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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徐清处理国事的时候,赵曙等人的船队也终于是披荆斩浪,来到了新大陆新世界城,此时整个港口已经被清空,除了货柜依旧摆放在码头,工人们早已经被毛戡鉴派人暂时驱离,这次来到新大陆的总计七位王爷,在他们赴任之前,毛戡鉴必须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若是有任何的闪失,他毛戡鉴也就别想好好的回国了。 而根据毛戡鉴的情报,在整个新大陆,对着七位王爷可谈不上什么热爱,大多数人都是反映冷淡,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对这些王爷们深恶痛绝,这也很正常,如今的新大陆居民早已经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这七位王爷的到来,无疑昭示着本土有意将这块土地纳入到本土的政治制度中去,这让已经习惯了新大陆制度的人,自然心生不满。 而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本来就不满意本土的制度,才来到新大陆的,现在见新大陆也要变成本土一样的制度,心里自然也就怨恨了,尤其是那些殖民地移民和附庸国移民,原本他们的地位虽然比汉族低一等,但其实并不会有人歧视他们。 尤其是相处的久了之后,歧视本来就是因为不了解才诞生的,而随着新大陆的人口迁移,在许多小镇上,你已经根本无法区分日本、高丽和越南还有宋朝人的区别了,他们也完全讲着汉语官话,写的字也都是汉字,只有在几个日本人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才偶尔讲讲日本话,不然你根本看不出他们跟汉族有什么区别。 至于非黄种人,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是会遭到黄种人的排斥,但随着交流的逐渐加深,大家就会发现,其实每一个人都是普通人,芸芸众生,又何必为难谁呢,更何况如今的新大陆并没有像前世的美国一样,因为亚裔、中东裔的涌入而让白人丧失工作,如今的新大陆,到处都是工作,根本不担心找不到的问题,每个人的生活,只要肯付出,都过的非常好,颇有那么点后世北欧五国的感觉,在这种状态下,歧视自然也就非常小了。 歧视往往是不了解造成的,要么就是因为对方的存在损害了自己的利益,所以美国的种族危机,对于其他民族的排斥,也大抵是如此,而反过来看看丹麦、挪威、瑞典、芬兰、冰岛这五个国家,他们国内也有大量的外国移民,可你却根本看不到这些国家对这些外来人口有什么歧视,就是因为他们的国家达到了全民富裕,那么歧视的第二点自然也就被解决了,而剩下的一点,通过交流自然也慢慢会被解决,所以尽管在明文规定上,其他种族是被歧视的,触犯法律时所受到的刑罚也不尽相同。 但其实双方在私下交往时,早已经很多人都是平等对待了,真正打心眼里歧视这些有色人种的,只有极少一部分而已,而这些人也大多数都是抱团居住在一个城市里,并不会时常出现在那些有色人种的面前,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来了七位王爷,要改变如今新大陆的制度,这自然让许多人感到担忧,同时也有铤而走险的。 这一切也让毛戡鉴十分头疼,原本他认为自己的奏章呈递上去之后,这里的一切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自己要么在这七块土地上选一块当总督,颐享天年,要么带领水师回国,结束这糟心的一切,但却没想到,朝廷竟然把他留在了新大陆,刚开始他还没明白其中的意思,得到师爷的提醒之后才知道,自己这是被留下来制衡这七位王爷的,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赵曙了,毛戡鉴的心里一阵苦闷,自己上表已经表明了想要隐退的想法,这朝廷的斗争是越来越激烈,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躲掉。 他的心里不由想到,若是当时发现新大陆之后,不要贪心权位直接做一个富家翁多好,虽然不会像如今这样手掌兵权,富可敌国,但也可以安然一辈子,福泽绵延子孙后代了,现在倒好,硬生生的卷进了皇权与臣权的争斗之中,到时候要是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毛戡鉴虽然是一个英雄,但在政治上却实实在在的是一只雏鸟,压根就什么都不懂,而这些王爷们,虽然骑马打仗不行,政治也大抵不懂,但跟毛戡鉴比起来,人家即便从小也没学过这一切,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比毛戡鉴厉害很多,要不是张青北还在,估计毛戡鉴就要上奏表,立刻辞职了。 张青北原本其实在毛戡鉴表现出退意之后便打算离开了,但没想到朝廷的局势风云变幻,毛戡鉴是想走也走不成了,而张青北却是不愿意走了,他本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大变数,他心中突然明白,眼下,或许就是自己唯一能够青史留名的时候了,所以他立刻稳住了毛戡鉴,然后立刻联络自己的那些老朋友们,对着七位王爷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任何资料,只要是能够查到,找到的,全部被张青北搜罗起来,最后得出了一个很明确的判断,那就是余子皆不足虑,真正主权者,唯有赵曙一人而已。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张青北立刻找到了毛戡鉴,把自己的判断告诉给了他,在他看来,皇帝把赵曙留在新世界城所在的西大陆,这片土地无论是人口还是环境,都是这片大陆最好的一块,发展潜力雄厚,还有新大陆的第一港口坐镇,这无疑昭示着赵曙的重要性,同时陆地的军队三万也全部握在了这位赵曙的手中,未来西大陆的一切,显然是要听这位赵曙的了。 但毛戡鉴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机会,他对毛戡鉴说道:“主公,秦王虽然身负圣上之命,但主公身上也有朝廷之眷顾,两者不分彼此,且都并不重要,此地距离本土千万里之遥,即便朝廷和皇室有什么动作,也很难影响到新大陆的局势,除非派遣军队前来,但双方互相挟持,真正派出军队的可能性只能是微乎其微的。 而在新大陆,秦王殿下虽然手握重兵,但主公也手握两万水师,足以与之抗衡,而主公身上,更兼具新大陆百姓之名望,虽无实权,但百姓敬重主公乃是不争的事实,而在新大陆,所施行之制度,名望乃是政治入阁的重要前提,这是秦王殿下所不具备的,主公,大势并非动摇,主公何必轻易言退呢? 且如今之局势,已然是身不由己了,若是主公继续为朝廷,为徐公卖命,或许还能讨得生前身后名,福荫子孙,若是主公急流勇退,想必徐公也不会再为主公张目,到时千万家财顷刻间灰飞烟灭,主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您在圣上眼中,已然是宰辅在新大陆的代言人,无论退与不退,圣上都不会饶过您,此时唯有奋力抵进,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啊。“ 张青北说的很是诚恳,一旁的毛戡鉴却沉默了,他喝了一杯茶还不够,又续了一杯之后,这才看着张青北,说道:“先生,我退与不退,已然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即便先生不说,我也不可能一走了之,家慈及子孙,都在我一念之间,我又怎可能放下不管,只是先生,我想问您一句,您此番改变主意,又重新回到我的幕府之中,所求者,到底是为何?先生之志向,到底是在新大陆之制度,还是在本土之制呢? 又或者,先生有更大的目标和野望,还请先生不要推辞,万望告知与我,不然,在下庙小,恐怕也容不下先生这尊大佛了。“毛戡鉴的这番话把自己放得很低,但话里的意思无疑是诛心了,对于张青北,毛戡鉴始终是尊重的,但毛戡鉴在新大陆执政如此之长的时间,虽然是甩手掌柜,但终究也不再是原本懵懂无知的莽汉了,面对张青北,毛戡鉴始终是看不透的,在毛戡鉴的眼中,张青北永远表现的十分儒雅,得体,简直就是毛戡鉴心中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就像最近本土非常热门的才子,苏轼所写的词那样“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看到张青北,毛戡鉴的眼中就会浮现出这句诗词。 他这才知道,原来诗人并不是在夸大,而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但这也让毛戡鉴在这一刻,不得不有些提防起张青北了,说到底,张青北的身上始终有着传统官僚的影子,这就让毛戡鉴不得不防了,若是他本心倾向于本土的制度,那么在这场争斗中,毛戡鉴自然不敢把这样一尊大佛放在自己的身边,而至于最后一句,则是彻底的诛心之言了。 事不在本土与新大陆之制,那么还有什么是能让张青北留下来的呢?毛戡鉴能够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改天换地,这是他从来不曾想的,他的志向也没有那么大,封疆裂土的梦想,小时候或许有,但等长大了之后,却再也没有了。 毛戡鉴身上很多的臭毛病,但倒也有一些优点,比如一往无前的精神,这让他领先所有人找到了新大陆,还有就是自知之明,这是许多人身上所欠缺的,而毛戡鉴始终知道,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做成什么样的事,所以他会放手新大陆的行政管理事务给地方自己处理,所以他会尊重张青北人,让他来处理整个新大陆殖民地的重要事件,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皇帝,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自己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身边的人没有,张青北在毛戡鉴的眼中显然就是抱负很大的那一类人,至于到底有多么大的抱负,就不是毛戡鉴能够知道的了,所以他此刻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这功名利禄的,所以看着张青北的双眼中,带着几分热枕,他希望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张青北在听完毛戡鉴的这番话后,立刻便明白了毛戡鉴的意思,他笑着说道:“主公想哪里去了,在下一介书生,平身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善事,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从小四书五经,圣人之言,从不敢忘,大宋待士人不薄,在下添为士林之一,自然不敢有他念,此次之所以想要辅佐主公,一来是主公两年多来的信任,全境大小之事,皆交付在下,若是此时离开,主公必然会在面对秦王殿下时,大失阵脚。 主公以诚心相待,在下自然不会在主公最危急关头离开,此其一也,其次,则确实是在下不愿意见到新大陆生灵涂炭,自从在下来到新大陆之后,对此地所成之制度,便一直非常好奇,三年时间之中,曾经调查探究了无数次,到如今,我也算是半个新大陆人了,对于此地的制度,自然无有排斥。 至于主公所问的大志向,在下确实有,但无关乎家国,而在于思想,在下是儒门传人,自然知道我等之至高愿望,便是实现圣人眼中的法先王,三代之治,但追根溯源,三代之治到底是什么,却始终没有一个读书人说得清楚,即便是孔圣人,也不甚明了,是周礼么,但这是在周建立之后才出现的,三代之治与周礼之间,相差千年的时间,又怎么可能是同一种制度呢? 这一点,困扰着无数儒学门生,同样也困扰着在下,如今有许多人认为,宰辅所执行的道路,便是三代之治,因为三代之治,人民安乐,这便是如今这个时代的写照,尤其是在本土,百姓千年不曾日日吃rou,而如今,寻常百姓家怡然可以在自己家中天天吃rou,这无疑是三代之治的前兆,但在下始终认为,三代之治,并不应该仅仅是物质上的,更应该是精神上的,而在下看来,三代之治,便在新大陆之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