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正确的路
找到饥荒骑士的过程很简单,在菲奥娜从远处感受到那股来自天启与四骑士的特殊气息的时候,饥荒骑士也通过天启之印感受到了她。 只不过这位古老的神明倒是懒得玩捉迷藏了,他就端坐在皮尔特沃夫城市中心的一个酒吧里,在这个人来人往,无数自傲的皮尔特沃夫人扒下愚蠢的面具而放荡自己的地方,饥荒骑士就那样握着一只酒杯,静静的看着。 它的眼睛是乌黑色的,包括眼白在内,整个眼睛漆黑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酒吧大厅里的舞球旋转着,把各色灯光反射到它的脸上,这位骑士穿的像个牛仔,他周围的几米范围内没有人挨过去,仿佛所有人都看不见它那样,只顾着自己面前对女人或者男人的想法,或者不断的灌酒跟食用食物。 这场派对不知道开了多久了,地上踏着的女人早已没了声息,但却没有人去管它,他们继续疯狂着,有的跳舞跳到双脚都磨烂了,有的疯狂的吸食着那些奇怪的白粉,当药效上来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仿佛游荡在天堂的顶端。 然后他们就真的去了天国的大门之前,至于能不能进得去菲奥娜就不清楚了。 迈过那些尚有余温的身体,走过那些不满酒液跟各种食品垃圾的道路,每到这种时候菲奥娜总会特别感谢她那铁质的靴子,丝毫不用担心会有这样肮脏的液体侵入到她的靴子里面。 这里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问,浓重的廉价香水味跟各种饮料的气息混做了一团,那种不像是天然纯粹的麦子啤酒或者玫瑰香水的混合,它们就像是皮尔特沃夫最喜欢的科技跟化学一样,有着刺鼻的气味跟令人难受的蒸汽。 走过这些因为饥荒骑士的能力而不断向着自己饥饿索取的凡人,菲奥娜跟万俟终于来到了饥荒骑士的面前,又一位天启四骑士。 “呼。”伸手在鼻子面前挥了挥,万俟对这种难闻味道的抵触不亚于菲奥娜,人这种东西总是这样,多了,就像是麦子一样腐烂发臭。要知道它们可没有工序,变不成冒着白沫的啤酒。 “你们来了啊。”握着酒杯但里面却没酒的饥荒骑士向着面前的菲奥娜两人轻轻点头示意,它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天平,手上也有着与之相同的印记,除却那天气四骑士传闻之中的马匹之外,所有的特点都标示着它的身份。 只是,它长得实在是有点普通,没有想象之中与死亡骑士一样的霸气或者那种黑发老者的魅力,饥荒骑士白色的头发略微有些稀疏,它的脸色发黄干瘪,就想是自己也沉寂在了那饥荒的感觉之中一样。 饿,它一定很饿。这是菲奥娜看见它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骨瘦如柴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毫不为过,那双浑浊的眸子只微微露出一条缝隙,黯淡无光的双瞳像是看遍了人世的沧桑之后,已然准备入土了一眼。 这让菲奥娜想起了她的一位保姆,那位老人在她十八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得了一场重病而去世的,她最后是那么的苍老,那么的虚弱。 每当回想起这个,菲奥娜的心头总是钻心一样的疼痛着,她后悔自己去了那所德玛西亚的贵族学校,因而没有时间更多的陪陪这样的老人。 这位保姆从小便陪伴着菲奥娜,那时候的她自立自强还有点古灵精怪,她并不成熟,像每个孩子一样以捉弄大人为乐。 在她惹祸的时候,母亲会安慰她,父亲会责备她,而作为被捉弄对象的保姆,往往会一笑了之。 她就是像是一位祖母那般,对菲奥娜是那么的慈祥与包容。 但在人类短暂的生命中,这些最后都会定格在一张油画或是皮尔特沃夫的照片之中,时间催促着人类不断进步,也催促着他们不断老去。 一百年,是冗长且短暂的时间,是精彩的一生直到最后画下句点,这是人类的一生,用看似不长久的生命去做着有意义的事,去活出自己该有的模样。 一万年,是冗长且复杂的时间,是神那无聊透顶的生命所带来的枷锁,在它们的一生之中,冗长的生命总会带来问题,它们活着......活着.......直到忘记了自己是谁。 眼前就有这样一位神明,一位干枯的像是柴草,虚弱的病入膏肓的神明,如果不用神力包裹自己,如果不用那些源自信仰的虚像替代自己,饥荒骑士的实体,就是这样一位风烛残年之中的老人。 浑浊的眼睛,嘶哑的声音,就连轻轻点头的动作看起来都那么费力,是的,他只能轻轻的点头,但这个动作对它来说,仿佛掏空了全部的力气。 浑浊的双眼扫过菲奥娜跟万俟,饥荒骑士的目光最终回到了它注视的原点,那个空无一物却不停摆动的天平上。 它握着一个空杯子,穿着一套它上次复苏的时候还算是时尚的款式,那是哪个世界来着,它好像已经把它遗忘了。 “......”一时无语,菲奥娜跟万俟看着饥荒骑士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后某只小萝莉因为仍受不了这个酒吧里的恶臭味而直接一个魔法闪烁走了,空留下有点茫然的菲奥娜跟饥荒骑士面对面,不知道该怎么做。 “环境确实有点糟糕。”声音很小,很嘶哑,但是饥荒骑士所传出的每一丝声音都被菲奥娜清楚的捕捉到了,随着那嗓音的落下,整个酒吧突然横扫一空,没有了味道,没有了酒液,也没有了躺倒或者跳舞的人群,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酒吧,然后所有的东西都开始变白,并隐约有着纯白的光闪烁在上面,这种感觉略微有些刺眼,但这个酒吧却突然像是迷宫那样扩展了开来,她望着那些白色的光,忽然觉得整个酒吧变得一望无际,那般的遥远与空旷。 “坐吧。”饥荒骑士用握着杯子的手指了指,菲奥娜能够看清楚近处的沙发,但是那纯白的没有任何瑕疵的颜色却让她有些怀疑。 这就像是一桶白色颜料半凝固之后的造型,这整个里面像是布满了还未干涸的油漆那般模样,这样做下去会不会沾一屁股啊? 当然,脑洞大归脑洞大,菲奥娜还是依言坐下了,虽然面前的饥荒骑士骨瘦如柴,但出于对这种恐怖神明的印象,菲奥娜也依然不敢小觑。 特别是这一手把周围清空变白的神能cao控,这就像是造物一样不可思议,菲奥娜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魔法波动,这种直接把人类弄消失的方法简直猝不及防,菲奥娜怀疑如果饥荒骑士原因,她也必然会跟那些皮尔特沃夫人一样,突然消失。 “你很警惕。”饥荒骑士这样说着,浑浊的眼睛仍旧盯着它的天平,没人知道它在想些什么,即便近在咫尺,菲奥娜也不该揣测它的想法。 “人对未知而又强大的生物总会本能的恐惧。”菲奥娜这样回答它,她甚至不确定饥荒骑士还能称之为生物,因为她感觉不到它,不管是从能量还是灵魂上,她只能单纯的凭借rou眼看见它,看见只存在文字之中的灾难:饥荒。 “你们人类总是这样,想让自己那短暂的生命延长一些,你们害怕死亡,总是感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但时间都到哪去了?”饥荒骑士很赞同菲奥娜的回答,但对人类的评价却非常一般,它已经不再觉得人类有趣了,它只是一个过程,一个天启之中的过程。 是啊,接触久了人类,你总会觉得它万分险恶,这就是造物主的独到之处,它创造的人类,有爱,有恨,有七情六欲,有四大皆空,有无恶不作,也有乐善好施。 每一个人都不尽相同,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曲折离奇,每一次历史交替的火花都会有车轮下被碾碎的尘土,每一次活着的纠纷,都会有最后的结果。 人们崇拜的东西太多了,人们生活的方式也太多了。 这是一个复杂的族群,善恶完全不能够定义他们,因为他们只是被剧本驱使的人群,任何人都逃离不出这一部庞大的舞台剧。 菲奥娜也同样是这个庞大舞台剧之中的一员,好在她的命运是这样的独特,她脱离了出来,并踏入了另一幕之中,神之间的舞台剧、被称为诸神黄昏的剧本之中。 “人类啊,贪婪的想要获得悠久的寿命,却不懂得利用最宝贵的现下,去完成那些自以为不可能的事情。”饥荒骑士这样说道,它仿佛是在发泄对人类的不满,在与银河同齐的生命之中,它从未有过听众,特别是像菲奥娜这样,一位单纯的凡人。 即便这个凡人的身上背负着巨大的责任。 “这些都是上帝给予的。”菲奥娜用天启四骑士的神学来回答了它。 “上帝给过你们无数的岔路,可你们总是遵循着贪婪跟欲望前行。”饥荒骑士这样说道,它轻轻摇了摇头,上帝确实写好了一切的剧本,但是就像一个皮尔特沃夫的游戏那样,无数的岔口,无数的选择,每一个人面前都有选择,当你选择了A的时候,就否定了B的世界。 世界正是这样运转起来的,剧本有两部,甚至数部,关键是你最后要以哪一部来结尾。 “好了,动手吧。”浑浊的眼睛轻轻闭上,那个仿佛在不断称重的天平也终于平衡了,饥荒骑士说完了它想说的,它准备再一次的回到沉睡之中。 人世,宇宙,银河,力量,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好留念的。每次苏醒,人总是人,兽,也只是兽。 “您......”菲奥娜知道她的任务,但是这一幕的出现着实有点戏剧性,经历了太多打斗的菲奥娜以为只有不断的战斗才能得到认可,但从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饥荒骑士懒得去玩那些老旧的把戏,因为它本身已经足够老旧了。 “执行你的工作。”饥荒骑士回答道。 “......”菲奥娜无声的拿出第一刃,这柄武器能够带走饥荒骑士的形体,但却带不走发生在这片大陆上的饥荒。 或许,这也是任务要告诉她的一个道理吧。 “新生的幼苗,我希望你能走在正确的路上。”饥荒骑士幽幽说道,这仿若遗言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匕首插入心脏的低沉声响,结束了一位天启四骑士来到人世的旅行。 什么......是正确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