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家（一）
永定候府的大门大开着，门口站了一溜的小厮，见到凌远霄下马车，立刻有人跑进去通报了。 “孩子，别怕，有爹呢。”凌远霄见萱娘的手心微微有些潮，冲萱娘笑了笑。 “爹，我真的要跟你回去吗？” 说实在的，凌萱不是很想进府，相对而言，她更喜欢一种自由轻松的生活。 “当然，你娘若知道你在外头受了这些苦，只怕在地下也是难安的，爹已经错过了你十年，不想再错过了。” “那就走吧。”萱娘也想去会会那永定候夫人了。 萱娘刚跟着凌远霄的步子迈进了凌家的大门，立刻便听到了一声颤巍巍的声音：“霄郎，是霄郎回来了？” 萱娘还来得及看一眼这妇人，凌远霄牵着萱娘的手跪了下去。 “娘，是孩儿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七八双女子的绣花鞋站到了萱娘的面前，其中当中的这双深褐色的做工尤为精致，一层一层繁复的牡丹花，边纹是用金线绣的。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祖母慧敏郡主了。 老太太搂着自己的儿子哭了一会，这才想起来叫儿子起身。 “母亲，这位就是萱娘，想必母亲也听闻了吧，儿子这次能回家，全靠了萱娘，来，萱娘，这就是祖母。” “祖母。”萱娘总算站起来了。 入眼的是一位保养得十分得当的五十多岁的妇人，圆脸，眼眉狭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慈眉善目，头发乌黑，梳了一个繁复的云髻，上面插了一对金晃晃的含珠带翠的凤钗，月白色襦衣褐色长裙，都是绣着精致的花纹。 “不是说是个小闺女吗？怎么变成一个小子了？”对方看着萱娘问向凌远霄。 “母亲。这是为了路上方便。” “哦，来，小闺女，听说这一次就是你帮了我儿子的大忙。以后，就把这侯府当成自己的家。”老太太笑眯眯地拉着萱娘的手。 萱娘有些讶异对方的热情，看了一眼凌远霄。 凌远霄担心萱娘问出什么不得体的问题，忙又指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道：“这位是你母亲。” “母亲。” 十一岁的萱娘已经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来来，快进来吧，你们也累了，该去洗漱一下。”妇人也是满脸的笑，牵起了萱娘的另一只手。 这是什么情况？ 萱娘不由得再次打量了这个妇人一眼，鸭蛋脸，弦月眉。丹凤眼，一袭紫色宽袖长裙，看起来既端庄又妩媚，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萱娘有些疑惑了。 “大哥，还有我呢。我在这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没有看到我？”一个三十来岁身穿蓝色直缀的男子跑出来抱着凌远霄，这语气倒像在撒娇。 “萱娘，这是你三叔，也可以叫三老爷。” “三老爷。” “大哥，你从哪里捡来的一个女儿，呵呵。大哥，该不是你在外头。。。” “大哥刚进门，你就胡咧咧啥。”一个三十来岁的俏丽女人扯了扯凌远霁的袖子。 见萱娘打量她，她等不及凌远霄介绍，主动笑着说：“叫我三太太吧，啧啧。这孩子看着可真小，居然就能上战场杀敌了，难怪侯爷这么疼你，还牵着你的手。” 李氏和朱氏听了这话，都微微拧了拧眉。不过很快又神色如常了，快得连萱娘都没有注意到，倒是被凌远霄发现了。 “爹，你真是我爹？” 一个五六岁白白胖胖的圆脸男孩子拉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挤了过来。 “你是八郎吧，不认识爹爹了？”凌远霄松开了萱娘的手，上前抱起了孩子。 小孩子立刻眉开眼笑了，旁边的少年也是眼睛亮亮的，似有些期盼。 凌远霄放下孩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傻小子，不会连你也不认得爹了吧？” 少年听了忙跪下磕头，道：“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七郎，起来，让爹瞧瞧，这几年长高了多少？” 七郎听了忙站到了父亲的跟前。 “不错，来，这是你们哥俩的jiejie，暂且就叫四姐吧。” “爹，哪里来的丑八怪，我不要这样的meimei，带出去人家都得笑话我们的。”凌茜看了看萱娘，嫌弃地跺跺脚。 “茜娘，不许胡说，你还没有跟爹请安呢。”朱氏摸了摸凌茜的头。 “好了，先回屋去，洗漱一下，晚上一家子团聚时再好好叙旧。”李氏发话了。 “是，娘。”凌远霄答话了。 可巧这时侍卫们把行李车拉过来了，几个刚留头的青衣小厮开始往里面搬箱子，山花几个也跟了过来。 “这些有封条标记的都送到苏苑去。”凌远霄道。 本已抬脚要走的人纷纷转过身，再次打量了萱娘一眼，又看着凌远霄，有震惊，有怀疑，也包括那个朱氏。 这苏苑是当年殷姨娘住的院子，自从殷姨娘走后，这院子便再也没有人住进去，里面的陈设倒还一直保留了下来，这新来的小丫头要进苏苑，这意味着什么？ “霄郎，咱们家还有别的闲置院子。”李氏不满地说了一句。 “娘，就苏苑吧。”凌远霄也不解释。 “娘，住哪里不是住？苏苑就苏苑，这是好事，说明大哥心里的那根刺已经拔了，苏苑好，苏苑好。”凌远霁笑嘻嘻地搂着李氏道。 李氏听了这话，脸上方和缓了些，叹了口气，道：“也罢，苏苑就苏苑，先从我院子里拨两个丫鬟去，不可委屈了这孩子。” “看娘说的，哪里能动娘院子的人，还是从儿媳这拨两个丫鬟去，等安顿下来了。我再从庄里挑两个人上来。”朱氏忙道。 “人倒不必添了，这四个是一直跟着她的，那边还有四个小丫头子是从西北带来的，有这几个人足够了。”凌远霄指着山花几个说道。 考虑到萱娘初进侯府。身边不能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所以凌远霄暂时把山花几个当着萱娘的丫鬟带进了凌家，不过看在她们是萱娘的朋友一场，凌远霄倒也没有让她们签卖身契，只是从西北那边另买了四个八九岁的孤儿，打算留在萱娘身边调理调理。 “老爷，这有些不合规矩吧，老太太这才八个使唤的人，这？”朱氏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李氏。 “无妨，这四个女孩子都大了。用不了一两年都该出阁了，我只是让她们带带这几个小的。” “大儿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孩子于我们凌家有功。霄郎也是担心她来了不适应，你就别丁是丁卯是卯了。”李氏有些不悦，盯了朱氏一眼。 有些恼这个儿媳不识大体，这个萱娘手里有皇上赐的一千两黄金，又有私田一千亩，养活她这几个人富富有余了，再则。要是没有这个小姑娘，凌远霄能抓到那几个王子公主吗？能这么快回家吗？能拿到一万两黄金的赏金吗？能得到一万亩的私田吗？ 整个侯府的私田也不过是开国时世祖皇帝赐的一万亩地，虽然后续又陆续添置了一些，可是凌家几次分家分产，留在凌远霄这个家主手里的也不过仍一万亩私田，凌远霄一年的所有俸禄合算到一起。也不过是五六千两银子， 所以说，就算每月拿出个十几贯钱来养着这个丫头也不吃亏，横竖嫁妆是有了。 “是，娘教训的是。以后儿媳多跟娘学学。”朱氏很快明白了李氏的意思。 “好了，娘，我们先洗漱去，有什么话回来再说。”凌远霄道。 不知为什么，此刻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竟然有些莫名的烦躁，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母亲不清楚萱娘的身份，朱氏可是清楚的，可此刻的她装得像个没事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萱娘的存在。 “朱mama，你带着萱小姐过去。”朱氏把萱娘排除在凌家的排序之外。 “好的，萱小姐，跟老奴来。” “算了，我亲自送她过去。”凌远霄牵着萱娘的手，进了二门，穿过一个大花厅，便是五间宽阔的大正房， “这是你祖母住的地方。”凌远霄见萱娘打量，主动介绍说。 萱娘抬头看看，这院子可真不小，东西跨度足有十来丈，南北跨度也有七八丈，院子中间是一座假山，小池，周围 是修剪的十分齐整的花草树木，这会正姹紫嫣红地开着呢。 凌远霄领着萱娘穿过游廊，进入了一个南北走向的穿堂，凌远霄带着萱娘进入东边的大门，进门便是一座主院，大门开着，可以看出里面的花草树木很繁盛。 “这是你母亲的院子，以后记得早晚要过来请安，旁边的那栋住的是你三个jiejie，不过大姐出嫁了。来，我带你去看你娘住的地方。” 凌远霄说完带着萱娘拐到了东北角上的一个院子，萱娘刚抬头看看院门上的匾时，只见里面出来两个婆子，见到凌远霄，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屈膝行了个礼。 “这是府里的四小姐，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你们去把屋子收拾一下，还有，烧点热水。” “是，侯爷。”两个婆子说完飞快地打量了一眼萱娘，然后下去了。 “这两人是在这做粗活的婆子，你娘走后，我不忍让这个院子荒芜着，便让你母亲找了两个人留在这。” 凌远霄说着领着萱娘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