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前兆
自从苏允轩走了之后,丹年的心就没有放回去过,隐约之中,丹年总觉得不安。 这几年沈立言没有担任什么实职,隔三差五的去兵部点个卯,苏允轩走后不到两天,沈立言从兵部回来,神色严肃的对丹年说道:“苏允轩去大房山招安当地的土匪了。” 丹年看着沈立言和慧娘关切的眼神,迟疑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前几日苏允轩告诉我了。” 沈立言抹了把脸,说道:“那他肯定没有告诉你这次去凶险的很。” 丹年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抓住父亲的衣袖,问道:“怎么回事?爹你听到了什么?” 沈立言叹口气,说道:“具体的我也打听不出来多少,只听说那帮土匪相当的凶悍,前几次派去招安和谈的人都被杀掉了。匪首打出的口号是要共天下,均田地。” “这么说来,他们的目标是想做皇帝,而不是想被招安了?”丹年紧张的问道。 沈立言摇摇头,“我只听说大房山的匪首有三个当家,只有大当家是读书人愿意入朝为官。” 丹年明白了,那大房山的二当家和三当家是比较乐意自己学大昭太祖皇帝,自己打了天下来做老板的,不愿意给人当打工的。 见丹年沉默不语,慧娘安慰道:“苏公子一向是个有计较的人,丹年你也莫要过于担心了。” 丹年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娘你说的对,他原本就是个事事都在计划掌握中的人,担心他反而是多余的。爹,朝廷的态度如何?” 沈立言说道:“皇上是主张法外开恩,先招抚了这帮草寇,打仗毕竟过于劳民伤财,大昭也尚未从前几年的战争中缓过劲来。不过雍州侯一派坚持要武力攻打,这群草寇甚至袭击了当地县衙,打掉他们,就能扬国威振国风。” “幽州是二皇子的封地,二皇子就由着眼皮子底下一群草寇发展壮大吗?”丹年皱着眉头说道。 沈立言嗤笑道:“江山都不是他的了,他还管一群草寇做什么,二皇子也渐渐长大了,他自然是希望天下越乱越好,只要乱,他就有机会再翻盘。而雍州侯甚至在朝堂上亲自请将,要去解救被草寇围困的表弟。而皇上强压下了雍州侯一派的决议,派了苏允轩去招安,和贼寇约在离幽州不远的石定镇商谈。” 丹年算是大致了解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叹气道:“皇帝想高官厚禄收买了那些匪首,再分封到各个地区慢慢收拾。” 沈立言赞叹道:“丹年果真聪明!只是那些朝堂中的人却看不明白。” 丹年嘿嘿笑了,她哪里是聪明,她只是觉得天下皇帝都是一个样,梁山好汉们是什么下场,更何况大房山的土匪们还摊上了齐衍修这样气量小的皇帝,齐衍修最擅长的不就是秋后算账吗。 “只是不知道苏允轩此行会不会顺利……”丹年喃喃道。 沈立言也颇为感慨,“倘若我手里有兵,大昭还用得着向一群草寇低头吗?” 慧娘嗔怪道:“还在想着上战场?你知不知道你和沈钰去边境打仗的日子我们娘俩是怎么过的?” 一直闲在家里的沈立言赔笑道:“我这不就是想想吗?” 慧娘不依了,“就是想想也不行。” 丹年微微笑着看着爹娘都老夫老妻了,还能为一件小事拌嘴半天,真是越老越小了,吵完之后感情还是一样的好。 好歹挨过一夜后,丹年还是心绪不宁,让小雪磨墨,写了几个字都不满意,便叫了小雪一同出去走走,清清的孩子过三个月便要出世了,她还想给孩子买个长命银锁,也算是出去散散心,待在家里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京城东街的福瑞楼,是一间很有名气的银楼,做工好用料足,只是价格上不便宜。 丹年的朋友不多,清清算的上是至交好友,多花些钱财丹年也乐意。 只是刚被小二引荐去看柜台上各式各样的银锁,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丹年回首一看,许久不见的二堂姐沈丹芸挺着个大肚子,在四个丫鬟的小心搀扶下,款款的走了过来。 沈丹芸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金丝孔雀翎的大氅,桃红色的绣袄,整个人显得富贵而华丽,白家由国公降为侯爷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她能继续过奢华的日子就行。 丹年神色一滞,沈丹芸还怀着孩子,没事大冷天的还跑到银楼里来,叫她说什么好呢。 “哟,这不是丹年meimei么?”沈丹芸笑意盈盈的开口了。掌柜的一见来了大主顾,连忙端了绣墩上去,一旁随行的丫鬟迅速拿出了厚实的垫子,铺在了绣墩上。 丹年数了数,福瑞楼门外四个小厮候在马车旁,四个婆子把守在门口,四个丫鬟随身伺候着,都能组一个足球队了,这贵妇的架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摆的起的。 沈丹芸坐在绣墩上,不在意的挥过芊芊素手,对掌柜吩咐道:“把近日的新花样都给我上来,丹年meimei也过来挑两件吧,算jiejie账上。” 丹年嗤笑不语,沈丹芸现在今非昔比了,人家是雍州侯长子的母亲,是白振繁最宠爱的女人,又怀着第二个孩子。 丹年再不待见沈丹芸,也说不出来什么,天大地大,如今孕妇最大,若沈丹芸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赖到她身上,丹年就是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了。 然而丹年只要一想到沈泓差点被白家的人给杀害掉,心中就不可抑制的一阵阵愤怒,这种情绪在丹年看到沈丹芸的大肚子时达到了极点。同样是孩子,白家人对沈泓下狠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报应到自己孩子身上?! 一身贵妇妆扮的沈丹芸骄傲的看着丹年,却没想看到丹年根本没看向她的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肚子。沈丹芸被丹年充满仇恨的眼神给吓到了,抱着西瓜般的肚子指着丹年叫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一旁的小雪看到丹年这副样子,连忙叫道:“小姐!” 丹年这才回过神来,假意的冲沈丹芸笑了笑,沈丹芸根本就是有恃无恐,他们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沈丹芸带了那么多丫鬟婆子,丹年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伤不到她。 “堂姐真是慷慨,想来日子过的不错!”丹年笑道,国公府都成雍州侯府了,沈丹芸日子照旧过的滋润,看来白振繁果然是偏宠她的,看大姐沈丹荷都累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看着这架势,丹年眯着眼睛,这是来做什么来了。 掌柜给沈丹芸和丹年端上来了茶,赔着小心笑道:“二位请用茶。” 沈丹芸姿态优雅的端起了一个茶盅,用茶盖子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却并不凑上去喝,丹年也不劝她,这人总以为是人都想害她,不喝最好,要是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丹年还怕麻烦呢。 “日子吗,过的还成,近来总是犯困,生完儿子的时候侯爷还心疼的说再不让我生了,可没多久又怀上了,这也由不得人啊!”沈丹芸得意的笑道。 丹年都要笑出声了,这话沈丹芸应该留着给沈丹荷说,保管把沈丹荷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小雪低着头不屑的撇撇嘴,什么贵妇,这种不要脸的话也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雍州侯府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真是恭喜jiejie了。”丹年干巴巴的说完,继续翻看着柜台上的银锁,和小雪小声的商量着哪款比较合适。 沈丹芸讨了个没趣,一旁丫鬟的脸色也都像是在嘲笑她,看着丹年不在意的样子,沈丹芸心里怒火熊熊,当初要不是沈丹年来搞破坏,她现在早已是尚书府的少奶奶了,何至于要给人做妾,她虽然笨,也知晓沈丹年心底是瞧不起她一个妾室的。 “听说meimei也定亲了,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沈丹芸貌似亲切的说道。 还未等丹年回答,沈丹芸又笑道:“这世间的事谁都说不准,当年要不是我放手,meimei今日又怎么能得偿所愿呢?” 丹年如同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她,莫非沈丹芸早就疯掉了,今天疯到她这里来了。看在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份上,丹年告诉自己不忍也得忍了。 “不过meimei啊,jiejie是比你经历多的人,好心提醒你一句,看男人莫要光看表象,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其实苏允轩也没什么好的。” 丹年嗤笑道:“既然是没什么好的,那当初为何要强……” 未等丹年说完,沈丹芸又急又气,生怕丹年将自己当年设计苏允轩的事情说出来,这里四个丫鬟,听到了自己哪还有脸面! “你以为你能嫁苏允轩?告诉你,少得意忘形了,你做过的那些亏心事会有报应的,你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沈丹芸气急败坏的说道。 一旁的丫鬟见她动了气,急急忙忙跪了下来给沈丹芸顺气抚摸着肚子。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嫁不过去?”时值苏允轩前去招安的敏感时刻,丹年警觉的问道。 沈丹芸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掩饰性的笑道:“苏大人年少英才,前途无量,他迟早会认识到你配不上他的,到时候哪里还会娶你做正室夫人?” 丹年盯着沈丹芸,这女人一如既往的没脑子,今日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过来羞辱自己的,以报当年之仇。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丹年盯着沈丹芸问道。 沈丹芸被盯的心里发虚,强自辩道:“我一个妇人哪里会知道些什么?” “我又没问是朝堂上的事还是后院女人之间的事,jiejie怎么认定是妇人不知道的事呢?”丹年冷笑道,愈发确定了沈丹芸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那个跪在地上给沈丹芸顺气的丫鬟突然站起身,对丹年不客气的说道:“沈小姐,姨娘现在有些不舒服,需要回家休息了。” 沈丹芸捂着肚子开始嚷着痛,丹年冷眼看着沈丹芸在自己面前装的一脸痛苦相,居然当众都敢这么咒她,“jiejie怀着孩子,还是少说些缺德的话为好,给自己的孩子也积点口德,以免遭上报应!” 沈丹芸不乐意了,指着丹年说道:“你瞧你说些什么话?居然敢咒我的孩子?” 丹年一把打掉了沈丹芸差点指到自己鼻子上的手指,不客气的说道:“你不是肚子疼吗,还不赶快回去,要我到雍州侯府跟大姐说说你需要在家静养吗?” 沈丹芸一听沈丹荷就没了脾气,她是憋闷的不行了,才偷偷出来透气买点首饰什么的,趁势赶紧扶着两个丫鬟出了房间,门外的四个婆子立刻一拥而上,将沈丹芸包围的严严实实。 等沈丹芸的马车驶离了福瑞楼,小雪担心的问道:“小姐,他们会不会记恨上我们啊?” 丹年哼了一声,“早就是解不开怨恨的仇家了,也不在乎再添上这么一笔账,就冲白家想害沈泓,我巴不得咒他们一家断子绝孙!” 小雪叹口气,这事搁谁都不能忍受,白家实在是太过分了,还是亲戚呢! 在回雍州侯府的马车上,沈丹芸气的胸口发闷,捶着铺着细软羊毛毯的马车骂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等着做望门寡吧!” 丹年终于选好了一款银锁,上面缀着一圈小银铃铛,看起来精致的很,福瑞楼的掌柜的苦着脸给丹年包好了银锁。 丹年纳闷道:“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 福瑞楼的掌柜叹气道:“小姐你是不知道,这沈姨娘是我们店的大客户,您一来就把她给气跑了。” 丹年拿过银锁,笑眯眯的对福瑞楼的掌柜说道:“那您可要习惯她以后经常不来的日子了。”皇帝一定会对白家斩草除根,现在只是缺个机会,早晚的事而已。 等到了家里,丹年回想起沈丹芸的话,心里愈发的不安定起来,沈丹芸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她看不惯自己嫁了苏允轩,总觉得是自己跟她抢了男人,如今如此笃定的说自己以后不会好过,肯定是在白家听到了什么机密。 丹年联想起还在幽州的苏允轩,总觉得眼皮在跳,生怕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