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房东有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田蜜几乎要对这个人放弃希望的时候,男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似乎利用刚才的时间稍微修饰了一下自己,头发梳理过,也穿上了一件厚衬衫,人更是比刚才清醒了许多。 “不好意思,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好像对自己刚才迷蒙中探出头来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把一张写着电话号的纸条递给安长埔,“这是那家房东留给我的,说以备不时之需,正好儿,今天还真就用上了。” “老住户了?”安长埔接过纸条,冲男人点点头,算是表达谢意,顺嘴问道,“另外三家你都熟么?” “老住户倒也算不上,也就住了六年多吧!其实是另外两家,”男人抓了抓后脑勺,一指身旁夹在自己家和朱娜家中间的那一道门,“这户也是我家,当初嫌房子不够大,就买了,把中间的间壁墙打通,两户并一户了。” 他又一指自己正对门的那一扇门:“那户好像是租给附近那个职业学院的学生住了,现在放寒假,好长时间没看到什么人进出,估计都走了,之前每天倒是出出进进,人住得不少,也挺杂的,还经常换新面孔,我基本上都认不出谁是谁。” “这一户呢?”田蜜一指朱娜的房门,从刚才这个男人伸头出来问话的口气似乎可以断定,他对朱娜以及朱娜的未婚妻,虽然未必谈得上交情和了解,但至少是认识的。 “你是说这家房东老韩头儿啊?认识倒是认识,倒不怎么熟,我刚搬来的时候他还没搬走呢,当邻居住了一年多。好像是他儿子单位分房,把原本的那户小面积腾出来,老韩头儿觉得就他和他老伴儿俩人。住过去,把这边这套面积比较大的出租会赚得比较多,所以就搬走了。” “那你说的租房的小夫妻呢?” “他们我就不怎么了解了。俩人好像都不太爱说话,尤其那个男的。平时遇到了顶多点个头,”男人摇了摇头,“我就知道他们搬来住了差不多有小三年了,别的不太清楚。” 田蜜迅速的记录着,等他说完,对他点点头,问:“怎么称呼?” “杨远帆。”男人主动伸出手。 田蜜也伸手和他客气的握了握。眼睛朝他身后的房间望了一眼:“这么早,希望没有影响你家人。关于你隔壁住的邻居,不知道你家里其他人会不会比较熟悉一点?” 杨远帆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我离婚快一年了……一个人住……” 他的回答让田蜜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儿,没事儿,你也不是存心的,再说了,离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杨远帆摆摆手,叹了口气。“我之前把经历都放在工作和其他事情上了,忽略了我老婆——哦,不对,应该说是前妻了。时间一久她也受不了,所以就离了……哎,瞧我,说着干什么!对不起啦,希望没影响你们工作!” “冒昧的问一句,你那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田蜜饶有兴致的问。 “工程师。” “哟,技术型人才呀!”安长埔在一旁称赞一句,惹得杨远帆连连谦虚的摆手。 “你上一次看到你隔壁家回来人是什么时候?”田蜜问。 从脸上的表情看来,杨远帆已经隐约猜到隔壁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也变得严肃紧张起来,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一周之前吧,要么就是不到一周,我记不清了,我看到那家男的拎着个大皮箱出门了,那家的女的……我好像挺长时间没看见过她了。” “具体多久?” “记不清了,没特别留意过。”杨远帆忽然一拍巴掌,“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前天还是大前天来着!我看到老韩头儿过来了一趟,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要走,也没看到有人送出来,我还和他聊了几句,他说是卫生间水管漏水,楼下打电话找他,他过来修理。” “这几天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特殊的响动?” “没有,那家人在不在家,基本上都是静悄悄的,而且我们这个楼隔音还不错。” “你刚才说你隔壁的那个男的一周左右之前离开,之后又再出现过么?” “应该是没有吧,至少我是没看到。我之所以记得这事儿,是因为他走那天脸色不太好看,我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爱理不理的。” “你方才不是说平时至少点头之交么?”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天我看他箱子好像挺重的,一个人拿着挺费劲,就提出想搭把手,他没用我,说自己能行,然后就下楼走了。” 田蜜向杨远帆道了谢,杨远帆看没什么需要自己的地方,也关门回家去了。 趁着之前田蜜向杨远帆了解情况的空当儿,安长埔按照杨远帆给抄的电话号码,打通了被杨称为“老韩头儿”的房东电话,对方听说自己的出租屋出事了,立刻表示住的不远,人马上就到。 果然,才过了十几分钟,从楼下噔噔噔噔跑上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瘦高个儿,脑袋上的头发因为年纪而变得稀疏灰白,剃得挺短,乍看就像一个枯萎的仙人球。 “你们……我,我是这房子的户主,这儿、这儿咋啦?”可能是因为心急的缘故,老头儿上楼上的有些急,现在一手扶着楼梯扶手,一手叉腰,站在差半层没到七楼的缓台上直喘粗气,话都说不利索,一张瘦长脸儿也涨得通红,脑袋上直冒热气。 “怎么称呼?”虽然知道对方姓韩,但毕竟年纪比较大了,田蜜和安长埔总不好向杨远帆那样一口一个“老韩头儿”的叫人家。 “我姓韩,你们叫我老韩就行!”老韩头儿喘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抬手用袖口在额头上胡乱擦了几下,“小同志,我家这房子咋啦?” “朱娜是你的房客吧?”田蜜问他。 老韩头儿点点头:“啊,是啊,怎么了?” “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哟,那可有日子啦!我和他们租房合同上约好了的,房租交三押一,上次交房租还是将近俩月前呢!”老韩头儿想了一下。 “前几天你还来过这里吧?修理水管?” “唉,对,漏水,漏水。”老韩头儿嗯嗯啊啊的应着,又问,“到底咋啦?” “朱娜死了,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她的尸体被抛在两条街外。” 老韩头儿似乎被这个答复吓了一跳,粗气也不喘了,嘴巴张着,傻傻的看着田蜜和安长埔,来回打量他们的表情,等确定没有人在拿这种事开玩笑,这才战战兢兢的问:“她……不是被人弄死在我房子里的吧?” “现在还不知道,这家的门钥匙你带了么?麻烦你打开门,我们需要进去取证。” 老韩头儿忙不迭的点着头,一边在腰间摸索,一边走完那半层台阶,来到门前,从腰上解下叮叮当当的一大串钥匙,熟悉的从里面找到这个房子的门钥匙,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安长埔。 安长埔用戴了手套的手接过钥匙,小心的打开门。 门慢慢打开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看着里面。 然而,门里面并没有任何血腥、凌乱,或者其他能被人和犯罪现场联系在一起的景象,客厅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在窗外乍现的朝阳映衬下,看不出任何异样。 “稍等一下!”老韩头儿抬脚就要进去,被一旁的警察一把拦住,递给他一副鞋套,“把这个套上!别破坏了现场!” 老韩头儿哪敢有什么意见,立刻接过来,套在自己脚上,这才被允许跟着田蜜他们进去。 不过他也长了记性了,进门之后就拘谨的在一旁站着,哪里也不敢碰。 田蜜他们也四处检查起来。 客厅里非常整洁,只有窗台和茶几的玻璃板上能够看到浅浅的浮灰,看起来应该有几天没有人碰过了。沙发上铺着细绒的坐垫,也很平整,一看便知是被人细心铺平的。 卧室和客厅的情况很相似,床铺整齐,不像是被人睡过的样子,窗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相框和几种维生素类药品,相框里是朱娜和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男人的亲密合影,笑容很灿烂。 这个看上去大概只有六十几平米的房子里,唯一让人觉得有些凌乱的,只有厨房。 在厨房门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印有某连锁超市标志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面包、火腿肠和两瓶茶类饮料,还有一张购物小票。 透过包装袋可以看到,面包的表面已经隐隐出现细小的青色霉点。 厨房的正方形小餐桌上放着一张已经拆开包装的半成品速食披萨饼,凑近可以闻到淡淡的腐坏气味。 田蜜正仔细观察着这些细节,忽然听到外面一个技术人员厉声喝斥:“喂!你要干什么?!” 她闻声迅速从厨房冲出来一看,房东老韩头儿正一脸尴尬的站在卫生间里,手伸向马桶的冲水按钮,被人这么一喝斥,动作僵住,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姿态。 “你不知道现在警察正在取证么?跑这儿来上什么厕所!”安长埔一眼看到马桶里的淡黄色液体,板起脸来批评老韩头儿。 一旁的技术员有些生气的哼了一声:“那不是他尿的!是原来就有的,被我发现的时候他偷偷溜过来,想要冲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