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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醒了疯了

    “暴怒士兵正准备破坏

    正如同已经看到海中巨兽准备上岸

    因此哈湖乐的人民

    怜悯你们的城市和居民吧

    当士兵在我的指挥下

    清凉及温和的仁慈之风

    将驱散恶劣蔓延及污秽之云

    假如不屈服,不久之后将看到

    残忍的屠杀,破坏及罪恶行为

    盲目且流血的士兵以污秽的手

    污辱这些藏起来正在惊慌尖叫的女儿

    你们的父亲会被这些银胡子士兵抓走

    他最宝贵的头颅将被砍下掷往墙壁

    婴儿将被尖矛刺穿

    疯狂母亲狂乱的哭嚎

    将划破天际

    你要如何回应,投降则灾难免除

    或者罪恶抵抗,然后一切被摧毁”

    ——取自《享利五世》第三景第三幕

    这边厢,口水兵还未苏醒,那边厢马可将军已在短短七天内领军捣破了龙族人的军火库,没收了龙族人大量军械,准备反攻。

    在反攻前,马可将军纹尽肚子里仅余的墨汁给龙族人留下了战书。

    事先给敌方投降的机会,这是狼族传统的风度,如此一来,日后无论他们如何残忍地屠杀敌方,即使祸及老弱妇孺,他们也绝无半点怜悯之心——他们认为所有错误,都应该由错失降机,徒劳地抵抗的敌方将领承担。

    龙族在军备上占优时尚不能攻下骁勇善战的狼族,眼下双方军备对等,假如龙族不愿投降,一场泯灭人性的恶战将一触即发,而亚述也益发不安。

    明天便是加冠礼,亚述深知加冠礼过后,他将被正式编入军队,甚至会因为救护将军有功而被寄予厚望,成为冲锋陷阵的其中一员,但是亚述也知道自己体内的那个人会在加冠礼结束的同时离开。

    季安虽然不像其他人一样鄙弃自己的无能,却到底只是个过客。

    少了那个人,自己怎么可能上场杀敌呢?他怕死,更怕杀人,以无畏派的两项大原则来衡量自己的话,他是失败的残次品。

    但是,如果没有加冠礼,没有无畏派的那一层威信在,他又不可能解除哥哥奴隶的身份,真可谓忠义两难全——“忠”是忠于自己的“忠”;义是兄弟之“义”。

    “口水兵,你快醒来吧,告诉我该怎么办......”亚述握着口水兵的手,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在唠叨一番过去的共同回忆后,再一次恳求道。

    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常告诉自己和平年代的趣事,那个告诉自己只要战争结束,被视为没有用的东西......包括人也可以变得有用的口水兵不会嫌弃这个胆怯的自己。

    倏忽,亚述感到手心一动。

    口水兵猛然睁开眼睛,眼底竟是一片澄明,泛着不属于伤者的神采。

    “那个叛徒,死了吗?”口水兵抓住亚述的手臂,急切地问,用劲太过,一口瘀血又伴随这短短的问句喷出。

    亚述知道他口中的叛徒正是罗林。

    “死了,头骨还挂在城墙上。”亚述一边安抚道,眼底却有一点落寞。

    那天他们甫回到军营,马可将军已命人当众把罗林的尸首五马分尸,先把肢体喂狗,再留下人头在煮去脂膏后,把头骨悬在城墙之上。

    罗林虽然不可作为活祭,马可将军却依然用了类似人头祭的手法做了一次“死祭”,在众人面前严肃内jian才领军浩浩荡荡地出发。

    除了亚述,所有人都视她为猪狗不如的叛徒。

    没有人知道,亚述在狗群中偷了一根罗林的骨头——狼族人相信骨头的去向,就是灵魂的归处,所以才会有头骨架,象徵受罚的人即使死后也不得超渡;他希望她至少有一根骨头,可以回到她最爱的海边,这是他最后可以为她做的事。

    “带我去看!”口水兵急匆匆的要下床,却虚弱得差点扑通跪倒在地。

    亚述一把扶住口水兵,本来想劝说口水兵上床休息,但对上他那双执着的眼神,最后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往口水兵身前一蹲。

    口水兵也顾不上别扭,顺势就攀上亚述的背,任由亚述背着自己走。

    对现在的口水兵而言,男人的无谓面子远远比不上复仇的执念,他既然没有赶上好时机看清楚罗林的死相,那就非得亲眼看见罗林的尸首才能安心。

    亚述背着口水兵步出医院时,军营的人少不免议论纷纷,倒不是因为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有多稀奇,实在是因为这两人早已不是昔日的无名小卒了。

    所有人都知道,有三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从九死一生的环境下把马可将军救回狼族。

    人们形容他们是当之无归的勇者,是运气和勇武的结合物,是这一代新晋无畏派中被丛林之神选中的继承人。

    于是当人们看见了传说三人组的其中二人时,自然是注目行礼,这一路上甚至有好些人趁机摸了一把亚述的手臂,好沾一沾新晋勇者的“旺气”。

    亚述好不容易走到了城墙,口水兵仰着头,眯着眼似乎要把那头骨看穿了似的,却也没有从中看出什么来。

    大概每个人的头骨都大同小异,口水兵觉得自己实在难以从这白骨中看出一点罗林的影子来。

    他敲了一记亚述的肩头,疑心地问道:“真的是罗林对吧?不是用别人的头骨滥竽充数吧?你真的﹑真的,看见她死了,对吗?”

    亚述在口水兵的反反覆覆的确认下,仍是好脾气地一遍又一遍地答道:“真的。”

    不知道这样来来回回多少次,终于口水兵不再问相同的问题,只是沉默着,他从这头骨竟联想到了闷蛋的头骨——那一颗他在幽禁的日子里抱在怀中的头颅。

    “人活着的模样每个都不一样,看上去千奇百趣的;死了以后,倒是没什么差别。”口水兵讥讽似的一笑,那笑中却有刻骨的悲哀。

    亚述还没有听明白口水兵的话,只见口水兵从他的背上跳下地,眼神就像垂死的老人完成了夙愿一样,眼内回光反照的异光渐褪,变得涣散了起来,忽然又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似的大笑起来,状似癫狂。

    “你怎么了?”亚述着急地把口水兵拉近自己。

    口水兵却摸着亚述的脸颊,很高兴似的说着:“闷蛋!原来你还活着呢,我真高兴!”

    亚述还没有反映过来,口水兵却高兴地抱着亚述,一声接一声地唤着他:“闷蛋。”

    口水兵......疯了吗?亚述呆呆地回抱着口水兵。

    只有季安,从口水兵身上的辉光看出了端倪。

    季安现在知道谁是那个想出了“木马屠城”这一招杀着的人了,颢然这个人既不是马可将军,也不是亚朗,而这个人既然知道效仿木马屠城计,自然也知道效仿箕子装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