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鬼婆婆

    光芒圣洁，歌声宁静祥和，是对生命的颂扬。我没有惊慌，临风静立，像在每日清晨，侍候怀念阳光。那些女子捧雪片莲轻轻将我围绕，静立着似在祈祷，却吟唱声不止。

    她们尚不及我腰部，容貌俊美，似来自九天的神使，带来神的旨意。我疑惑着满是惊喜，听她们低低吟唱，却不忍打断。

    圣洁光芒中，有马车缓缓行来。马匹雪白，四蹄不沾尘埃。车前挑灯，灯光柔和。车轿雪白饰以花草纹，四周挂白纱遮挡。白纱随风摇摆不定。

    随从们白发垂肩，着鹅黄纱衫，步履从容，寂静无声。有牵马随从，时不时凑近马耳朵，细声说些什么。马儿听话，四蹄落地无声，连响鼻也不带打的。后面两匹马，亦是如此。

    马车安静，缓缓靠近停止。车旁随从搀扶里面人下来。那人同样白发垂肩，相貌俊美，高挑出众，着高站领白锦衫，动作雍容华贵，宛如天外神仙。

    “我来自西丘精灵王国，传达风月夫人的预言。”那人唇间启合，零零碎语如露珠儿流出。他身后散着圣洁光芒。

    “是这个？”我不解，将心脏捧向那人。

    那人微抬手臂，后面随从将水晶瓶给她。瓶内装的露水，晶莹剔透。那人取掉盖子，朝心脏滴了一滴。

    “夜空最亮的星，照耀你的前程。她们为你歌唱，祈祷。三日血rou供奉已满，醒来吧，去完成你的使命。”

    那人抚摸着心脏，微闭双眼，望向星空。

    我见她眼眸如碧蓝的湖水般清澈。我紧紧盯着她，感觉她超凡脱俗，高洁如莲。天碧青，几颗星辰眨眼。她手内忽而星光阵阵，牵引起丝缕光芒缓缓注入心脏。

    不多时，低矮女子们吟唱止。她眼睛如星辰般明亮，朱唇轻启，缓缓道：“万千教徒仰望的圣姑，如雪峰般神圣纯洁，不可亵渎。请善待它，石灵之心，将给你指引道路。”

    我欲做解释。她对我微笑点头，让我轻合掌心，收好心灵之心，缓缓道：“你……鹿鸣，甘愿与他结为夫妻，爱情多么美丽。殊不知圣姑宿命，行云雨欢乐时，万般化尘埃。”

    “我！即便身败名裂，归为尘埃，也要和他结为夫妻！”我有些倔强。

    她望向远方星空，微微笑道：“十六年将尽，星空轨迹已改，陈家庄的诅咒即将结束，西丘精灵王国的面貌焕然一新。太平山庄刘启，他的身世秘密并非如此，是未来的救世主。”

    我甚疑惑，感觉她所讲深含奥秘，不知说些什么。刘启犹在安然沉睡，身下是摆放整齐，骄傲盛开的雪片莲。

    我喜欢他我爱他，愿与他结成夫妻，并非他为救世主，并非他为官为宰。即便他沦为乞丐强盗，或振翅高飞成就帝王霸业，或成为天王老子，他依旧是我的刘启。有福我跟着享，有难我同分担。

    那人笑笑，引缕星光握于手内，后向我伸开掌，里面有瓶药水，道：“愿圣姑沐浴在智慧的星光里。此乃灵力药水，请圣姑收下，以解危难之时。”

    我猜度着她真心想给，便没推脱接了那瓶。现在但凡与灵力相关的我都喜欢，因为我正迫不及待提升推演事物的能力。

    那人引缕星光洒向刘启，缓缓道：“未来的救世主，愿你沐浴在勇气睿智的星光里，愿你是夜空最亮的星，不被迷雾所蒙蔽双眼。”

    刘启沉睡安稳，果有星光阵阵将他环绕。

    待星光消失，随从搀扶那人登上马车，向圣洁光芒处缓缓行去。周围的低矮女子，默默放下雪片莲，低低吟唱着，复又离去。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我亦疑惑亦惊喜亦作挽留。再看时，圣洁光芒消失，洁白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消失，低矮灌木丛消失，我发现自己蹲于洞内水旁，手捧石灵之心正面向透入的阳光。

    “善待你，看怎样为我指引道路，呵呵。”我思索着精灵王国信使的话语，淡然笑笑，将石灵之心轻放于阳光下。

    我赤脚，湿过的头发已干透，复转回石桌旁，用发带将发丝尽束至脑后，垂至腰间，才又穿戴整理完毕，往水旁站站，里面仍是俊朗公子身影。

    “少侠。”刘启人未至声先行，提只野鸡进入山洞。

    “为何去这半天？”我觉他形色可疑，似乎有所隐瞒，问。

    “那边山溪尽是酸枣枝，刺多，故费大把时日捉住它。”刘启闷声说着，寻来刀片蹲于背处拔毛清内脏，不敢多看我眼，刻意在躲避。

    “你去了悦味酒家？”我走过去，紧张问。

    他抬脸看看我，未作言语，埋头继续做手里的活。

    我静立不动盯着他，忽然明白黑雾笼罩鬼泣崖，那感觉是对的。为探出究竟，害得我命悬一线，差些溺水身亡。

    “他们没把你怎样？”我问。

    “走了，都走了。”他埋头做着活，闷声道：“名单上有的都得死，刘伯死了，宝哥死了，我爹刘茂自然也得死，逃脱不掉。”

    “逃得一时，却逃不过一世。所有的都会过去，总会真相大白。”

    “苍天有眼，会还世间公平，罪恶之人遭到惩罚。”

    原来他为这个，我少不得安慰几句。

    “可是，我与他相处的时光那么少，甚至连他的模样都没记住。”

    “我先回家探望，偏偏娘失了踪迹，所以才去的悦味酒家。我发疯似的寻遍天南地北，愣是没找到。”

    “呜呜呜，我没用！”

    “呜呜呜，为什么！”

    刘启语声呜咽，在隐隐哭泣。我安静立于旁侧不做声，却想借胳臂供他倚靠。我瞧见他脊梁结实宽阔，于亲情下仍不堪一击。

    直至野鸡上烤架时，火苗旺盛，rou香滋滋四溢，我俩围火堆而坐，却相顾无言。

    他心情略舒缓些，轻轻吐口气，道：“我并非对少侠有所隐瞒，只是想独自承担伤痛，再也不想牵扯第三人身上。对不起。”

    我盯着火苗保持沉默，出自爱他那样做，并没错。无需说对不起，更无须讨得我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