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谁是谁的稻草

    胡茬男离开时，兮然一直用神识跟着他。‘看’他小心翼翼的把那颗冰晶果喂给紧闭着眼睛的妻子，看到妻子睁开了眼睛后就像个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眸光暗了暗，“我们回去吧。”

    兮然动动念头，他们四人就出现在国师府的大门口。进了门，兮然便打发凤岐带着柳家兄弟去找凤逸君，她自己找到红棉的位置就直接移了过去。

    红棉在凤逸君安排给她的房间里，还是那一身大红，侧躺在床上，手里端着个酒杯。酒杯里的酒是满的，她却只是看着。

    兮然直接落到床上，在红棉对面学着她的模样侧躺在床上，“红棉，你为什么不去？”那个妖修拿出那朵玉雕红棉花，她便肯定故事中的女人是红棉，因为那玉雕红棉花上有她的元神印记。

    “不去，我还能骗自己有一天还能与他在别处相见。”红棉闭了下眼睛，“我是不是很傻？”

    兮然歪了歪头，“都几十万年了，你还没有放下他。”

    红棉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咱们魔的宿命就是这样，爱上一个人便到死才能放下。”坐起来，伸手将兮然捞进怀里，将脸埋进她的脖子里，“兮然，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除非确定那个男人能够一直陪着你，千万不要把心交出去。活着的人好累，真的好累。可是守着许下的诺言，再辛苦也得活下去。”

    等耳边的呼吸重新恢复了平缓，兮然才开口问出心中疑惑：“你没有想过去找到他的转世吗？找到，或许可以和他情缘再续。”

    “怎么可能没找过，还差点没拆了阎罗殿。查来查去，都说他没有进入轮回。没进入轮回，也不在游魂录上，除了还活着，就只有一种情况。”红棉紧紧抱住怀里的兮然，“那种情况，我根本不敢想。只能努力逼着自己相信他还活着，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为此，我知道穹一直在找我，却一直避而不见。”

    不用说，红棉口中的穹就是故事中的妖王。不得不说一句，和人比起来，妖更讲信用。穹为了许下的诺言，万年如一日的寻找红棉。他的后背也只因为他留下的话，几十万年来一直坚持点着篝火。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兮然知道那是感动。

    为了这份感动，兮然静静的任红棉抱着她。她知道红棉不需要任何言语劝慰，只需要有人能陪她安静的待一会儿。那些劝慰的话都不知道在红棉脑中转了多少遍，她来再说一遍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头靠在红棉的胸口上，红棉绵长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上一世时，她在一份杂志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心跳是最好的催眠曲。’脑中蹦出这句话，听着听着，她的眼皮慢慢的合了起来。陷入黑暗时，她自嘲似的的暗叹了一声，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纯粹的睡着了。

    红棉毕竟是活了几十万年的人，很快就从那份沉痛中拔了出来。低头，发现兮然睡得一脸香甜。她的身材虽然比一般的女人修长一些，但还是拥有女人的娇小。兮然窝在她怀里，身体却可以完全放松开。有些奇妙，这样抱着这个孩子，她竟然生出她可以为这个孩子撑起一切的感觉。

    红棉看着兮然的睡颜，心里生出一股熟悉感。自从顺手把这孩子带到这里，她都没好好看过兮然的模样。这一仔细看，她眼前居然出现了两张脸。再看，似乎哪里都不同，眼睛大了，鼻子小了。又看，却又觉得哪里都能找出相似的痕迹，眼角眉梢看着都像同一个模子扣出来的。

    怕惊醒兮然，红棉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并控制身体不因这个发现颤抖起来。用目光细细描绘兮然的五官，越看越觉得像记忆中的那两张脸。眼睛鼻子嘴巴就像是那两人的综合体，集合了那两个人的所有优点。

    红棉忍不住怀疑自己之前能毫无犹豫的唤出那声小主人就是因为这张脸。如果不是突然想起这茬儿，她都没发现她居然做了让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事。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随便管别人叫主人，哪怕只是逢场作戏。她却叫兮然小主人，不止一次，还十分顺口。

    脸色白了青，青了又白，最后慢慢恢复如常。红棉身体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兮然的眸光变得越来越柔和。她觉得兮然一定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她那颗飘荡了许多的心似乎生出了一些须根。

    红棉不知道，青山中的那道影子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她意味着什么，担心她太过于沉浸在那份伤痛中让人有机可乘，因而特意散出神识暗中看护她。兮然进门时，封印域外魔龙的结界有些躁动，他过去查看了下。再回来，就看到红棉盯着兮然的脸发呆。

    刚想笑这丫头母性未泯，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完全僵硬了起来。他的神识一碰触到兮然，他的心里就冒出一股陌生的悸动。那股悸动让他莫名的欣喜起来，又莫名的有些胆怯。

    这缕元神只是僵住，虚无界中的他则是直接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转了好几个圈，才再次坐回那片星云上。稳了稳躁动不安的心神，他就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这缕元神发散出的身体没入兮然的眉心。

    那片闪烁银色光芒的意识海中央漂浮着一棵生者两片像是凤羽叶子的白色小草，小草的顶端的嫩芽托着一颗银紫色的珠子。看到那颗珠子的瞬间，他难得躁动的心就顿时回归了宁静。风吹过脸颊，让他的脸生出丝丝凉意。抬手抹了下，入手一片湿滑。

    兮然唰的从红棉怀中坐直身体，同时睁开的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里面满是疑惑。刚刚明明感觉有人在窥探她，那种陌生中透着熟悉的感觉让她有想流泪的冲动。可是睁开眼，却什么也找不到，就好像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神色在兮然醒来时就恢复如常的红棉问道。

    兮然摇摇头，“没什么，好像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虚无界中，急忙控制那缕元神收回神识的某人轻笑出声，“警觉性不错，不愧是我的女儿。”

    挥了下手，他的面前出现一个虚影。那是穿着一身大红的女子，能把那耀眼的大红穿出宁静温婉的感觉，大概就只有她一人。看着那道虚影，他幽幽的发出一声叹息，“红竹，谢谢。”

    他之一族，孕育时意识海会同时孕育出一颗混沌珠。就是因为这伴生的混沌珠，他之一族几被灭族。为了避免后人继续因混沌珠轮回他人猎物，他之一族的大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让那混沌珠拥有屏蔽主人气息的能力。即使是亲族，没有接触也无法发现对方身份。

    此后他之一族不再沦为猎物，却因轮回道也无法感知他们的气息，繁衍成了大问题。他的父母刚好在大能们逆天改名时孕育的他，所以他成了族内最后一个平安诞生的孩子。

    他清楚的记得一夜缠绵之后，红竹说她要用最后的时光帮他孕育一个孩子，第二天便悄然远去。他知道，孩子落地之后她就会烟消云散，她离开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她那是的模样。

    人非草木，即使做不到爱她，也早已无法割舍。可惜伊人因为旧伤难愈，难改烟消云散的命运。感念她的深情，他为替她找寻一线生机远走他域。直到怀中那截血玉雕成的竹节碎裂，他才踏上归途。

    因为突然想起有太多族人虽然诞下孩子，却是死婴。害怕空欢喜一场的他在快要到达他们那片宇宙时停下了脚步，在这片星云上一坐就是八年。

    他很庆幸当年因为不放心那个封印在那个空间留了一缕元神，也很庆幸因为那封印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想给自己找点事儿做的他最近一直在关注着那里。因此他通过红棉‘见’到了自己的孩子。

    不过他有些状况搞不清楚。听红棉之前说的，她似乎并不知道红竹要给他生孩子。但看她看着他女儿的表情，似乎又像是知道。她若是还不知道，又为何会和他女儿凑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