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越界
不过世事也并非常常顺心如意,就在庆历大臣们废寝忘食的改革弊政,振兴大宋的时候,这个不算太年轻,也不算太老的国家,终究还是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庆历四年夏,大辽天下兵马大元帅,辽兴宗耶律宗真长子耶律洪基率四十万大军*近辽宋边界,瓦桥关,上书弟国皇帝,所要瓦桥关周边十座城池,黑死病的Y霾还未散去,战争的Y霾便再一次*近了大宋国。 一干忠臣端坐在垂拱殿中,赵祯一个人坐在皇位上,脸色很是难看,就在几个月之前,他的孩子才刚刚离开人世,而现在,一个叫做耶律洪基的人又要来让他裂土受辱,这对于心高气傲的赵祯来说,简直是不可以忍受的屈辱,所以这一次的御前会议,赵祯并没有邀请主和派的人来,而是只邀请了自己提拔上来的庆历大臣,这一次,他必须要一雪前耻。 看着在场的众人,赵祯轻轻的咳凑了一声,春夏的季节转变加上丧子的痛苦,让赵祯这段日子以来的身体变得差了许多,整个人的脸上也是带着一股子的病气,等压下了喉咙口即将冲出来的咳凑之后,赵祯说道:“众位爱卿,辽国四十万大军陈兵于瓦桥关,强行索要十座城池以作耶律宗真三十岁大寿的贺礼,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大宋难道是任人宰割的鱼R么?众位爱卿,可有良策应对?“ 赵祯的这番话,无疑是给这次会议定了调,改革派中想要谈和的人自然也就懂了,沉寂了一会儿之后,陈执中作为宰相,第一个开口说道:“陛下若是想要开战,可否容臣问一句,是要大打,还是要小打?“ 听到陈执中说的话,赵祯不敢怠慢,他是三朝老臣了,而且位列宰相之位,年轻的时候还当过自己的老师,于礼,即便是君臣,可也不能太过放纵,所以想了想之后,赵祯很是郑重的问道:“这两者有何区别。“ “若是陛下想要小打,那么战场就必须控制在瓦桥关一带,若是陛下想要大打,则将涉及河北西路以及河东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陈执中思考了一下,看了看在场其他安静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看着陈执中一副为难的样子,就算是赵祯再怎么沉浸在悲伤中,也发现些不对了,在场之人,除了陈执中在说话外,便就剩下他自己了,剩下的韩琦、夏竦、范仲淹、富弼等人全部都在保持着沉默,赵祯看着他们,又把眼睛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徐清,开口说道:“众位爱卿,这是怎么了?“ 赵祯问出这句话,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他,其中自然也包括徐清,只不过依旧没有人说话,他们都知道,赵祯心中早已经是愤懑积满了胸口,若是不释放一下,是绝对要出问题的,这个时候谁敢上去跟他说实话,即便是陈执中也不敢,更别说他们了,所以即便心中有话想说,可是碍于赵祯的心情,众人还是闭上了嘴。 看着依旧沉默的众臣,赵祯心中隐隐然已经明白了众人的意思,顿时之间他的心中升起来了一股被背叛的感觉,这些人不想开战!他心中的潜意识在告诉着他众人反应背后的意义,这让赵祯的心中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了,他站了起来,手指着每一个人,口中说道:“难道众位爱卿,觉得不应该开战么?“ 赵祯的这句话一出来,场上的许多人脸色就变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所有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了地上,可是依旧没有人说话,赵祯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大臣,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大臣,压根就不想打仗,意识到了这一点,赵祯整个人突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用手扶着桌案,脸上的红色越来越浓,旁边的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去,大声喊道:“陛下,还请息怒,保重龙体啊!“ 却没想到这忠心老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一把给推了开去,哎呦一声便摔倒在了地上,他还不敢叫疼,只是趴伏在地上开始不停的哆嗦,这些大臣的命运最惨也不过是流放到边地为官罢了,而他这样的太监,若是真的惹皇帝生气了,那可是说死就死的,他能不害怕么。 不过他倒还算幸运,赵祯此时的怒火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跪在地上的大臣身上,对于他这个小喽啰显然也就不太在乎,赵祯从桌案后头走到前面来,站在众人跪伏的前面,用手指着每一个人,开口说道:“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朕立志改革天下,为的就是强我大宋国力,如今辽国来犯,我等却引颈就戮,诸位,你们让我如何与天下万民做交代啊!“ 话说到关键处,赵祯也顾不得朕这个尊号而直接改用我了,徐清等人头对着地面,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谁不想像赵祯这样,英雄义气,挥斥方遒呢?尤其是韩琦、范仲淹这样的人,当军人的时间甚至超过当官的时间了,可是真到了这个位置上,事事不由己啊。 “陛下,臣等何不想替陛下扫清寰宇,率大军北上,给辽国一个教训呢,可是陛下,我大宋改革方兴,一切计划都才刚刚施行,地方豪族蠢蠢欲动,边境野民,时刻想着推翻我们在当地的统治,这些,都需要士兵把手,也需要钱粮供应啊,若是现在于辽国爆发战争,最起码需要五十万的军队才有可能抵挡住他们的铁骑,我大宋现在,又要从哪里抽调出这五十万的军队啊! 而且京师之中,鼠疫堪堪过去,全程百姓减员接近三成左右,其中维护城市治安的禁军损失也非常的眼中,尤其是在城外郊区驻守的士兵之中,近半的士兵,将近三万人都在这次的鼠疫之中牺牲了,这些是拱卫京师的部队,现在减员也如此严重,实在是挤不出多少的军队,至于军资军粮,臣早已经问过户部和计相,国库之中,因为前年与西夏的战争,此时所剩钱财不过一千万贯而已,这么一点钱,根本不可能支撑得起与辽国这样的大国进行长时间,大规模的战争,更何况在接下去的一个月里,正是江河泛滥最为严重的时期,若是将全部钱财投入到战争中去,江南地区发生了洪水,我等又该如何是好呢,所以陛下,臣觉得,不应该轻启战端。“ 面对着赵祯的指责,韩琦最终还是没有憋住,要说在场对于求和最反感的,无疑是韩琦,他自从任官以来,征战沙场,死里逃生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可以说,他见到过的杀戮,要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还要来得多,可是他却必须要主和,因为枢密院的情报告诉他,范仲淹等人也告诉了他,若是开战,改革必然要蒙受重大的损失,甚至有可能会给国内的保守势力以可乘之机,面对这些难题,最终韩琦选择了主和,可想而知,韩琦的心中到底有多么的憋屈。 而已经这么憋屈了的韩琦,在面对赵祯如此激烈的指责时,心中的委屈顿时爆发了出来,他看着赵祯,一口气便将心中想要讲的话全部给讲了出来,一下子就把赵祯给讲愣住了,而此时,趁着赵祯不讲话的间隙,范仲淹立即开口讲道:“陛下,枢密副使,韩琦大人的意思,臣附议。“ 范仲淹一开口,身后其余众人,包括几位来参加会议的将军也纷纷开口说道:“臣附议。“唯有徐清站在那里,没有开口说出这句话,这倒不是因为徐清想要打仗,在他的心里,也不觉得这是个打仗的好时候,只不过他跟赵祯的感情比较深,也曾经见到过他因为丧子痛苦的样子,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徐清很能理解,他需要的是发泄,而不是一群人来顶撞他,这就是徐清不说话的原因,他不想让赵祯太过于悲愤。 而正因为徐清没有说话,赵祯便也就注意到了他,此时的他看着在场所有的官员,心中的怒气已经飙升到了顶点,我大宋才是华夏正朔,现如今辽国来犯,自己面前这批天下最为杰出的大臣竟然连开战的勇气都没有,还要求和,那自己还改革做什么?看着徐清,赵祯仿佛找到了最后一点希望,说道:“徐清,你呢,是战是和?“ 被赵祯点到了名字,徐清的心里犹如一个差生被老师点到了名字一般愣了一下,此时的他真是十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跟范仲淹等人一起附议韩琦的话,到现在竟然要让他单独说话,想到赵祯现在的心理状况,臣附议这三个字,他也是真的将不出来了。 可不讲这个还能讲什么呢?此时的辽国无论从面积还是实力上,都不是宋国能够比拟的,虽然在百年前,契丹人便已经进入了农业文明之中,可是游牧民族的特性并没有在他们的身体中消失,更何况,相比起缺少战马的宋朝来,辽国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蒙古草原,只要全国一个总动员,便能顺江将上百万的游牧民变成带着武器嗜血的军队,这是真正属于农业文明的宋朝所无法抵挡的。 再加上辽宋边界实在是太长了,又没有长城予以区隔,两边有大段大段的地方几乎是在同一块平原之上,只是以一些缓坡作为边界而已,这样的地方,对于骑兵来说简直是绝佳的战场,只要他可以保持机动,宋朝即便在边境线上布置下上百万的部队,他们只要找一个口子聚全力便能一举攻歼,宋朝的军队根本就毫无办法。 除此之外,徐清身为北宋的计相和工业改革、商业改革的执行人,他十分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改革,正是搞的天怒人怨的时候,许多农村百姓进了城市,到了别人家的工坊之中工作,其中有数十万人没有拿到应得的工资,还有许多人因为工资太低而买不起城市中的房子,只能到郊外去买些木瓦房来充当避雨安眠之所,民怨正在这些农民工的身上积聚着。 而同样的事情,在商人的身上也正在发生着,因为大量的人口进入城市,成为工业人口,许多家庭作坊在有了充足的人力之后便开始扩大了自己的经营规模,而在这段时间里,徐清也不停的加大对于海洋贸易的支持,在科学院的努力下,更大更坚固的船被研究出来,这些配备有指南针的远洋商船,甚至能把宋朝的东西卖到遥远的红海地区去。 这样的做法自然让许多商家们赚的是盆满钵满,到了这个时候,考虑到东南沿海地区的远洋贸易十分发达,徐清自然也不会白让他们赚这个钱,他立刻便在杭州、广州等十二处重要的出海港口地区设立下了海关司,负责对进出口的货物进行征税、检查、管理的工作,而对于天下所有的富商,徐清也改变了原来的征税方式,由人头税,调整到了个人税,以每一个人赚取的金钱来划分等级,等级越高,交的税便越多,等级越低,交的税便也越少,直到不用缴税。 徐清这样的做法,虽然给朝廷增加了许多的岁入,可是却得罪了广大的商人集体,而范仲淹等人的农业改革,则是得罪了地方上的广大地主,士农工商,现在除了士这个阶层之外,可以说是都被他们给得罪光了,若是这个时候开战,将大量的军力调集到前线去,徐清简直不敢想象,这些认为自己被剥削了的百姓到底会爆发出怎么样的力量。 可是,面对赵祯,他显然不能那么说,这话要是这么耿直的说了出去,赵祯不被气晕过去,对他的身体也是绝对的有百害无一利,看着低着头的众人,徐清第一次感觉到了被坑的感觉,看着赵祯,他是真的有些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