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掌 鞘中刀
紫金山中那间特立独行的青砖瓦房内，一老一少正其乐融融的聊着。 “电视里说那些大侠能飞檐走壁，劈山断海，真的假的啊？” 老人含笑答道：“大多数是假的，也有些是真的。传统武术走对门路，再加上有些天赋的话，勤加苦练上个几年飞檐走壁不难做到。至于一剑悬空，两指断江之类的故事就纯属扯淡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境界还没达到，这世上或许真有人能凭人力做到那些也说不定。在武道一途上，路漫漫而修远，我们都是微不足道的求索者。” “那内力和真气呢？那又是什么？” “唔……所谓真气，也是天地间能量的一种，武者通过特定的吐纳方法将它们吸纳进入体内，加以循环利用。就好比你身体里多了个天然发动机，打起架来自然要比普通人要更加厉害点。不过我们没赶上好时代，现在天地间这种奇特的能量已经十分稀薄了，所以真正有本事的人也越来越少。”和当日林洛神给郝仁的回答几乎如出一辙。 夏冰脸上顿时写满了向往：“我能练武么？如果我学会了武功，也许就能帮到斜阳哥了。” 老人温柔道：“你后天目盲，不能视物，很多高深的功夫无法练习，不过我这倒是有一本东汉时期留下的琴谱孤本《十面埋伏》，勤加练习后不说杀人于无形，简单的防身或者听风辨位还是能做到的，对你应该有些裨益。” 夏冰满脸惊喜的收下。 老人自称是张斜阳的远房舅舅，夏冰和他聊了几句后发现老人的学识极为驳杂，从联邦的历史变迁到最近瓜果蔬菜的价格变化，甚至是铃木千夏这些当红女演员的性格爱好，无论她问出怎样稀奇古怪的问题老人都能说上一二，最难得是每次还都能说到点子上。在夏冰的感觉中，老人说话的语气永远是那样不急不缓，给人一种智珠在握的感觉，幽深得像一潭深井，怎么努力也看不见底。 虽然她相信这个和煦老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恶意，但她还是选择按照斜阳哥的吩咐偷偷按下了藏在桌子底下的一个简易警报按钮，哪怕远在天边，张斜阳也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赶回这间小屋。 老人将女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阻止，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仿佛在看自己某个调皮捣蛋正在恶作剧的孙女，看破不戳破，眼中满是疼爱与怜惜。 …… 木质房门被人拉开，夏冰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松了一口气，笑道：“斜阳哥，你回来啦？今天生意怎么样？” 张斜阳大步走了进来，点头答道：“嗯，回来了。今天运气好，一车水果半天就卖完了，没耽搁多少功夫，也没遇上城管。” 在夏冰的世界里，斜阳哥每天早出晚归就是为了拉一车山里摘来的水果去城里卖，来换取两个人的生活费，她永远不会知道张斜阳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也永远没机会知道自己每天吃的那些特效药价格到底高到有多离谱。 张斜阳不会让她知道。 就让我的手脏下去，你干净的活着就好。 联邦自然是明亮而又光辉的，但是再耀眼的太阳也有照耀不到的地方。 “怎么，斜阳啊，见了舅舅也不打个招呼？”老人轻轻敲了敲桌子，声音中透着小小的责备。 张斜阳扭头给了老人一个灿烂笑脸，热情道：“舅舅您什么时候来的，来看我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您看，我都没什么准备。” 老人站起身子，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是你舅舅，来看你还要招呼，岂不是太见外了？两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聊。 “舅舅，我们出去单独叙会儿旧？” “是怕我在你的小女友面前揭你的短吧？”老人爽朗大笑，一句话就让夏冰彻底羞红了脸，不过他倒是也没有拒绝，跟着张斜阳来到房子外面。 木质房门被关上的瞬间，张斜阳手中金刚杵瞬间脱手而出，直插老人面门！ 这么近的距离下的突然爆发，任谁都会措手不及死于非命，老者却似乎早有准备，微微一笑，以一种强大到可怖的直觉在关键时刻横闪了几步，堪堪避开了死亡一杵，那把镇王祠中偷来的降魔宝杵从他面门处擦面而过！ 张斜阳对于老人能闪过自己致命一杵没有任何意外，咬牙切齿的说道：“太史公，你不知道我的规矩么？” 找他做脏活，没问题，事实上他和太史公已经有过几次不算亲密但是还算圆满的“生意合作”。但是通过夏冰来找他……这就犯了忌讳了。 太史公苦笑一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女孩在张斜阳心中的地位了，刚要开口解释，张斜阳却没给这个来历恐怖的老人任何开口的机会，侧身顺势一记凶悍无匹的膝撞砸向太史公。让张斜阳没想到的是，这老头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是一个垂暮老人，被正面攻击了的太史公不闪不避，微微一笑，一技掌刀横切向张斜阳的脖子，很简单的围魏救赵。 张斜阳的膝盖如果砸中他最多让对面受点内伤，但是太史公这一手刀可是要命的一击，被逼无奈的张斜阳只得退了一步，不料老人的掌刀根本就是虚招，左手才是实打实的大杀招，仿佛毒蛇一般刁钻狠辣左臂的砸向张斜阳腰腹软肋，这一拳要是砸实了，恐怕直接就要瞬间丧失战斗能力。 张斜阳的身后就是夏冰的房子，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身体后仰靠向墙壁，伸手挡住了老人进攻的左臂。 太史公狞笑一声，右手掌刀瞬间虚招眨眼变回实招，狠狠刺向张斜阳脖颈动脉，如果让他得逞，非死即伤。 张斜阳脸色微变，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绝非这个恐怖老人的对手，他死没关系，从他离开少林的那一天起他张斜阳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但是如果他死了，身后一墙之隔的夏冰可怎么办？ 终于，张斜阳猛一咬牙——— 师傅，对不起！ 他将这把有着千年历史的金刚宝杵在手中渐渐攥紧，然后猛一用力，对着太史公用力扎了下去！ 老人眉毛一挑，道了一声：“养杵十年，一朝破戒？有点儿意思。不过……这养了十年的无匹杵劲就这么浪费在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身上，实在太过可惜了呀。” 太史公中指屈指一弹，指尖撞在了杵身之上，两者相碰竟发出了金属撞击的脆鸣之声。奈何这把降魔金刚杵的前冲力道太大，金刚杵速度虽然有所放缓，角度也有了偏差，却还是成功扎进了太史公臂膀肌肤，猩红血液立即流溢出来。如果这惊险一指再迟个半秒一秒，杵尖就能长驱直入刺破他的心脏，一击下去，必死无疑。 可惜没有如果。 彻底疯狂了的张斜阳终于再也不管不顾，彻底疯魔，杵身直来直去，横劈竖斩，脚步轻盈如点水，只求杀死对方，战到癫狂。 太史公微微一笑，又说了一次：“有点儿意思，值得我动刀。” 异变骤生，他突然一拳砸出，逼退张斜阳不得不退了半步，与此同时太史公另一只手从腰间一抹，一把造型古朴的拉孜卡嘎传统手工藏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一刻，本来和煦儒雅的太史公眨眼间变得盛气凌人，仿佛有择人而噬的猛虎自他体内开始苏醒。随后，这头出笼猛虎瞬间爆发，龙行虎步欺身而上，横刀挑开夺命一杵，一记腿鞭，势大力沉，狠狠踹中了张斜阳小腹位置，踹得他苦水都要冒出，打断了其一连串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面对动了真格的太史公，张斜阳心中越发苦涩，这个老家伙一个人就拉动了半个星系叛出联邦，实力果然恐怖到不讲道理。经过这番短暂交手，张斜阳怀疑如果不动用军队围剿，这世上恐怕只有他师傅等寥寥数人才能制得住他！最可怕的是他还不肯受联邦法律的约束。 他想起了某人对太史公的一个评价………一只没有被戴上镣铐在刀尖上跳舞的老虎。 被逼得节节后退的张斜阳心中升起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壮感，这种羞辱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那次刻骨铭心。太史公趁着他失神瞬间，顺势一掌拍出，轰中张斜阳的胸口位置。这一掌力道极为惊人，张斜阳感觉自己简直就像被一辆汽车正面撞上，五脏六腑几乎都要错位。这个两鬓已经彻底斑白的老人得理不饶人，上前两步左肩狠狠撞在了对手的胸口之上，将张斜阳狠狠崩坐在了地上。 张斜阳刚要爬起再战，一把造型古朴的藏刀已经比他更快的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么？” 自始至终，太史公的刀都没有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