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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面的谋杀案

    新城酒店门口一早便摆出了一面红底黑字的告示板:“李纯星,张月茹新婚之喜”——一看就知道,今天有一对新人将在这里喜结连理。上午十点左右,开始有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焦急地在酒店门口出出进进,还有人不停地打着手机。

    “来了!来了!”

    看见一辆白色标着“公安”字样的警车远远驶来,其中一个青年高兴的叫了起来。

    车还没停稳,一名年青警员就跳了下来。

    酒店门口的几个青年围上来,纷纷责备地向他叫嚷:“‘歌星’!你在搞什么,十一点三十分举行婚礼,你这个伴郎竟然十点十分才出现!而且连手机也不开,传呼也不回!”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队上开案件碰头会,我实在走不开。”他一边道歉,一边向酒店里冲去。

    “你的礼服呢?怎么还穿着警服?”

    “大卫说他会帮我带来的。对了,我们租的房间是几楼?”他边冲进电梯里边问。

    “607。”

    警员名叫王杰,隶属于市刑警支队。至于方才他的朋友们叫他“歌星”,那是他高中时代的外号。虽然他确实生的高大英俊,十分有明星架式,但他得到这个外号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他和一个著名歌星同名同姓,却偏偏天生五音不全,没有一首可以从头唱到尾的歌,才被一帮朋友们给他起了这个带着调侃意味的外号。

    今天结婚的新郎李纯星是王杰高中时篮球队的队长,不论当年在学校,考上大学,踏入社会后,他都是以一个兄长的姿态在照顾当年球队中这一帮小兄弟。今天他大喜的日子,王杰和一帮同学当然义不容辞的帮忙,王杰更是今天的四名伴郎之一。只是早上原本已和队里请好一天假的他忽然收到叶支队长的电话,有件王杰参于调查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于是王杰只好乖乖地回支队上去开会,不但耽误了早上伴同新郎接新娘的任务,连正式的婚礼也险些没赶上。

    “幸亏让大卫先把礼服替我带来了。”王杰靠在电梯里,才总算松了口气。

    王杰的好朋友陆青卫,也就是他和同学们口中的“大卫”是今天的另一名伴郎,也是王杰的“房东”。父母家在县城里的王杰不愿住在单位上的单身宿舍,一直借住在陆青卫的家里。对于王杰而言,陆青卫不仅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工作上最重要的伙伴。虽然陆青卫大学毕业前夕从学校退学,现在只是在经营一家名叫“自由人”的小小书店,可他敏锐的洞察力,精确的分析已屡屡在各种案件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刑警支队的叶支队长常常戏称陆青卫是刑警队的“编外队员”。

    “刑警不是必须大专以上学历吗?我现在可只有高中文凭。”每当叶队长提出要陆青卫正式加入刑警队时,他总是用这样一句话来拒绝。其实王杰明白,陆青卫是个爱书成痴的人,即使能从名牌大学毕业,他想干的工作,也只是市图馆的图书管理员这样一个职位。即使有成为一名优秀探员的天份,加入执法部门也是他想都不会想的事。

    王杰是怀着一腔热血进入警界的,看到自已的好朋友破案时的表现,心中有时也不是滋味,会想:“大概我并不适合作个刑警吧?”但对陆青卫,王杰绝没有妒忌过他的才能,相反,他是全心全意地信赖自已的好朋友,遇到难办的案子,一想到陆青卫还在自已身后,就会暗暗松一口气。

    为了方便新人和来帮忙的亲戚朋友休息,他们订了酒店的607房间。王杰跨出电梯间,便被老同学们发现了,大家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歌星,你这家伙要是把队长的婚礼搞砸了,他不和你计较,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是,我知道,我有罪!”这个时候年青的探员倒是把他从自己审理过的犯人那里学来的低姿态发挥地淋漓尽致。

    “行了,行了,你们哪来的那么些废话。歌星快去换衣服!”担任“婚礼筹备委员会”“主席”的一名学长推开大家,把陆青卫带来的礼服塞进王杰手中,“房间里有女士,你去公用洗手间换吧。”

    王杰拎上衣服刚刚出门,另一名伴郎就举起一个带着“伴郎”字样的胸花说:“他忘了拿这个了。”

    “丢三拉四的家伙!我给他送去。”陆青卫自告奋勇的接过胸花,匆匆跟了过去。

    王杰在陆青卫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换上了礼服,一边从洗手间出来,一边向胸前别上“伴郎”的胸花,苦笑着说:“如果我真的搁误了婚礼的时间,‘虎头’他们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

    “哈,那么明天的社会版新闻就会多一条‘刑警死于非命,疑犯为中学好友’的消息了。”走在他旁边的陆青卫张开手,作了一个卡他脖子的动作。

    “咦,那边怎么了?”

    顺着王杰的目光,陆青卫扭过头看向走廊另一边。在一间客房门口围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两名警员在内。围观的人都显得十分激动,围着警员们吵吵闹闹地说着什么。

    “好象出事了。”陆青卫因为心中不祥地预感而皱起了眉头。

    “我去问问。”

    王杰快步走向那警员,一边递上自已的证件一边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你是刑警队的?太好了。”警员把证件还给王杰,向房间内一撇嘴,“凶杀案,有个男人被捅死了。”

    房间是普通的两人客房,尸体在靠向内墙的一张床上。死者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偏瘦,给人第一眼的印像是一个精明的人。死亡的原因一看就明白――在死者的左胸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一直插到了把柄处。匕首的柄上还裹着一条手帕。手帕已微微渗出血迹来。大概死者是在还没来的及反应的情况下就被一刀毙命,所以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痛苦的样子。整个房间也很干净整齐,看不出打斗或翻动的迹象,在死者床边的床头柜上,放有一只用过的一次性纸杯。

    死者名叫王先明,身份是某市某局的一名付科长。此时他和另外几名同事正在参加一次全省范围的系统内部会议,会议为期四天。与会人员下榻和开会的场所就是这家酒店。

    东区派出所是上午10:10分接到的报警,王先明的一位同事发现他在自已的房间内被杀。最先到达现场两名警员一位是东区派出所的付所长朱平,另一位是警员葛铭诚。因为凶杀案属于刑警队的办理范围,所以朱平和葛铭诚到达现场之后,只是一边保护现场,一边维持现场秩序,等待刑警队的人员前来办理。当王杰向他们提出进入现场看看时,他们立刻就答应了。

    十几分钟后,东区刑警大队的队长田友中带着几名警员赶到了。

    “呀!这不是支队的小王吗?”刚踏入现场的田队长没有看到床上的尸体,却先发现了王杰。他热络地上前拉住王杰的手晃了几下,“小王今天打扮的这么帅!你在这里忙什么啊?”又回头对着自已的手下说:“你们看到了吗?这位是支队的王杰——破案高手!你们今天有机会向他学习,可得好好把握!”说着大笑起来。

    王杰被他弄得十分尴尬,讪讪地说:“我只是来帮忙朋友的婚礼。随便看看,马上走,马上走。”

    陆青卫对这种在凶案现场,对着尸体还能大声说笑、忙着搞人际关系的人实在提不起好感来,见他看向自已,勉强出于礼貌地向他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王杰也刻意地没为他们介绍,拉起陆青卫就想要离开,“婚礼就快开始了!田大队,我们先走了。”

    田友中简单地看了几眼现场,吩咐手下的警员,“立刻将酒店的各出口封锁,将所有人员进行排查。”

    “不行!”

    “不可以这么作!”

    王杰和陆青卫本来已经走出了房间,听到他这句话一起叫了起来。

    “田大队,我同学的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如果现在封锁酒店的出入口,那么这次婚礼不就搞砸了吗?”王杰焦急地对田友中请求,“能不能先进行不公开的调查?”

    “而且,我认为凶手不一定是外面来的人,很有可能就在死者的熟人当中。”陆青卫也插口说,“如果封闭整间酒店,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喔!”田友中打量着陆青卫,“你到是很敢说啊?你是哪个部门的?”

    陆青卫淡淡一笑:“我不是警察。”

    田友中的笑脸一下消失了:“原来你不是警员?那你怎么随便走进凶杀现场来?这里不但轮不到你来发言,而且你也是嫌疑人之一,待在外面等着问话。”

    陆青卫掏出手帕裹着,将柜子上的杯子拿了起来,对着田友中说:“田队长,因为死者没有挣扎过的迹象,我猜想他一定是事先服用了犯人准备的安眠药之类的药物。你能不能先派人将这只杯子送去化验?”

    “什么?你意然还敢乱动证物?还敢对我下命令?你……”

    王杰拍了拍气势汹汹地田友中的肩头,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他,说:“田大队,支队叶队长的电话,他请你接听。”

    田友中接过电话,脸上表情又是一变,十分严肃郑重地站直了身体:“叶支队长,是,是我,东区的小田啊。”

    “什么!”

    “支队长,这怎么行?”

    “您,您太信任他们了吧?”

    “什么?!”田友中开始掏出手绢擦汗,“他,他,是……是,是,我明白了!”

    看着田友中一边接电话,一边对着电话毕恭毕敬的点头,陆青卫不由苦笑着向王杰看去,王杰耸耸肩,回给他一个“我见多了”的表情,他忽然想到,如果田友中知道了陆青卫是市长的儿子,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这么想着,不由向陆青卫瞄去。陆青卫向他挥挥拳头,无声地说:“你敢!”

    田友中再次对陆青卫和王杰说话时口气明显软下来:“小王啊!还有你,你叫陆青卫是吧?叶队长对你们两个很信任啊。看在叶队长的面子上,就让你们协助我们调查吧。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们不能提供帮助还帮倒忙的话,我还是会依照原来的打算对酒店所有出入口封闭,然后对所有人进行排查的。”

    “不用那么麻烦,”陆青卫胸有成竹地说,“只要你允许我用我的方法进行调查,我保证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找出凶手!”

    “什么!?”

    王杰拍拍田友中的肩说:“田队,你放心,我们也不想朋友的婚礼搞砸的。”

    与死者王先明一起参加会议的人员共有八十余人,其中,和他同住六楼的有十三人。最后有人看见活着的王先明是上午8:30,周务员周小姐进他住的619房间打扫整理时。当时死者在洗手间洗漱。周小姐要替他整理床铺时,还跟他讲了几句闲话。大约在8:40分周小姐整理完毕,离开619房间。之后,在10:00分左右,死者的同事宋存进到619房间找死者时,发现他已经被杀了。

    在8:40分至10:10分这段时间内,和死者同住6楼的其他十二名与会人员中有6人相约出去游玩,在8:00左右就一起离开了酒店,至今还未曾回来。在案发时间内留在酒店的六个人中,621房间的尹清华和617房间的郝淼都是一个人在房间内看电视,没有人可以为他们提供不在场的证明。另外的四个人:宋存进、田靖、李静和石烈鹏则共同在613房间内打扑克。

    陆青卫听完他们简单的情况介绍,对田友中说:“田队长,我现在想对这六位逐一进行问话――我认为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田友中翻了翻白眼:“你这么肯定?”

    “对,我肯定。”陆青卫点点头,你们看这条裹住刀柄的手帕”,他指着尸体说,“那是这家酒店的专用餐巾。这家酒店的早餐是不附赠餐巾的,也就是说,凶杀是至少昨天晚饭前就住进这家酒店了。另外,能顺利进入死者的房间,在死者杯子里下了安眠药,等药性发作,死者睡着之后将他杀死的人,一定是和死者认识的人。而这层楼上,死者认识的人,只剩下他们六个人在案发时间内留在酒店里不是吗?”

    “你的结论太武断了!”这次说话的人是朱平,“就算是死者的熟人作案,这家酒店中和死者同参加一个会的还有七十余人住在其他楼层,其中和死者认识的至少有一半人吧,照你这么说,他们也全都有嫌疑了。而且,那些出门游玩的人,也有可能半路折回来行凶。只是怀疑眼前这六个人未免太轻率了。”

    陆青卫摇摇头说:“不,不会是外面进来的或其它楼层的人作案。”他在自已的笔记本上简单的画了个图形(附图),向大家解释说:“大家看,这是这层楼的平面图。我的同学今天结婚,他租下了607房间,从这个房间的位置,不论有人从楼梯或电梯上到六楼,房间里的人都可以看见。我们是8:18分接到新娘,到达酒店在8:30分左右。在这之后的这段时间内,我们一直开着607房间的门,有什么人上楼来,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在8:40分到10:10这间,我没有离开过607房间。我就是证人,证明没有人在这段时间内通过楼道走廊去过位于南走廊的包括死者住的619房间在内的客房。”

    “你就能保证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今天来到婚礼上帮忙的人很多――新郎的亲戚同事朋友就有二三十人,还有新娘方面的人,我们很多人彼此不认识,为了防止大家找错了房间,607室的门才会一直开着,每看到有人上来,我们都会问一下是不是来参加婚礼的人。从早上8:30分到10:10分我离开房间,上六楼来的人是不少,不过除了参加婚礼的人就是这家酒店的服务人员,其它的人一个也没有。我想,这样的证明和我当时一起在607房间里的好多人都可以给出的。”看到大家都没有话说,田友中勉强点点头,“好,就先问问那六个人吧。”

    杜存进、尹清华等六个人在发现凶案这后,便处在酒店保安的监视这下,杜平和葛铭诚到达现场后,又把他们集中‘请’到了服务室中。陆青卫正要求警员将他们逐一带来问话,王杰匆匆从外面进来。

    “大卫!”王杰递给了陆青卫一张纸。

    “小王,你刚刚哪去了?”田友中有些不满地问。

    “我在外面先向会议的组织人员和其他与会人员问过话。纸上是我所了解到的死者的情况和六名嫌疑人和他之间的关系。”

    陆青卫看着纸笑了起来,伸手握拳在王杰肩头打了一下:“你这个家伙啊!”王杰回给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容。

    田友中要过纸条,看到上面写着:

    1、宋存进今年五月提升为付局长,七月,王先明被提拔任命业务科长。

    2、郝淼在该单位口中,是一名工作能力很强,但不擅长人际关系的人。他对工作能力不及自已的王先明被提升科长可能会有意见。

    3、车静与王先明男女关系较为暖昧。

    4、石烈鹏与王先明因业务关系常有往来,且二人皆有赌搏的爱好,不知是否会因此产生金钱上的纠纷。

    5、尹清华与田靖和王先明似乎仅仅是认识,没有更深的交往。

    王杰总是自谦能力不如陆青卫,但是他在整理、分析资料方面的才华十分出众,也只有他可以在短短时间内,从那些含糊不明的说话中整理出一份正确、可信的人际关系的脉络来。

    宋存进四十七岁,五月被提升为付局长,在同事当中都认为明年夏天现任局长退居二线之后,他是最有希望接班的人。他是个身材高大魁梧,很有领导威严的人。被警员带到临时用作问话的房间时,他先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大家几秒钟,才在为他准备的位子上端正地坐下来,好象他才是在掌控全局的人一样。

    陆青卫盯着他看了一阵,问:“最先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你吧?请你讲讲当时的情况吧。”

    宋存进没想到一屋子的警察,开口盘问自已的竟是这个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西装革履,打扮的非常郑重,胸前还莫名其妙地挂着一个写着“伴郎”的胸花的年青人,一时愣了一下。

    “你怎么不讲话?”陆青卫脸上习惯性的那抹淡淡地笑容看起来总有点讥讽别人的意味。

    宋存进说:“当时我们在613房间打扑克。我觉得有点冷,就想回自已的房间去加一件衣服……”

    陆青卫问:“614房间对吗?”

    宋存进说:“对,就在613房间的斜对门。我回到房间里,才想起我把外套借给王先明了。因为昨天晚上在外面游夜市时,王先明说他感冒了,觉得冷……”

    陆青卫问:“他借你的衣服?从你们的身材看来,他不是应该借郝淼或石烈鹏的衣服才比较合理吧?”

    宋存进说:“因为当时我们在夜市游玩,只有我一个人穿着外套。他穿上我的衣服之后,大家还都取笑他象穿上了风衣一样……我到王先明信住的619房间,在门口叫了几声没有回答,就自已走进去,结果看到他躺在床上,心口插着一把刀。”说到这里低下了头,心有余悸地样子。

    陆青卫问:“你进入619房间时,门是开着的吗?”

    宋存进说:“我去的时候门是关着的,但没有锁,一转门把手就开了。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当时怔了一会儿,就到隔壁617房间叫了郝淼出来。他和我一起到619房间看了一下,然后我们去郝淼的617房间内了警,又一起去叫了酒店的人员来。”

    陆青卫问:“你和郝淼没有动过屋里的东西吧?”

    宋存进一扬眉毛,说:“我当然没有动过任何东西。也没让小郝动――这一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哦。”陆青卫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你做的很对。那么你在8:40至10:10分之间这段时间在哪里?在做什么?有什么人可以给你做证?”

    宋存进说:“我和车静、石烈鹏、田靖我们四个人从8:10分左右就在613房间里打扑克,他们应该可以给我作不在场的证明。不过……”

    “怎么?”

    宋存进说:“在这段时间内我,车静、石烈鹏离开过613房间,所以……”

    “你们离开房间去干什么?”

    宋存进回忆说:“我是回自已的房间上洗手间――因为当时车静在613房间的洗手间里。当时大概是9:00左右吧?我记不清楚了。反正我只用了两、三分钟就回来了。然后石烈鹏回自已房间打电话,车静回自已房间换衣服,好象也都是很快回来了。警官,你们不是认为我们当中有人杀了王先明吧?”

    “就是因为怀疑你们我才这么问啊。”陆青卫坦然自若地说,“你又为什么以为我应该怀疑你们呢?一定有什么理由吧?说来听听如何?”

    “陆青卫!”

    “你……你……”

    陆青卫莫名其妙的问话方式令田友中和朱平一起叫起来。

    王杰急忙向他们摆着手:“别激动,别激动,他这么问一定有他的道理。”

    田友中“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朱平却知道王杰是个工作认真、严谨的人,见他对陆青卫的信任,自己心中也多了几分对陆青卫的信心。

    陆青卫向宋存进问:“讲啊!怎么不说话?”

    宋存进说:“因为我们当中好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和王先明有各种矛盾。比如郝淼,他的学历、工作能力都远远胜过王先明,这次王先明被提升科长,他一定是不服气的;车静的丈夫长年在新疆工作,听说最近要调回我们市里,而这几年车静和王先明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暖昧,会不会因此而产生纠纷呢?石烈鹏经常参与赌博,似乎欠了王先明不少钱――金钱可是万恶之源啊!至于我……说句真心话,自从局里提拔王先明作了科长,我这个分管业务的局长工作就越来越难干,他自已能力不足,人缘又不好,象郝淼这样的业务骨干们工作都越来越消极。”

    陆青卫不无讥讽地说:“工作能力不足,人缘又不好,乱搞男女关系,还喜欢赌博……贵局的领导意然提拔这样的人作科长?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缘故吧?”

    宋存进无奈地叹口气说:“我只是分管业务的付局长,又上任不久,开会研究人员安排时,别的领导都同意,我当然也没有反对。我本人是比较倾向于提拔郝淼为科长的。”

    等宋存进出去,王杰冷笑一声:“这家伙最后那段话是在说慌。我就不信推荐科长意然不重视分管局长的意见。”

    陆青卫脸上保持着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象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周围的警员都在心中对陆青卫不尊重朋友而不满,王杰却明白陆青卫那决不是轻视朋友的表情,只是他想一个问题想不通时对他自己自嘲的表情而已。王杰暗暗叹息:“陆青卫欠缺与陌生人相处的能力,虽然一旦了解他成为了他的朋友后,他总过多的为朋友付出关心和热情,可他的态度却真的得罪了不少不太熟悉的人。”

    郝淼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戴着一付宽边眼镜,颇有学者的气质。问到他的不在场证明,他十分坦然的一笑:“我从早上就一直在自已房间里看书,没有人能为我作证。”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们怀疑我杀人的原因,就是王先明提什么科长,我心中不满的事吧?以前,我确实有过这样的劳sao,可现在已经不会了。”

    陆青卫问:“为什么?”

    郝淼说:“因为我已经办好了出国手续,下个月就要去美国留学了。这次来参加会议之前,我连辞呈都递上去了,怎么还会跟他计较什么科长不科长的!”

    “喔,出国留学啊!”陆青卫显得很有兴趣,“是啊一家大学?”

    郝淼不无自得地说:“斯坦福大学。”

    “名牌大学!”陆青卫站起来跟郝淼握了握手,“恭喜恭喜!”郝淼虽然对他的行为深感意外,可还是诚心地对他表示了感谢。

    王杰偷偷地露出一抹微笑:陆青卫自己是个书痴,他对郝淼这样的人就格外的有好感。

    “咳,咳!”田友中不满地假咳了几声。

    陆青卫问:“宋存进在发现尸体之后,曾叫你一起去619房间看过,又和你一起报警,一起去找酒店的人对吗?”

    “对”

    “你们是谁打的电话?”

    “是我。”

    “当时宋存进的表现怎样?”

    “宋局长?有点慌吧。发生了那样的事每个人表现都差不多。我记得他还说‘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向局里交待?’一类的话。”他停了停,迟疑地问:“警官,您不是在怀疑宋局长是凶手吧?”

    陆青卫不以为然地说:“我即怀疑他,也怀疑你――你们现在都是嫌犯。如果你把当时的事情祥细说一遍,对你们自已和对我们都会有帮助。”

    郝淼对陆青卫直截了当的话有点意外,看了他几眼说:“当时,我正在床上看书,听到宋局长在走廊里叫王先明……”

    “他只是在叫,有没有敲门?”

    “就算他敲门我也不一定能听见。虽然这家酒店的隔音不好,可我当时正听着随身听,是因为宋局长是个大嗓门,我才隐约听到子他的声音。”

    “是这样……你接着说。”

    “我听到他的叫声开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过了没多久……”

    “确且一些,是多久?”

    “大约三、四分钟吧。宋局长就跑过来砸我的门,说王先明被人杀了。我跟他去619房间看了看,就回我的房间打电话报警,又去找服务员。”

    “你说这家酒店隔音不好,哪么你有没有听到隔壁619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郝淼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车静三十一岁,但从外表看来最多只有二十七、八岁。虽然称不上美女,但装扮入时,很有成熟女性的魅力。她低着头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眼眶红通通地,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田友中低声向王杰说:“说她和王先明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看来是真的啊。”

    陆青卫倒了杯热茶递给车静,安慰她说:“人死不能复生,您要节哀顺变啊。”

    车静接过茶杯,还是垂头看着地板。

    只见田友中低声抱怨说:“他以为这是在参加葬礼吗?我们是在查案啊!”

    王杰一脸平静地听着他的抱怨,心里期待着看到陆青卫破了案子之后田友中的表情。

    陆青卫叹息说:“现在真是人情冷漠啊。你的那两位同事――宋存进和郝淼和你一样,也是跟死者朝夕相处,可不是在一味推脱自已的嫌疑,就是事不关已的样子。真正关心他的看来只有您一个人而巳……您和他的关系,一定也比别人亲密吧?”

    车静吃惊地抬头来看着他。

    陆青卫说:“我不是想打探您的私生活,只是有些事说明白对您本人比较好。……不想说吗?那先说说别的――您在613房间打扑克时曾经离开过一次。您到什么地方?干什么?用了多少时间?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我离开是回自已住的房间。”

    “615?”

    “对,我回去换衣服。”

    “为什么好好地要换衣服?”

    车静脸红了一下说:“女人的事多吗。”她吞了吞口水,又说,“这样当然就没人给我作证了,我想……,我用了大约十几分钟时间。”

    房间陷入了一片沉默,陆青卫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车静,他脸上那抹笑意在这种场合让人看了格外难受。

    车静终于开口说:“我只是要求他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我丈夫安顿下来之后,再和他见面。就是他不同意,我了没有必要杀他啊!我我真的没杀人……”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王杰和陆青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石烈鹏进来的时候显得十分气愤,一坐下就大声问:“为什么连我也要牵扯进来!你们这些警察是白痴吗!我从早上就一直在打扑克,怎么去杀人?”

    陆青卫轻描淡写地问:“可是你中途离开过对吗?”

    石烈鹏说:“我是去打电话给业务对象,因为有别单位的同行在,我才回自已房间打的!你可以查通话记录。”

    “打到什么地方?”

    “上海。”

    “这家酒店的房间电话好象不能打长途对吧?”

    “我是用手机打的。”

    “那么一边打手机,一边走到619房间杀人也不是作不到啊。”

    “你,你血口喷人!”石烈鹏一下跳起来,伸手指着陆青卫。他身后的一名警员用力在他肩上一按,训斥道:“干什么!老实点!给我坐下!”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石先生,象王先明这样一个人,借给人家钱不可能不要借条的,你说对不对?”陆青卫慢悠悠地说,“如果不想自已赌博的事在同事间传开,就不会选择有许多同事一起参加的会议期间还钱,他当然也就不会把借条带在身边。只要有借条存在,我们总能找到的。怎么样,还是告诉我你出来打电话的确且时间吧。”

    石烈鹏声音小了下来:“我是真的打电话给业务上的朋友,大约用了七、八分钟,不过,我没杀他……我就算要杀他,也不会一刀就杀了他,便宜了那个王八蛋!”

    陆青卫吐了一气,苦笑着咕哝:“是啊,你看起来也没那么聪明。”

    田靖自8:30分开始在613自已的房间内打扑克开始,一直到10:10分发现尸体,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尹清华则和郝淼一样,从早上就独自在621房间内,没有人为他做证。

    六个人都问完,王杰看着笔记本叹了口气说:“除了田靖可以排除外,其它五个人看起来个个有嫌疑。”

    “真的‘人人’都有吗?”陆青卫冲他挤挤眼。

    王杰楞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跟上陆青卫的思路,明白陆青卫思考的重点在哪里?

    陆青卫冲他笑了笑,抬头向田友中说:“田队长,请你让人请在8:40至10:10分之间在服务台值班的小姐来,我想向她们提几个问题。”

    早上值班的周小姐和许小姐面对这么多警察十分紧张,陆青卫和颜悦色地问:“我只是想问两位,在你们值班的时侯,有没有看到621房间有人出入?但是请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可以确定的答案,好吗?”

    两个服务员叽叽喳喳地交谈了几句,许小姐向陆青卫摇摇头说:“没有。一个早上都没看到那边出来人。”

    “很肯定?”

    “嗯,因为另一边的607房间有人在准备婚礼,吵闹的特别历害,所以621这边的安静就给人印象更深,如果有人出入,我们当然会注意到。”

    “哎呀!原来我们这么吵吗?真是不好意思。”陆青卫歉意地抓着头说,“谢谢二位,麻烦你们了。”目送她们出去,陆青卫在笔记本上的嫌疑人名单上在划去了田靖的名字之后,又划去了尹清华的名字。

    “排除了两个嫌疑人还剩四个……”陆青卫向椅子上一靠,伸着懒腰说:“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三个。”王杰拿起笔,把郝淼的名字也划掉。

    陆青卫点点头:“本来我还有点怀疑的,但你说没问题就不会错。”

    “为什么只凭那两个服务员的证词,就排除了尹清华的嫌疑?”田友中向陆青卫质问,“你认为那两个服务员就不会为了推卸责任而撒谎吗?”

    陆青卫摇头说:“如果她们想要推卸责任,干脆说‘不记得了’或‘没有注意’不是更加简单,更加不必负担任何责任。所以她们即然‘肯定’她们没有看到620房间有人出入我就相信她们不会记错。”

    一名警员敲门进来,手中提着一个塑胶袋,“死者房间的检查已经结束了。这些是死者身上的遗物。”

    塑胶袋中装着一只钱包,一只酒店房间的钥匙,一块手帕和几张名片。钱包中除了七百余元现金和一张长城卡外,没有其它物品。陆青卫看了这些物品,轻轻“咦”了一声。他思考了一会儿,问:“619房间的检查结束了吗?有没有什么发现?比如‘指纹’之类的东西。”

    警员为难地说:“因为现场是酒店的客房,所以指纹很混乱,而且,也没有找到其它的可疑之处。不过送去检查的纸杯已经出来结果了,杯子里确实有安眠药。”

    “喔……”陆青卫若有所思地说,“请再去把田靖找来,我要向他确定几个情况。”

    田靖再次走进来时显得已不那么紧张了。

    陆青卫很有礼貌地请他坐下来,给他端了杯茶水,对他说:“田先生,因为你从早上8:30到10:10分之间完全没有离开过613房间,所以你是完全没有嫌疑的。因此你的证词就特别重要,我现在有几个问题想再问问你。你能不把你们打扑克时他们三个人离开房间的详细情形再说一遍?”

    “他们之中第一个离开的是宋存进,时间是9:00。当时车静在用洗手间,他说回自己房间方便。”

    “你能确定是9:00?”

    “能,因为当时石烈鹏在他站起来时看了表,说:‘已经9:00了我9:30分还有个电话要打!’”

    “石烈鹏说这句话你认为宋存进有没有听到?”

    “当然会听到,他当时还没走出房间,石烈鹏又是个大嗓门,……宋存进最多只用了三、四分钟就回来了。然后是9:30分,石烈鹏去打电话,大概用了十分钟。之后,车静去换衣服,应该是9:40分左右,是石烈鹏回来不久。她用了也是十几分钟。”

    “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都在无人作证的情况下离开过613房间。”陆青卫沉吟着,“还有他们三个人……”

    “陆青卫,”田友中有点不耐烦地说,“要从613房间到619房间,趁王先明不备在他杯子里放入安眠药,再等到他喝下药后药性发作杀了他,最少需要二十分钟,他们三个人离开最久的也不过是十几分钟,根本不具备杀人的时间。”

    王杰有点犹豫地说:“宋存进曾离开过613房间两次,会不会是他第一次先到619房间里在王先明杯子中,第二次再去动手杀人,然后装作发现尸体。”

    田友中说:“你别忘了,他第一次离开只有几分钟时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怎么可能走到619房间下药,再回来。何况王先明也不是傻瓜,别人匆匆忙忙在他的杯子里下了安眠药离开,他就一点不怀疑的喝下去?”

    “对了!”王杰想到了什么,高兴的叫起来,“不是安眠药!王先明不是感冒了吗?他身上也带着感冒药。有时吃了感冒药也会很想睡觉。而且,这种感冒药是每隔十二小时服用一次的。凶手只要知道王先明昨天晚上服药的时间,就可以知他今天服药的大概时间,然后只要在适当的时间离开613房间,到619房间行凶就行了。行凶之后,凶手将他事先准备的安眠药放入王先明用过的杯子,伪装成王先明是服用安眠药睡熟后被杀的样子。”

    “不是所有的人服用感冒药都会嗜睡的,”陆青卫想起王杰上次感冒服药之后张不开眼的样子,偷偷笑了起来,“不过,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杀是谁了。”

    “什么?”

    “大卫,真的吗?”

    “你有把握吗?”

    陆青卫的一句话,在房间内引起了一阵的混乱,大家都冲着陆青卫嚷了起来。

    “案发现场。”陆青卫在王杰耳边低声说出这四个字,王杰一下子盯着他,慢慢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陆青卫……”

    大家急着追问。

    陆青卫苦笑着直摆手:“我有把握,也有证据了!真的!”他转向****说:“朱所长,多亏你在赶到现场之后没有允许嫌疑人自由走动,我想证物一定还好好地保留着――现在就请把所有的当事人都招集到这里来,我把案子的真像向大家说明。”

    “到底要问到什么时候?”

    “我们可不是杀人犯!”

    “你们还没找凶手吗?”

    “干吗扣住我们不放?”

    “你们这些警察不去抓犯人,只会找我们的麻烦!”

    “别吵了,别吵了,你们听警察同志怎么说。”

    “你不受他们怀疑,说话当然轻松!”

    ……

    房间里人一多起来,就象一锅粥一的混乱。“安静!”田友中重重地一拍桌子,“吵个什么劲!你们都是嫌疑犯知道吗!”

    “什么嫌疑犯!”

    “你们要怀疑人也要有证据吧?”

    “抓不到凶手想推卸责任是不是!”

    ……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刚好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人。”

    陆青卫轻轻的一句话,立即让嘈杂的房间内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那种胸有成竹的锐利神态让大家都觉得心头一惊,仿佛自己确实做了亏心事一样。

    陆青卫微微一笑:“我先来说说案件的经过吧……

    今天早上8:15分左右,和你们同住在这层楼上的其他参加会议的人员结伴出去游玩,当时因为死者王先明感冒了,想在自己房间内睡觉,没有一同去。宋存进、石烈鹏、田靖、车静四个人在613室打扑克,也没有去。尹清华因为经常来这座城市,对这里很熟悉,认为没有什么可逛的,郝淼因为讨厌一大群人一起行动,所以你们两个人也没去,对不对?“

    众人一起点头,表示是这样的。

    “在8:30分的时侯,酒店的服务员周小姐曾到619房间打扫,当时她看到王先明正在洗涮,这也是最后有人看到王先明还活着。8:40分,周小姐离开619房间。然后一直到10:00,宋存进到王先明房间找他时,发现房门没有锁,王先明已经被杀。在8:40至10:10这段时间之内,可以确定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案发现场的六楼南走廊,也就是说,凶手肯定就是你们六个人当中的一个。

    而在你们当中,田靖先生从8:30分到10:10分之间没有离开过613房间,尹清华先生则有两位从8:40到10:00没有离开过服务台的服务员小姐的证词――从服务台可以清楚的看到尹先生住的621房间的动静――621房间在案发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人出入,所以田靖先生和尹清华先生是完全没有作案时间的。也就是说二位已经没有嫌疑了。另外,郝淼先生,你本来是嫌疑最大的人。即是唯一没有人可以为你作证的人,又有充份的杀人的动机,而且你住的617房间就在619的隔壁。可是,我也不认为你是凶手,因为……”陆青卫顿了顿,又扫视了屋里的众人一眼,“619房间根本不是杀人现场,而是杀人之后移尸到此的。”

    “什么!”很多人一起叫起来,房间内又陷入了一团混乱。

    “服务员周小姐在8:30分到619房间时,看到王先明正在洗涮――王先明在早上就说自己因为感冒很不舒服,不仅没有跟大家出去游玩,甚至连早餐也没有吃,他说想在房间内睡觉。为什么一个准备蒙头大睡的人又要起床洗涮呢?一个可能——因为他要去拜访别人或有人要来拜访他。请注意,这肯定不是有人来探病。如果有人探病,病人只要躺在床上就行了,根本不必整理自己的仪容。

    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就是为什么凶手要在凶器的刀柄上裹上一条餐巾,只是为了不留下指纹吗?还有,在死者口袋中找到了619房间钥匙,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说着,陆青卫向他们所在的房间的门口看去。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个原本想对他反驳:“钥匙当然在口袋里。”的人立刻反应过来――酒店的房间设计是要在开门这后,将钥匙插在门边的凹槽内,房间的电源才会被接通。王先明的钥匙放在口袋中确实十分不正常。

    陆青卫接着说:“我想王先明其实一开始就是和别人有约,或这是凶手在大部分人离开酒店这后,用某个理由约了王先明见面。今天你们参加的会议休会半天,大部分人都趁机出游玩、逛街,对于凶手而言,正是他策划了很久的杀人计划上演的最好时机。凶手大概是先和王先明约在自己的房间里见面,他把自己的房门虚掩着,等王先明自己走进他设好的圈套,而这时的凶手却若无其事的在613房间内和其他三个人打扑克,利用三个人给自己作不在场证明。大家都知道,感冒的人本来就应该多饮水,加上王先明服用的感冒药是每隔十二小时服用一次的。凶手当然知道王先明昨天晚上服药的时间,他在自己房间的饮用水中预先放好了强力安眠药,于是,王先明在服药或喝水的时侯,自然的喝下了凶杀为他准备好的安眠药,不久就在凶手的房间里睡着了。

    计算着王先明应该已经喝下安眠药睡着了,在和其他三个人打扑克的凶手随便找了个理由从613房间内溜出来,这时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已经熟睡的王先明一刀杀死,再回到613房间,若无其事的继续打扑克。当然,这次他把自的房门锁上,防止其他人进去。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他又看准时机,找了个理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次他想要把王先明的尸体搬回619房间时,却出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大概凶手原本以为只要不把凶器从尸体上拔下来就不会流血,可这时他看到还是有血渗了出来,如果这样搬尸体就可能在衣服上沾上血迹,于是,他拿了从餐厅带回来的餐巾裹在刀柄上。会用餐巾也是为了显示餐巾是到这家酒店的人,人人都可能有的东西,减少自己的嫌疑。

    凶手是个很冷静很细心的人,他在搬运尸体时甚至没有忘记带上王先明用过的纸杯。到了619房间这后,他用王先明的钥匙打开房间,把尸体放在床上,把王先明用过的杯子放在柜子上,让这里看起来是王先明在自己的房间里服下安眠药后被杀一样。他作这一切的时候,应该是戴着手套的,所以619房间没有任何可疑的指纹留下。

    然后他立刻从619房间退出来,去叫隔壁郝淼的门,以现场第一发现人的姿态拉郝淼一同再去619房间,他这么作有两个目的,一是为自己离开613房间的理由作个补充,二就是为了在619房间门把手上留下自己的指纹――因为他第一次进619房间时是带着手套的,如果警方进行详细的检查的话,他就会很麻烦了。可惜,他还是忙中出错,竟然将用过的619房间钥匙,又放回了王先明的口袋。真是百密一疏啊!对不对,宋存进先生?是你杀了王先明吧?”本来在大家面前边说边来回走动的陆青卫停在宋存进面前,冷冷地笑着盯着对方的双眼,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你……血口喷人!”宋存进慌张地后退了半步,续而大骂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照你的推论,车静和石烈鹏都曾离开过613房间十多分钟,如果他们杀人之后马上把尸体移到619房间,不也作的到吗?”

    田友中迟疑地说:“小陆啊,他说得也很有道理。我看,他们三个人应该再详加审讯才行。”

    “不用了。”陆青卫摆摆手,“我认定了凶手就是他。王先明的个子虽然很瘦小,可车静这样的女性想把他从自己住的615房间搬到619房间恐怕也不容易,至于石烈鹏,他说自己离开613房间是去打电话。电话的通话记录是可以通过电信部门查出来的。一边打电话一边搬运尸体,想来也很不容易作到。而且还有可能被接电话的一方从电话里听到异常的响动,能计划这么精密的作案方法的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还有,恕我直言,石烈鹏先生是个性格直接火爆的人,他即便要杀人,也会上前几刀捅死对方,而不会也不能想出这样的计划。

    所以,我能确定,凶手不是他们二位。另外,凶手一开始是想让人以为619房间才是杀人现场,所以他第一次离开613房间时一定尽量缩短时间好让自己拥有更合理的不在场证明――往一个服了安眠药睡熟的人胸口捅一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让别人以为他没有去619房间的时间,所以这时用时间最短的人,才是最可疑的人。象车静女士和石烈鹏先生那样都用了十几分钟反而失去了这个计划的意义。而宋存进先生,您只用了一两分钟对吧?”

    宋存进很快镇定下来,冷冷地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断,空口无凭,你只要诬陷我是杀人凶手,至少也要有点证据吧?”

    陆青卫淡淡地说:“在发现尸体之后,你们一直处于被监视的情况下,没能自由行动,所以我认定,证据一定还好好地保留着。”

    “对啊!”****兴奋地叫,“他搬运尸体时不是带着手套吗?那双手套一定还在他身上,只要搜身检查一下!”

    “不,”陆青卫摇摇头,“他会那么笨。我想现在检查一下方才他们待的房间,一定可以找到那付手套――你们有办法证明一定是他丢掉的吗?我可不能证明。”陆青卫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只杯子轻轻晃动着,“这家酒店所有的房间都一样,准备了四只瓷杯子和若干一次性纸杯给客人。如果是你们要下安眠药,会下在什么地方才能保证王先明一定会喝下去?”陆青卫将杯子放下,指着热水瓶说,“杯子有很多,热水瓶却只有两只啊!倒掉其中一只的水,把安眠药放在另一只里,王先明只要想喝水,就逃不过凶手为他设的圈套了。时间根本不够用来处理那把下了安眠药的热水瓶了对吧?宋先生,就算你把水倒了,从水瓶里还是可以化验出来有没有放安眠药的!现在就去614房间,马上就可以找到证据!”

    “王八蛋!”宋存进忽然吼叫着,向陆青卫扑上去,“他一直在威胁我!说要揭发我吃了业务回扣的事!我马上就要成为下任局长了!怎么能毁在他的手里!”几个警员立刻拥上去将他按住,在他手上扣上了手铐。

    陆青卫看着气度庄重的宋存进大吼大叫的样子,和王杰对视一眼,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小陆!了不起!”田友中在宋存进被押出去后过来亲热地拍着陆青卫的肩,“难怪叶支队这么看重你竟然不到一个半钟头就破了一起谋杀案!叶队长真有眼光啊……”

    “你说什么!”陆青卫和王杰一起叫起来。

    “糟了!几点了?几点了?”

    “十一点三十分!”

    “完了!完了!”王杰拉起陆青卫,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田友中,“快点大卫,婚礼就是十一点三十分啊!”

    王杰拉着陆青卫跑到电梯门口,一边焦急的等着电梯,忽然说:“大卫……”

    “什么?”陆青卫问。

    “别让队长他们知道今天这里发生了命案。婚礼当天同一家酒店出这种事,别人会觉得不吉利。”王杰轻轻地说。

    陆青卫会意地把手指坚在嘴边“嘘”了一声,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电梯门开了。

    几个青年冲出来,气呼呼地一把揪住陆青卫和王杰“几点了!几点了!你们在搞什么鬼?换个衣服换了一个半钟头!”

    “对不起!”

    “我们知罪!”

    “如果搁误了事,就让你们以死谢罪!”

    “对不起……”

    “对不起……”

    陆青卫和王杰跌跌撞撞地被拉进了电梯,一边还在拼命道歉。电梯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