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醉人
南窗大敞，风儿俏皮地溜进又逃出。 女孩微微舞动的裙摆随着她的悠长发丝一起，在云慕眼中变成了翩翩蝶舞。 云慕偷偷幻想过一万种与她初见的情景，如今真的见了，他还是被眼前的姑娘不小地惊艳了一把。先前酝酿的千百说辞，如今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我、你这种发型的女生，我最喜欢了！” 云慕的心碰碰直跳，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这句。在世已近八千日月，云慕却还是不会和女孩打交道。 冷不妨地，女孩轻启朱唇：“好没志气。” 云慕呆愣了一秒，而后才反应过来女孩说的是什么。 “嗯？” “发型很普通的吧？”女孩澄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竟恍如云霞明灭，虽是美人一个却一点不冷，一颦一蹙间无不透着少女特有的俏皮与倔强。 的确，她长发披肩过背，除过米色的色泽以及发梢微卷，确实便没什么特异之处了。 云慕看得痴了，竟全然忘记了说话。 “叫……”女孩脸上带了分粉嫩的羞涩，“嘉雨，就好。” 窗外，夕阳正如火，星点寒雨从天降。 …… 于是，云雨二人才刚借由嘉雨的神法到达欲界，便在一片山林之中遭遇了一大群奇形怪状的怪物。 林间不知何时下起了淋漓大雨，整个山野笼罩于一片白茫茫的迷雾之中。 石洞内，云慕与嘉雨各自而坐，二人皆是沉默不语，似有心事。 “这可没有那么干净的椅子，你就委屈一下吧。”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云慕，冰冷的沉默果然还是太过煎熬。 “不用啦，哥哥那么粗心，我早就能照顾自己了。”嘉雨微微低了头，面上挂了丝浅笑，“有时候，还要照顾他呢。” 云慕会心地一展愁颜，“你们兄妹感情真好，我要是也有个meimei，唉……” “反正，云慕你一定又在想些恶心的东西。”嘉雨故意正了正语气，作正直状。 云慕弯下腰拾了块石子在地上写画着，“别老是把人往坏了想啊，是不是？” 几笔下来，一张圆润的脸庞跃然土上。一双笑眼如弯弯叶，无论是嘴角上挑的弧度还是红晕点缀的位置都恰到好处。 “这是什么？”嘉雨凑过来，定定地看着云慕所画之物。 云慕自豪地介绍道，“这叫‘滑稽’，是我家里那边的吉祥物，可是能够带来和平与希望的哦。” 嘉雨认真地看了看，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底一阵暖意、温暖得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怎么说呢，”她终于评论道，“有种没志气的感觉。” “你评价什么都用这个词的吗……”得意大作竟遭如此评价，云慕撇了撇嘴，略带鄙夷地呛道。 一抬眼，云慕忽然注意到，此刻的嘉雨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尺，自己甚至嗅的到她身上的阵阵淋漓之香。 细些看，嘉雨年纪比自己稍小几分，那褪去了上衣的白净娇躯透出了几分青涩的意味。云慕没想到，脱去外套的嘉雨竟只剩下一件内衣。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往嘉雨胸前瞟去，每看一眼，他的心便砰砰猛跳一下。 那种妙龄少女独有的青涩风韵恰好是云慕的理想类型，恍惚间他竟觉得，能跟这样的女孩子一起，即使是被怪物追杀什么的，也没那么吓人了。 “知道你在看哪哦。” 忽然的一句话让云慕嗖地抬起头，正对上嘉雨那略带一点娇嗔而又羞涩不已的可爱神情。 “真的是为了取暖，才让我脱衣服的？” 云慕红了脸，“衣服早就湿透了，穿着的话反而会夺走体温。再说，我不是也脱了么……” 此刻的他也正赤着上身，干净整齐的几条肌线竟也有几分美感，不柔不戾、不卑不亢。 嘉雨又是一声娇哼，淡淡地补了句：“变态。” 云慕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便被一阵不详的感觉打断了。 那发自心底的不安，来自洞口传来的一种声响。 咯吱、咯吱，是肢体踩踏地面的声音。 二人立刻对视一眼，进入了高度惊觉的状态。 云慕紧紧握了拳，全身心等待着那张恐怖而丑陋的脸出现的瞬间。 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却是一只小猴，悠哉悠哉出现在了洞口。 嘉雨小手按着胸脯，长吁一口气。 “什么啊，原来是你这混°蛋。”云慕亦放下了警惕，将手中石子漫不经心地朝小猴一掷，那猴子便嗖地一下不见了影子。 云慕甩了甩衣服上的水便披在了身上，回过头招呼着：“雨好像停了，咱们出去吧，嘉雨！” 嘉雨点点头站起身，向云慕身边走去。 出了山洞，云慕向东眺望着，考虑着接下来要怎么走。 “喂，不是玩的时候吧！”忽然间，嘉雨感到有手放在她的肩上。她只当是云慕，想也没想便开口道。 “啊？” 然而，不远处却传来了云慕疑惑的声音。 倏地，嘉雨脑子里“嗡”地响了一下。 肩上传来了阵阵刺痛，嘉雨微微颤抖着低下头，看到的是一只布满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一个都在渗出粘液，恶心到了极点的腐烂的手臂。 “呀啊！！”少女惊恐的叫喊一时震惊了林野，几只飞鸟离梢冲天。 一阵劲风吹过，嘉雨的眼前迅速扫过一道黑影。 眨眼间，怪物抓住嘉雨的手臂便被飞扑上来的云慕一脚踢飞。怪物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挥舞着仅剩的那只手便再次向云慕冲了过去。 “擦，还以为这货有多狠呢！”云慕自嘲地骂道，“没少让我担惊受怕呀你！” 接着，云慕从上衣里摸出了一枚黑金扳指，轻抚其上纹路，扳指顷刻迸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光耀之中，云慕的手中多了一把修长而尖锐的武器——形似长枪梢似剑，通体白银不染尘。 云慕的嘴角微微上扬，“‘骨魔’，该你秀一手了。” 有了先前一击成功的经验，云慕一下子信心倍增。之前只是一味地避而不战，但如今这怪物触及了自己身后的底线，他也不得不摘下喜好和平的面具了。 只一侧身、一振臂，云慕的骨魔便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怪物的脑袋。他用力一挑，那颗头颅便如断线的风筝，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剩余的那具无头躯体摇晃了几下，便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 要说这战斗的技巧，其实并非云慕自己的本事，也算是以前的自己留下的一处宝藏。 “这么厉害，怎么……” 云慕正欲收起武器，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他赶忙转身，只见身后的女孩正靠着石壁，一手颤抖地捂着先前被怪物抓伤的地方。 云慕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挪开嘉雨的小手，看到了她肩上那道刺眼的可怕伤痕。伤口已近乌黑，血还是在不停地往下流，与雨水汇成一道，染成了淡红的颜色。 “坏了，看样子那东西没洗过手啊！”云慕皱着眉，暗叫不好。按照经验，他本想直接以口替嘉雨吸出血污，然而一见那乌黑之血，他还是停住，然后远远跑开了。 云慕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片宽大的叶子，里头盛着些积下的雨水。 “疼的话……也没办法，还请尽情地喊吧。”云慕不忍地提醒了一句，便轻轻握住嘉雨白净的手臂，将叶中雨水缓缓地倾倒了下去。 “啊啊……”第一滴水沾上皮肤的刹那，嘉雨的身子便一阵颤抖，小嘴无法克制地发出一声呻吟。 云慕的动作一下子慢了一拍，但他没有停下。整片叶子翻了个的时候，嘉雨轻轻咬着唇，竟没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 云慕心里一阵佩服，就算是他，也未必在那种完爆吃药打针的痛苦下这样坚持。 “但是，还不行。”他继续说，“大概会更疼，但是为了你这条小命，还请……继续大声尖叫！” 嘉雨的小脸略显苍白，她苦笑了一下，道：“就不能换个说法，真没志气。” 云慕没再说什么，扔掉了叶子、以两手托起嘉雨的手臂，一狠心，便将面孔伏在了伤口之上。 这回，嘉雨紧咬着的小嘴竟是痛得再也无法紧闭，她终于肆无忌惮地发泄起了自己的痛苦。 埋着头的云慕忽然感觉，一只柔软的手臂悄悄环上了他的背，并且越发用力地拥着自己。少女的体香一点点地吸入了云慕的身心，他仿佛觉得自己正从零距离上、从嘉雨动人的身躯上，直接接触了她最为美好的东西。 与少女紧紧相拥、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聆听着她节律的心跳，云慕的思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行将就要沉醉在那座女孩子暗香弥散的花园之中了。 最终，云慕最后一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嘴角染成了黑色，而嘉雨的伤口已恢复成鲜红。 “唔……”他装作细细品味的样子，“不错。” 嘉雨瞪了他一眼，怒道一声：“变态。” 云慕擦去了嘴角的黑色，“我可是好意，给我老实接受啊你。” “我说你啊，先是扭伤脚，又被小怪兽咬伤了手，你也偶尔爱惜爱惜自己啊！” 自出发以来，嘉雨的屡次遭遇让云慕都在心里直替她喊疼。虽然不是亲兄妹，但云慕此刻的心情竟有如自己的亲meimei伤到了一样。 “我！”嘉雨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低下头的一阵羞愧之语：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云慕满意地点了点头，心底莫名感到一阵温暖。 “虽然很对不起你，但小雨，还是打起精神比较好。” 带着凝重的面色，云慕仰着头，缓缓地说。嘉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叶中间不断有飞鸟受惊飞离。 作为一名见习神官，除过各式礼仪，嘉雨在神域亦学习过战场上的知识。眼下的情况，她仅能想到一种解释—— “有一票大的，”云慕握紧了骨魔，“等着咱们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