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横生枝节
台下无论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还是已在读初中课本的大孩子，都齐刷刷地做着笔记。看着夏昊的眼神敬佩而憧憬。 他们对知识态度虔诚。若非真心想要通过学习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可能每天跋山涉水地上学。只是这里的师资力量贫弱不堪，让他们空有十足的学习动力，却学不到多少东西。难得来了一个夏昊，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夏昊在讲台上，回忆着以前学英语时外教的讲课方式，教得有模有样。台下学生们专注认真，求知若渴，确实让他感觉到了成就感，更加全情投入。男人在认真做事的瞬间最有魅力，本就帅到没边的夏昊，这一刻仿佛浑身都在散发光芒，令人目不转睛。 教室后面一堆女员工眼睛放光，悄悄地交头接耳，兴奋不已：“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帅！” “完了完了，我要爱上他了。” “我也是，黑转粉了！播出的时候，观众们大概也会这样的吧！” 摄影师们同样暗自吃惊，无法把眼前夺目之人，和之前的夏昊联系起来。戴棒球帽的摄影师惊呼道：“真的变样了！他被老师拉上台后，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不仅变了形，还看不出做作的痕迹。” 真人秀之所以称之为真人秀，看点除了“真”，就是“人。”夏昊虽然是表演，但内心中对照他看过的十几期《变形记》，设计了最不突兀的流程，在“卓越演技lv1”这一固化能力的帮助下，完成得极其真实自然。“真”和“人”都做到了完美，呈现出来的表现自然令人拍案叫绝。 “这节目绝对要火！”导演一兴奋就犯了烟瘾，却又不愿意离开教室去抽烟，那样就看不到夏昊的表现了，只好不断地搓手以转移注意力。 对节目组的人来说，夏昊如此自然地转变已经超乎了想象。可对夏昊来讲，却仍然不够。 现在他的转变虽然符合逻辑，但少了波折，没有一种当头棒喝、震撼观众的冲击力。夏昊要是在节目的下半场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是无法满足观众的。 观众需要出乎意料，需要惊心动魄。一旦节目趋于平淡，他们会觉得自己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就容易调台，想先去看看别的频道，过段时间再换回来。然后就忘了这一茬，开开心心地看别的频道了…… 得想办法搞出点横生枝节来。夏昊心中想。 …… 放学的时候。夏昊显得开心了很多，别人和他打招呼时会带着笑容回应，而且还主动拉着卫清溪回家。 一路上，卫清溪时不时地会偷瞄夏昊。今天在学校里，夏昊的表现让她刮目相看，使她产生了几分崇拜之意。 夏昊也有话问她：“你父母呢？” 卫清溪脸上的神情一下就黯淡了，道：“他们在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就离开大山去找他们。” 夏昊听着感觉不对，再问：“你多久没见他们？” “好久了。”卫清溪说完，过了一会才细若游丝地道：“其实，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只是听奶奶说，我mama是很漂亮的人。我爸爸也很厉害，是位大学生。” 卫清溪长到这么大了，她的父母都没看过她？那她岂不是已经被遗弃了？ 卫清溪察觉到自己情绪变得低落，连忙转移话题，问夏昊道：“哥哥，你是从南方哪个城市来的？” “江省的南江市，挺不错的地方。”夏昊道。 “南江和上海谁更繁华啊？”卫清溪好奇道。 夏昊打量了一番小丫头，认真地道：“等节目录完了，我带你去南江和上海玩，你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夏昊之前为了节目效果，好几次伤了她的心，很是内疚，想要补偿她。夏昊是个很难心安理得的人，亏欠了别人一点都老记挂着，不然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不用啦，等录完节目了，我们写信做笔友吧，我保证每个月都去一次镇邮政局！”卫清溪兴致勃勃地道。她不知道世界上有qq、微信、电子邮件这类东西。 笔友……虽然卫清溪是节目组安排的“meimei”，但夏昊还真有点心疼她了。此时天色渐晚，夏昊柔声地关心她：“小心脚下啊，别踩到尖石头了。” 卫清溪低着头，心里却暖洋洋的。她从懂事起，就和行动不便的奶奶相依为命，不仅得不到正常孩子该有的关爱，甚至还要像小大人一样地照顾别人。此时夏昊仅仅几句关心之词，便让她暖心不已。 回到家，卫清溪麻利地生火做饭，很快又给夏昊端上了鸡蛋面团汤，她自己却没有吃。 夏昊很奇怪：“你怎么不吃饭？” “我刚才吃过啦。”卫清溪笑着说。 卫清溪吃的应该不是和夏昊一样的鸡蛋面，也许是青稞饼？夏昊看了眼跟着卫清溪走出厨房的摄像师，觉得没什么关系，就没有多想。 …… 接下来几天中，夏昊的性格越来越好。在学校里做代课老师时，他的班级中云集了三个班的孩子，被五十多双眼睛敬拜地盯着，讲课居然成了一种享受。 他偶尔还是会闹一闹熊脾气，比如午休时，他会召集男生一起踢足球。结果他在踢的时候无限作弊，连抱球过人这种无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值得注意的是，这几天卫清溪都尽可能地给夏昊提供了最好的食物，早晚各有一个鸡蛋。 夏昊有些不忍心，好几次想和卫清溪分食，但卫清溪却一次都没答应过。 夏昊越发过意不去。下定决心，等节目拍摄完成以后，一定要补偿她。不仅要带她去南江玩，甚至还会每个月给她寄钱，改变她的生活质量，帮助她完成学业。 渐渐地，时间已是夏昊来到陇省山区的第四天晚上。此时，夏昊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用泥土和茅草混合而成的屋顶，心中做着盘算。当了三天的英语代课老师，已经挖掘不出什么新鲜感了，必须再制造一个“意外事件”，吸引观众眼球的同时，让夏昊能完成更加彻底的转变。 是走山路时受了伤，却仍然去学校做代课老师？还是生了病却依然坚持拍摄？ 都是卖苦情的主意，是不是有些狗血了？ 记忆中的《变形记》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桥段？ 就在夏昊绞尽脑汁时。突然一墙之隔的隔壁房间响起了一声惊叫，是卫清溪的奶奶。 老奶奶接着用陇省方言大声呼喊叫人，夏昊虽然听不懂，但能从焦急慌张的声调中，意识到出事了！ 他一跃而起，冲进隔壁卫清溪和她奶奶一起住的房间。只见卫清溪此时仰躺着，双眼无神，浑身抽搐，嘴角不断地溢出白色的泡沫！ 怎么回事？夏昊手足无措，急急忙忙地询问导演。 导演和几个摄像师对视一眼，似乎知道什么。一位摄像师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她晚上吃的野菜，吃坏了？” “应该是。她这几天为了换鸡蛋和白面，弄得自己不够吃。话说，我们这样是不是过份了？我们哪怕分她半盒工作餐，她都不至于这样。都2015年了，还有人挖野菜吃……” 另一位摄像师冷酷地道：“给她吃了工作餐，那节目效果那里来？收视率哪里来？有了这个情节，不管观众是同情还是骂人，他们都动容了！对节目投入感情了！我们的节目才能火起来，才能做下去！那样我们才有机会崭露头角，让人看得起！” 导演按了按手，止住纷争道：“都别纠缠这些虚的东西。你们接下来好好拍摄，别错过了精彩镜头！” “明白了。”摄像师都道。 身强力壮的摄像师全部扛着机器，助理们也各司其职，整个节目组，只有导演象征性地站出来参与救人。 导演拿出了节目组带的医药箱。医药箱里准备了用于外伤、哮喘、心脏骤停等急救医疗用品，却没法救治食物中毒的卫清溪。导演用消毒的湿棉花擦去卫清溪嘴角的白色泡沫，除此之外什么都干不了。 小卫村只有五十多位村民，村中没有医生，只在村委会中备着些感冒药和抗生素，也都不管用。 “唯一的办法，就是到镇上的卫生院了。只是这大晚上的，不安全啊。撑到明天天亮吧，那时我们再送她过去。”村支书叹气道。在这穷乡僻壤间，人能不能活，有时候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 听到这里，满脸自责之色的夏昊坐不住了，一把抱起小小的卫清溪，大喊道：“现在就送过去！我们下山！” 村支书急了：“现在是晚上！天那么黑，你脚下看不见路的！万一滑一下就跌倒山底下了！而且我们这深山老林的，遇见野狗野猪，你跑都跑不掉！” 夏昊之前一直在考虑弄个突发事件。可此时卫清溪莫名倒下，夏昊却没有考虑如何最大化地利用此事。他只是下意识地认定，人命关天，他的临时meimei不能有事！ 夏昊不顾村支书的劝说，将卫清溪背在了身后。卫清溪的脸无意识地贴着夏昊的脖子，她脸上的皮肤竟然比夏昊脖子还要粗糙。夏昊咬了咬牙，不管危险，不管前方山路一眼望不到头，迈步就走。 同时，他对导演道：“你用卫星电话叫车！我背她下山后，直接坐车去卫生院抢救！” “好！”导演兴奋地答应了。导演兴奋的不是卫清溪得到了救治的机会，而是夏昊在危急关头，做出了最能感动观众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