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守更者说 新
永宁十三年,司马星月夜观天象,记:星海苍茫,浩瀚无垠,罚星荧荧似火,行踪难以捉摸。其忽而璨若金轮,竟将大片星海染亮。后暴风起,黑云滚,突掩其芒,大地陷入黑暗。此乃荧惑守心,主岁成败,主大鸿胪,主旱灾饥疾,主兵乱死丧,实属异象。 太平山庄狂风大作,nongnong黑云遮尽月亮光华。刘启与鹿鸣使移形换影之术,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后狂风即止,乌云散开现明月。山庄陷入突如其来的寂静。 “怎么回事!” “人没啦!” 众人不再高声呼喊,俱小声议论。有些人神情慌张,开始sao动起来。 宋伍复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被整得满头雾水,尤持剑杵在那儿,犯些痴傻。 庄主他们忙围来察看,杀人凶犯消失,现场除些血迹,无任何遗留痕迹。宋昭言虽满腹疑惑,但看眼庄主,并不妄加评断。刘岩气急败坏,围着那处打转跺脚,高喊卑鄙小人,敢做不敢当等类似话语。宋伍复握剑一气乱砍乱刺,终无结果。唯有庄主抚须静立,不动声色。 “鬼呀!” “快跑!” 外围忽有人惊叫。那处顿如炸锅般,众人慌慌张张四下逃窜。 待庄主他们急奔过去,只觉刘启和鹿鸣相互搀扶,身影乍现便消失了。 “刘启,出来受死!休与我装神弄鬼,休做缩头收腿的乌龟王八!”刘岩拍腿破口大骂。 “跑的和尚跑不了庙!刘启,我自有办法治你!”宋伍复提剑赶来,面隐露jian诈之色。 “伍复,可曾发现什么?”宋昭言随庄主而来,问。 “哼哼,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宋伍复摇摇头,嘴角挂丝坏笑,道:“爹,既然刘启用妖术逃脱,那咱们何不请江湖术士来,降服他。” “这……”宋昭言略显迟疑,却见庄主不声不响拂袖而走,话还没说完就急忙追去。 “刚才你说什么,请江湖术士?”刘岩凑近问。 “有位称作乌先生的法师,与我兄长伍荣相交甚厚。咱们若有求于他,岂有不应的理。再说了,刘启他家他老娘都在这,还能逃到天涯海角去。”宋伍复轻声道。 “嘿嘿,果然妙的很。”刘岩伸出大拇指,赞道。 “少爷可告于庄主,不必为此事烦忧挂心,就等着瞧好吧。”宋伍复轻拱下刘岩,嬉笑不止。 “恩恩,老爷正为此案头疼呢。”刘岩道。 现场民众差不多已散去,几位死者家属哭哭啼啼没完,口口声声要庄主给个交代。 “人死不能复生,别那么难过。诸位暂且请回耐心等两日,会给交代的。”刘岩截住他们,趾高气扬道。 “能有什么交代,难不成变出个活人么?小少爷说得倒轻省,没宝儿,我家的顶梁柱也就倒了。”栓娘哭得最痛,不依不饶道。 “我变不出活人……”刘岩指着天,咬牙切齿狠道:“自古杀人者偿命。咱们活捉刘启,掏他肠子肚子喂狗,再将他碎尸万段,为诸位解气好不好!” 此番栓娘自然无话可说,便依了刘岩,随另几人回去。刘岩也趁机随宋伍复溜走了。 庄主刘岱至府内,无心思顾及其他,便独自回房。 “小姐睡下了?”刘岱问。 “回来哭闹会,也不让我们侍候靠近,早睡了。”婆子接过披风收至里间,又出来给他倒水。 “蓉妈去忙吧,我一个人静静。”刘岱回头道。 “恩,老爷早些歇息。”婆子放下水壶杯盏,出房轻轻合闭房门。 烛光摇曳,刘岱凭案静立会,暗舒口气,回身端起杯盏一口气喝完,又疾步至里间打开四平柜,从中层抱出嵌宝祥云纹木匣,放在桌上烛明处。 匣内素白绢帕血迹斑斑,包裹不知何物。刘岱取出绢帕,小心翼翼的层层揭开,里面有乌鸟纹铜牌,极像佩挂之物。 顿时,刘岱神情较为复杂,这铜牌背后所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究竟谁在cao纵着一切?刘启与十四年前的杀手,有无关系?种种只是猜测,让人云里雾里。 山庄每每大事发生,人们喜聚着围个圈儿,讨论说笑。有人道刘启生前恶贯满盈,死后定化成厉鬼害人;有人道恶人魂魄会被地府鬼差捉走,送至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有人道刘启被神使请走,去九重天做神仙去了。这人言论不合,立刻遭到他们耻笑和围攻。 “咱们不若聚在他家院内,找他老娘理论算账。哼,邪恶的女人,肚皮都没见鼓,就在某清晨抱着婴孩出来,逢人便说那是她孩子,取名为刘启。” “她男人随常家同俄国恰克图做茶叶生易,忙的不可开交,片刻工夫也没有。她如何有染,如何怀胎,又如何诞下婴孩?” “所以她根本没怀过孕,刘启乃魔鬼之子,魔鬼的孩子只会杀人。或者刘启身世是个谜,永远揭不开的谜。” 守更人甚乏惫,两眼昏花,拖着沉重的步子,不去跟前凑热闹,反而想避而远之。 胖女人面皮白净,腰粗如水桶,忙喊着老伯,去拉扯守更人。 “大伙儿细想想,刘启年纪虽小,做人处事却如大人风格,这些年可曾危害过庄里。他若是魔鬼的孩子,岂容咱们的小命到现在。所以啊,他是神的孩子,是护佑着咱们庄的。”守更人手指东方道破玄机,想孤零零离去。 “老伯老伯。”胖女人急忙拉住守更人,央求道:“烦请老伯讲讲吧,他怎么就是神的孩子?” “太阳下山我才干活,自然能撞见夜间的奇光异景。就像神使来咱们山庄,你们不知道吧。”守更人住脚道。 “不知道,老伯快讲讲!”胖女人道。 “大伙儿要信便信,也就是刘启失踪前夜,神使来咱们山庄逢着他,便问,小娃娃,你年纪轻轻,在天宫补个什么空缺好呢。” “那刘启直摇头,说庄里有我娘,有伙伴,有好邻居,都需要保护,而且很好,不去你说的什么天宫。” “听刘启如此说,神使犯愁了,毕竟是天帝旨意不可违,便指着东边说,去那里如何。” “刘启当然不懂,问那里是哪里,做什么。神使解释,那里是扶桑山,天与地相接的地方。每日太阳由乌鸟追赶着,从扶桑山升起。娃娃,你去照顾那些鸟儿,如何。” “刘启含糊不已,问,我每日可以在天上喽。神使点点头。刘启又问,在天上可以看整个山庄,还可以盯着有没有坏人进来。神使又点点头,说,无人照看鸟儿,太阳不照常升起,大地陷入黑暗,娃娃说好不好。” “刘启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当时就答应补那个缺了。” “你老儿神神叨叨,编谎话诓我们的吧。”有人取笑道。 “这起见多识广的,怎能诓得了你们。”守更人辩道。 “那你老儿讲不讲得出,神使共几位,生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又拿什么法器了没有?”那人又问。 “哎呦,要害我了不是。当时我只熄了灯笼,躲暗处远远瞧着。近一步若被发现,岂不连我这老骨头也带走了。” “那夜月亮还好,明光光的。我隐约看见共一位神使,生得当然神仙模样,什么仙骨不凡,超凡世俗啊,用这些老学究专使的文词都不为过。” “那神使,头上戴的帽子,还是顶的花盆,还是真头发,我瞧不出来。反正那么大坨,如土堆般高。毕竟他背着只蛤蟆,磨盘般大小,也算奇事了吧。” 众人点头默许。 “夜深人静了都,就在李家墙外。神使与刘启商量已定,只甩甩手,便有小舟出现他们脚下。嘿,我正想呢,咱们庄里无河流无湖泊的,放眼尽是乱山岗子,要舟做甚么。难不成神仙因为身子硬朗,就不怕硌不怕颠簸么。” 众人嘻哈而笑。 “谁知,那舟泛着清光,如翠玉般,不,跟夜明珠般明亮,嗖嗖的就往月中飞去了。后我曾想,若咱们凡人做了神仙,即便寻常物件,如碗筷,也不定会使呢。只怕天上住几日,又给饿回来,岂不好笑。” 守更人说完,伸展懒腰,打着哈欠离去,道:“呜呼呼,我就知道这些。诸位瞧我精神头,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哎哟,困了。” “昨夜之事老伯不知道么?”胖女人追问。 “知道。”守更人停住,回头道:“刘启追赶着太阳,瞧见坏人要害咱们山庄,特叫了帮手追赶至此。谁知咱们拿他俩当杀人凶手对待了。” “哎……”守更人咳声叹气,孤零零的离去。 “对呀,刘启上天做神仙,不是魔鬼的孩子。”胖女人立在原处,猛然参透神机,忙去追守更人,大喊:“老伯老伯。” “莫追来,饶我这上年纪的人吧。”守更人道。 “哦。”胖女人有些唐突,忙刹住步子,却见刘启娘神情憔悴,正飘飘摇摇的走来。 胖女人暗道不好,忙屁颠屁颠的滚回人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