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结束拍摄
就在女助理逐渐迷上夏昊时，她也在被导演悄悄地观察着。导演想通过她的观感，预估节目播出时观众的感受。 如今，会坐在电视前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在无法大规模宣传的情况下，最先收看到《变形记》第一集的观众，应该都是有看电视习惯的中年妇女人群。不过，如果节目足够精彩，年轻的收视人群也会闻讯坐到电视机前。 绝大多数观众应该都会和女助理一样，经历“黑转粉”的过程。 女助理刚到小卫村时，筋疲力尽，身心交瘁，满心不爽都挂在脸上，明显得一眼就看得出来。可等她看到夏昊后，态度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相信观众们也会这样，一开始被夏昊自私无理的表现气得不轻，渐渐地，他们会发现夏昊善良和正面的特质，渐渐理解和原谅他先前的表现。而当危急出现时，夏昊毫不犹豫的果敢言行，绝对会吸引到一大波粉丝。 他们这样的“黑转粉”，忠诚度其实要超过一般的“路人转粉”。 电视行业曾经用数据分析过这个现象。 比如说，观众一开始不认识夏昊，此时的观感为“零”。随着夏昊逐步表现自己的正面形象，观众的观感就会逐步提高。节目结束时，如果观众的观感提高到了“十”，那么他们的情绪波动就是十点。 可如果夏昊先把观众的观感降低到“负十”，再后提高到“正十”，那么他们的情绪波动幅度，可就达到二十点了！他们对夏昊和《变形记》的印象将会更加深刻，久不能忘。 一般人很难做到恰到好处，夏昊却把握得不错，就好像对着范本、预先排演过许多遍一样。导演忍不住怀疑，夏昊是不是在做戏？本色演出的话，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效果？ 可惜，他永远无法知道答案。就算开口询问，夏昊也不会实言相告。 …… 两天过去，到了录制节目的最后一天。夏昊适应了繁重的工作，将一切都做得井井有条。 他也在心中评价自己这次的表现，觉得大致不错，略有瑕疵。 预想中的表现全做到了，而且他发挥得也很真实，只是有些细节没有兼顾到。 比如那天晚上卫清溪倒下时，他如果没有慌了手脚，能静下心地想一想，那么他表现得会更好。将卫清溪去到镇卫生院的同时，还可以顺便更煽情、更丰富地刻画自己的形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变形记》的重要，这档节目直接关系着他的生命，他不可能不为此全心投入。但卫清溪出事的那一刻，他却把那些算计都抛之脑后，脑子里竟然没有一个念头和节目效果有关！ 危急关头，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夏昊那一刻的举动，连他自己都理解不了。 就在他内心纷杂时，卫清溪回来了。 卫清溪一看到夏昊，脸就红透了，毕竟夏昊看到了她最丢脸的一面。她实在抬不起头来，也不说话，一把抢过正在夏昊正在洗的床单，蹲下身吭哧吭哧地搓着。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夏昊奇怪道。 “我昨天就好了，再躺也躺不住。”卫清溪低着头道。 卫清溪正在搓那被夏昊踩出来的泥印子。夏昊沉默片刻，突然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这几天，我做了蛮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补偿你。我带你去南江玩几天吧？所有花销都算我的。” “南江……”对从未出过大山的卫清溪来说，夏昊邀请她去南江，就和一只天使下凡、邀请她去逛逛仙境没什么两样。她觉得不该答应，却又舍不得拒绝，只好找借口道：“奶奶……奶奶她离不开人。” “带她一起去。”夏昊笑道：“我前两天和你奶奶谈过了。她听了很开心，说她那么大年纪还没出过远门呢。” 卫清溪忍不住笑了，却又怯怯地道：“我什么都不懂，你会嫌我丢人的。” “怎么会。”夏昊抬头看了眼悬在他头顶的收音杆，强行往节目里灌鸡汤：“你要记好。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你不以之为耻，就不会被别人用来攻击你。” 卫清溪抬起头，似懂非懂地看着夏昊。 夏昊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在乎别人会笑话你，只要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丢脸就行。谁都不是全知全能的人，就算是我，也没去过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也不知道很多别人习以为常的事情。但不管遇到什么，我都抱着‘知道哪里不懂也是一种进步’的态度。你也要这样大大方方地，明白么？” “嗯。”卫清溪点点头。 时间一点点地接近结束的时候。夏昊拉着卫清溪，给她说外面的世界，听她说着她大山中的见闻。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天空出现了浩瀚的点点繁星，绝美壮丽。 导演出声道：“夏昊，我们准备结束了。卫清溪，你该唱歌了！” 卫清溪垂下头。根据节目组的安排，她需要在节目的最后时唱一首歌，以烘托气氛。 可是，这几天她真的有点把夏昊当成她的亲哥哥了。以她的年纪，还弄不懂自己的心情，总觉得真情和作戏应该泾渭分明，不能掺和在一起。既然她把夏昊当哥哥看了，那么说的唱的必须都是她的肺腑之言。节目组要她唱的歌，不是她的真心话。 “我嗓子有点不好了，唱不出来。”卫清溪道，不愿意开口。 “快点快点，你唱完了我们好收队！”导演催促道。 卫清溪却闹了倔脾气。夏昊都把她当成真的meimei看了，她怎么能用违心的歌词去面对夏昊呢？那成什么样子了？ 她语言组织能力不够，没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委委屈屈地歪过身子，低头装傻。 村支书这时候开口道：“丫头，大家都等着呢，别让他们生气了。你不想要镇上给的钱了？” 钱！钱！钱！卫清溪一时好恨自己，干嘛要为了学费答应拍摄节目？如果她没有参加节目拍摄，她就不会认识夏昊，也不会被逼着要做对不起他的事了！ 在卫清溪小小的、古怪的、固执的心里，她若是应节目组要求，唱那首早就安排好的歌，便是对夏昊莫大的背叛，践踏了夏昊把她当meimei看的感情。 节目组的人急着回去，又不拿卫清溪当回事，不客气地连声催促。他们越催，卫清溪就越是逆反，紧紧地抿着嘴，做着无声的抗争。 夏昊弄不清一个十岁小丫头的内心想法。只是见此情况，他不能坐视不理，微笑着道：“丫头，我到这里来了一个星期，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直接说出来又很丢脸，所以就唱给你听，怎么样？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我们一人唱一首歌吧。” 节目组逼她唱一首，和夏昊邀请她唱一首，同样都是唱歌，可在她心里两者不管是出发点还是最终目的都截然不同。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惊喜地看着夏昊：“我唱！” “我们谁先唱？”夏昊问。 “我来吧。”卫清溪没有唱事先由节目组安排好的普通话歌曲，而是用方言唱起了她这里的山歌。歌声中，就是她想对夏昊说的话。 她知道夏昊听不懂她这里的方言，所以她把自己所思所想毫无保留地都唱了出来。她嗓音清脆，不用伴奏，清唱就能唱出灵动悠扬的音符。就算听不懂她唱什么，也不自禁地享受其中。 三分多钟后，她停了下来，“唱完了。” “真棒，有歌名么？”夏昊连忙问。他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觉得很好听。 “我也不知道歌名，调子是我奶奶以前教我的。”卫清溪倒出了肚子里的话，不仅心情轻松，胆子也大了，用亮亮的眼睛看着夏昊，笑道：“到你了。” “我唱一首《星象仪》。这是一首日本歌，我很喜欢它的歌词。”夏昊笑道，微微仰头，看着头顶璀璨的夜空，开了口：“夕阳的背后，月儿探出头。舍不得踏上归途的……” 他很喜欢《星象仪》这首优美的抒情歌，时不时地会独自歌唱。而这首歌，也最能表达夏昊此时的心情。 他没有受过声乐训练，唱功不行。但熟能生巧，他曾经唱了无数遍遍，技巧已经练出来了，吐字清晰，节奏也有。 导演先是惊呆，然后大喜过望，夏昊唱的这首歌，带着淡淡的伤感，又隐约蕴含希望，而且不难听，很适合成为《变形记》第一集的结尾！导演心里已经出现画面了，镜头从夏昊的背景往上抬，将那璀璨的夜空呈现在观众面前，人员表放出，节目结束！ 节目没有给观众们留下什么悬而未决的念想，一切都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但观众还是会感觉意犹未尽，满怀期盼地等待下周的节目。 夏昊一首歌唱完，整个节目组都鼓起了掌。然后，摄像师们放下了肩上的摄像机，助理门开始关闭和拆卸仪器，《变形记》的第一集到此拍摄完毕！ 只有夏昊，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仰望着星空，回想着他在另一个时空的生活。他现在重生了，有了家人，还认识了卫清溪这个小meimei。 想到卫清溪，他发现小丫头也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陪他一起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