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李任丁
做为圣教司事，长陵家族暗中勾结中原宁王，私里宣扬宁王为真龙天子，乃万物灵长，与太阳神论相违相悖。此番他们离四川青石溅半年之久，我才得知消息，故托慕容晓找人替我圣姑位子，女扮男装，孤身追至老君镇。 老君镇有深巷，名曰“青牛巷”。巷子靠临主街，青石板铺地，许多酒家客栈等在此设后门，供走货丢废弃使用。当时天色已晚，巷内犹热闹非凡，鲜rou包、花馒头、热汤馄饨等叫卖声不觉，而我想找能歇脚的地，赶一整天路途，身子乏累不说，腹内饥饿难耐。 富丽堂皇的桂香楼，青牛巷寻花问柳之地。女儿们装扮的千姿百态，花枝招展，正立于门前招揽客人。我住脚瞧自己装扮，穿一袭薄水烟罗长袍，外罩斜襟子苏绣月华锦衫，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白玉革带内，脚穿染墨豹猫皮六缝短靴，美观潇洒，定透出富家子弟气派，丝毫不比她们逊色。 进桂香楼非我本意。明月生，琴声起，丝丝缕缕如黄莺出谷，如乳燕归巢，绕于心头而三日不绝，若舍弃实在可惜。加之她们私语说虹礼cao琴技艺高超，百年难遇，富家子弟愿奉千金听闻琴曲。 听闻琴声，愿谋其面。我本着好奇心，对妖娆女儿们不理不睬，颇费番周折后，终于心平气和听了回琴曲。 我花大把银两买通mama，随她穿厅堂，过三开槅门，至后花园内。那园子花间隐榭，水际安亭，巨石间妙廊迂回，若值明月当空，则极清幽静谧，真是赏月听琴的好去处。 园内设湖。夜风起，月光如碎银撒满水面。湖中山石堆砌，而成湖心岛。岛上嵌亭，亭有六窗，窗纱缥缈。琴声正从那亭内飘出。 “少侠，这边走。” mama前头引着左转，过两间耳房，又沿曲折抄手游廊走阵子，至水亭内住脚，细声嘱咐道：“此乃望月亭，离湖心亭最近。少侠闲情逸致，往这飞来椅上靠着，赏月，观鱼，听琴，闻香，都很好。” 我静立于亭内，看游廊内挂的吉祥灯笼，烛光恰好，正合这样的夜晚。那处倒挂楣子有趣的很，边缘仅用藤纹装饰，四角为雀梅，中间是松鼠合桃图。 “少侠，那没什么。只是用整块银杏木镂雕成而已，是桂香楼内最不值钱的。”mama旁侧小声解释。 我抿嘴轻笑，斜靠于飞来椅，瞥见水里的月亮甚明净，鱼儿凑过来，便碎了。 四五女儿捧杯碗、酒水等物，款款而来。烛光下，她们披发垂至腰间，未十分妆饰，显清水芙蓉之态，后静立于亭内不语。 “瞧瞧，再喝个小酒，品尝些菜撰，方不辜负这琴音、月色、桂香。”mama笑说着，接过酒壶，要亲自为我斟酒。 “不必了，搁桌上吧。”我盯着水中月影，淡淡道。 “是，少侠。”mama有些发愣，忙放下酒壶，陪笑道：“让姐几个陪会少侠？” “mama既知我性情，如何还来烦扰。”我轻道。 “好好，我们都走。”mama扬起绢帕，推搡着女儿们离去。望月亭瞬间独剩我一人。 我的剑，长二尺有余。剑身用玄铁铸成，极薄，所透寒光逼人。剑柄为青龙纹镂雕，无比威严。剑刃锋利，冰若秋霜。 琴声甚淡雅，如悲风调，若寒松吟，却难得绿水清虚心。我持杯碗，闲坐明月夜，自斟自饮，唯桌上一壶酒，一把剑，与琴声足矣。此亭之冷清肃静，与桂香楼喧嚣热闹大径相庭，格格不入，好一个极清幽宁静的世外桃源。 夜风起，忽有木樨香味阵阵，清可绝尘，浓能远溢，令人神清气爽。我把酒沿游廊搜寻，至湖心亭止步。 “这般巧合呢。”亭内虹礼轻道，声如琴音温柔细腻。 “如何？普天之下，唯有虹礼姑娘喜这处清净吗？唯有虹礼姑娘喜这桂香吗？”我静立于亭前，隔窗问。 “也罢，少侠既为清净寻香而来，奈何今夜繁花荼蘼已谢，又偏逢我在这里。明夜来吧。” “适才我所言非这般巧合。少侠非慕容晓，乃圣姑人选鹿鸣，今夜会遇见让少侠情伤之人，而圣姑命数，想必少侠清楚的很吧。” “你是谁？”我诧异道。 “万千教徒仰望的圣姑，如雪峰般神圣纯洁，不可亵渎。上苍赋予她至高无上的灵力，而其命数若行风月欢事，必遭天谴，顷刻间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她并未回答真实身份，只将圣姑命数解释的平淡无奇。我猜疑时，琴声忽而激昂，六面亭窗猛地打开，却有许多花瓣自窗内飞出，顺水漂流。 我静立未动，暗里做好防备，只可惜剑不在手。透过琴音，我感觉对方力量是何等强大。我甘拜下风。 琴声转而舒缓，如涓涓细流。窗纱随风缓缓摆晃，我瞧见亭内月光皎洁，其下静坐女儿，正纤手cao琴。她身影虽万般朦胧，却如用玉雕成。她身后花影摇曳，为丛桂怒放。 “什么，伏羲琴！”我有些吃惊。 原来她cao纵那琴，手内牵引的是段月光。伏羲琴乃上古神物，呈淡粉色，发柔和光芒，非月光不能cao纵。它宁静祥和，蕴涵神秘力量，能净化丑陋心灵。 “知道我是谁了么？算你明白，竟识得此物。哼哼，有伏羲琴在手，推演五行之术还不是小菜一碟。”她说完此话，六面亭窗关闭，琴声变作安静。 我咽下那口酒，忽想起上任圣姑夺琴一事。败者携琴出逃，隐遁四方。胜者失琴，被赋予最强灵力，坐享圣姑之位。不想我在此竟遇见她。 作为当任圣姑人选，我整日马马虎虎，灵力矮人一等，自然没有多少兴趣。正思量着，琴声绝，我却欲做挽留。 “圣姑！” 我奔向湖心亭，但见亭内空空无人，独留盏月光与丛香桂。月光皎洁安静，香桂花谢荼蘼。 是啊，她的确是虹礼。生命中每次相遇都不是偶然，虹礼言让我情伤的人将会出现。忽听得楼内噪声大振，我急忙折回亭内，提剑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