里，这样，赵将军那里由我去说。”元好道，她身上有越王的令牌，而赵节是北越系将军，只要把宫里的形势跟他说了，不用他帮忙，只要他严守城门，不放策卫军进城就行，这本是赵节份内之事，自己只不过去给他提个醒，想来赵节会知道怎么办的。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其它的我能安排，另外还有宫里我没办法掌控，这一点，想请陆贤侄帮忙。”尹随又转身冲着陆灿道。 “我……我能帮什么忙？”陆灿伸手指着自己，帮越王，他倒是无所谓，他没有什么政冶倾向，纯粹是看谁顺眼，而他还就看越王顺眼了，可问题是，陆灿虽自许才华只比颜广差，可那只是书面上的东西，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这种级数的斗争他能介入。 “广平公主的附马是你的族兄吧，我只想请你去给广平公主传句话，你把事实情况跟广平公主说，然后请她进宫陪伴太后，以备不时之需。”尹随道。 广平公主是德中帝的meimei，曾跟火凤公主并称当世两大女中豪杰，广平公主曾亲自训练一支娘子军，在当年，大周灭北越的战争中，广平公主带着她的娘子军紧守云关，破了北越两面夹击的战略，为德中帝赢得了时间。 如今，虽然广平公主已嫁人妇，不在朝中任职，但她的娘子军仍然跟着她，可以说，手中力量不俗。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只负责传话，广平公主去不去我可不问。”陆灿道。 “这个是自然。”尹随点头。广平公主这样的人又岂是他人能左右，一切她自己会判断。 一切安排妥当，各人便分头行事。 元好于是带着令牌去卫戍署找赵节。 “如果策卫军有入城令的话，那本将军是没有理由阻止的，本将军也不会阻止。”赵节将军道，年近六十的赵节将军，虽鬓发已经花白，但看上去更显刚正威严。 对于面前的沈四郎，赵节也是久闻到其名，甚至在尹随的闭言碎语间，似乎自己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他也出力不小，不过，赵节不会因为这个而记他的情。 京师卫戍，不是个能讲情面的位置，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赵将军只须按章办事就行，不过，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关系微妙，这时候，一切事情都应该谨慎小心，所以，四郎认为，就算策卫军有入城令，但其入城的人员也应该减少到最少程度，赵将军认为呢？”元好问。 赵节想了想，然后点头：“好，这也是应该的，本将军能办到。” “那不行了。”元好道，按她的计划，减少人数是一方面，另外还有拖延时间，当赵节要求减少人数时，策卫军的梅将军知道宫里的事情，人少了，肯定应付不过来，所以肯定会争取，这一来一去，讨价还价之间，时间就耽误了，所以说，这减少人数这一招是一举两得。 “好，本将军知道怎么做，沈西席没事的话就请回罢，本将军这里不方便招待。”赵节下了逐客令。 这赵节，还真不客气，元好摸了摸鼻子，便门告辞，从卫戍署出来。 天已经快黑了，北风呼啦啦的刮着，元好拢紧衣服上了马车，马车便咕辘辘的朝着越王府的方向去。 坐在马车上，元好不由的想着，德中帝一生戎马生涯，身上伤痛无数，病那肯定是有的，可德中帝一生刀枪血雨的，又生在皇家长在皇家，争储中的手段早就不是一个新鲜的事物，按她原来的推测，德中帝这时候应该在权衡利弊，以达到一种对朝局对皇家最稳定的解决方法，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气吐了血而倒下呢，之前，除了听说他失眠之外，并没什么大病，而元好认为，德中帝应该有一颗坚强心脏，虽然这种事很让人伤心，但以德中帝所经历的，他能承受得住。 会不会，这是德中帝的一种试探，历代以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这个念头突然就闪进了元好的脑子里。 会不会呢？元好也不敢肯定，按说德中帝被气吐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元好觉得突然了点罢了。 “沈公子，到了。”这时，马车车夫将车停在了越王府门前。 “哦，好的。”元好下了车，马车则绕到后门进了越王府马车房，而元好正打算进越王府之即，却同里面出来的一个人碰了个面对面。 同那人打了个照面，卫虎头？！元好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止住。 从十四岁到十九岁，如果按一般男子的成长，如今就算卫虎头站在元好面前，元好怕也不能一眼认出来，可卫虎头在十四岁那年跟着杨柳儿进宫后，就成了太监，五年的岁月，只是让他的个子高了一点，面容稍微成熟一点，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元好一眼就认了出来。 “哎呀，沈公子，你可回来了，小卫子等你好一会儿了。”跟在后面的苏嬷一见到元好，便急切的道，小卫子毕竟是宫里人，天黑之间必须回宫的。 元好心头却是思绪万千，看卫虎头一身大周宫里太监装束，再看苏嬷的样子，元好明白了，卫虎头就苏嬷在宫里认的义子，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小卫子。 “可是王爷有什么消息？”元好带着两人，借用了门房的耳房。小卫子即然是宫里人，如今又来找她，那必然是越王爷有事托他传话。 “越王让我告诉先生，皇上突然病重，太医如今束手无策，而这两天，越王发现荣王频频同庄阎王接触，皇上身边的侍卫，全换成了影卫，而越王发现，他只要稍加走动，都有人暗中跟着，越王让奴才带话给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做？”小卫子道。 “好，你回去跟越王说，一切事情我们都已知晓，请他放心，另外告诉越王，故做什么都不知道，小心侍候皇上就是，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元好道。 “好，知道了，我得马上回去，宫门就要关了。”小卫子匆匆点头，然后又急匆匆的走了，元好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别的。 回到祝余院，杨柳儿招呼元好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元好混不是滋味儿，曾经一起刷马桶的三个，如今都在大周京师，只是境遇却是各自不同。 “吃。”小鱼用勺子舀了一个rou圆子放在元好的碗里。显然的rou圆子是小鱼认为最好吃的东西，每回吃饭，小鱼在试过之后，都会把最好吃的舀到元好的碗里，这小家伙，知道疼人呢。 “好，小鱼也吃。”元好道。 只是一会儿她又嚼着东西愣神了，如今越王的处境，再加上意外的发现卫虎头就是小卫子，元好满脑子思绪纷纷，哪里有味口吃饭。 “好儿，你有心事？”杨柳儿问。 “没什么，只是我见到卫虎头了。”元好道。 “虎头，他还好吧？”一听元好的话，杨柳儿有些激动的问，如果说杨柳儿心里对谁有愧疚的话，那就是卫虎头，当年卫虎头就是受她的牵连，最后成了太监。 “他在宫里，看样子还算不错，至少他能出宫。”元好道，一个太监能出宫办事，那职位不会太差了。 “唉，都是我害了他。”杨柳儿叹了口气。 “别说这话，真要说害了他的，是当初挑事情的人，是那个拿他来害你的人。”元好咬着牙道。当初，杨柳儿有身孕的事情暴了出来，尹随的人害怕杨柳儿脱离自己的控制，便想先一步杀人灭口，于是那秦管事便利用卫虎头做挡箭牌，想以秽乱罪奴宫的罪名处死他们，好在杨柳儿有后招，托自己买通了小林子将消息透露给了西宫娘娘，西宫娘娘出面，救下了杨柳儿和卫虎头，将两人带进宫里，所以，整个事件，也怪不得杨柳儿。 “唉，这乱世，能活着就好。”杨柳儿也想开了。想到那秦管事的下场，当时杨柳儿等宫女被人从皇宫里押了出来，经过罪奴宫门前，就看到秦管事捧着一匣子东西往外跑，后面的大周兵紧追不舍，秦管事没跑出几步，就被乱刀分尸，那匣子砸在地上，全是金银珠宝，在太阳下闪闪生辉，离秦管事的碎尸不过几步远。 “放心，以后会联系上的。”元好道。 “嗯，咱们几个都没亲人了，以后就互相照顾。”杨柳儿点头。 于是一夜无话，接下来两天却隔外的平静，但这平静却让人有一种压抑感，似乎暴风雨前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