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余震的决断
正在余昊尴尬的顾左右而言他，余震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出洋相时，之前的那位少校又敲门进来，附到余震耳边说了句什么，就站在一旁等着余震的命令。 “他来了吗？现在人在哪里，赶紧带过来，你亲自去……”余震听完一愣，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声音有些激动。 “是！”少校一个立正，立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大哥，没事吧？我和良叔在这里方便吗？要不要我们先回避一下？”余昊也有些紧张，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或事才能让自己的中将大哥感到激动。 “哦，没事儿，一名老部下来看我来了……”余震随口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咦，难道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谁啊？谁和我们一起来，就我和良叔啊……”余昊莫名其妙的说道，还看了一眼良叔，忽然也像想起了什么，兴奋的喊道，“你说的不会是高旭吧，对，应该就是高旭，我们本来是要一起来的，但不是一架飞机……” “对，就是他，已经到楼下了……”余震确实有些激动，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太好了，礼物在他那儿呢……”余昊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然今天真要糗到家了。 很快，敲门声响起，随之传来一声“报告”，中气十足，不过这次却不是少校的声音。 让余昊和良叔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余震亲自将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口的人，连声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来人正是高旭，神情内敛，面色如常，平静的目光中隐含着锐利的锋芒。一身装束虽然普通，收拾的却是干净利落，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武之气，丝毫没有远道而来的困倦和乏累。 高旭一步跨进房间，并没有去看余昊和良叔二人，也没有去握余震已经伸出的手臂，而是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朗声说道，“原警备一师武力侦搜队队长高旭向您报到。” 激动的余震顿时有些失落和尴尬，高旭的话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现在的身份，他能敬礼那是出于对自己的尊敬和习惯。这名曾经替自己挨过两颗子弹，并救过自己性命的部下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不过余震毕竟不是普通之人，儿女情长不是他的作风，杀伐果断才是铁血本色。瞬间恢复常态，没有丝毫在意，顺势抬手重重的拍了拍高旭，嗓音洪亮的说道，“好小子，两年不见更加精神了嘛！来，一路辛苦，快坐下说话……”边说边拉着高旭走向沙发。 余昊和良叔此时也看出些门道，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个叫高旭的年轻人和余震之间恐怕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很可能是过命的交情，否则以余震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根本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一名曾经的部下。想到这里，余昊和良叔也站起身来，向高旭点头致意，打起了招呼。 “好你个高旭，也不提前通知，我也好让人在机场接你啊……”余昊不失时机的表示着亲近，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既是自己亲大哥的部下，也是自己另一个大哥兼合伙人的手下，当然不是外人。 “乐总说了，您走得着急，忘带了礼物，他又不放心别人，就派我亲自送来，告诉我绝不能迟到。”高旭知道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刚才上楼的时候，那位少校副官已经悄悄告诉了他，司令的弟弟可是空着手来的。当然，这不是说他偷听到了什么，司令的办公室永远都开着自动隔声装置。司令的弟弟他没见过，但人家亲兄弟自然不会客套，高旭他可是认识，现在不穿军装了，就这么贸贸然的来见司令，不带点东西说不过去，这才善意的提醒他。 “就是，就是……”余昊多聪明呀，自然顺杆爬，“大哥你看，要不是急着回来看你，我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吗？怕耽误时间，就让高旭从天成直接赶来，这不就对上了吗，是吧，良叔……”一通东拉西扯的给自己找台阶。 良叔苦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倒是余震说话了，“还对上了，对上什么了？高旭是给你送礼物来的吗？高旭，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令……”高旭刚想开口，就被余震打断，“别叫司令了，我已经不是你的司令，你也不再是我的部下……”余昊和良叔都有些诧异，以为哪儿出了岔子，谁知余震继续说道，“以后就叫我大哥，这样才更是自己人……” “好啊，好啊……”余昊高兴的拍起手来，刚才真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 “余司大……大司……大哥……”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高旭一时反应不过来，喊了半天才喊出大哥两字，这才如释重负，感觉比砍死一百个鬼子都累。 “礼物的确是余老板的，不过是我大哥给准备的……”高旭实话实说，“余老板知道您荣升司令，又几年没见，很想给您带件礼物回去，就找我大哥商量，看什么样的礼物才合适。您也知道，一般东西肯定不行，正好上次抓鬼子的时候缴获了一把刀，有些损伤，找人修复耽误了点时间，不然余老板就带来了，我大哥也就不用派我来跑一趟了……” “原来是这样啊，阿昊，看来大哥错怪你了……”余震又摸了一下余昊的脑袋，对高旭说道，“辛苦你那位大哥了，能为我弟弟的事情这么认真，一定代我好好谢谢他。” “是，司……大哥！”高旭立刻起身立正，这习惯，恐怕是改不了了。 “那还不把礼物拿出来让我看看……”余震示意高旭坐下，笑着说道。 “大哥……礼物在值班警卫那里……”高旭有些不好意思。 “这帮家伙，怎么没把你也给扣起来？哈哈哈……来人……”余震明白这是手下忠于职守所致，不以为意，叫进副官，让他去将高旭带的东西拿上来。 副官拿来的是一个长条形包裹，高旭打开，里面是一个木质长匣，浑然一体，古色古香，颇具韵味。 余昊抢着帮忙，想拉开匣盖，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扣手，就奇怪的看着高旭。高旭微微一笑，按了一下匣子侧边，原来要扫描指纹。验证通过后，整个木匣长面展开，变成一块木板，木板之上是一副刀架，一把形如新月的战刀横置其上，暗红的刀鞘掐丝鎏金，形如松针，刀柄两侧皆镶有纯银饰物，一侧为三朵梅花，另一侧则是三片柳叶，古朴典雅，含蓄庄重。 众人不禁为之赞叹，仅凭刀鞘便能看出此刀不是凡物，完全就是一件艺术品啊。余震探臂抓着刀鞘，站起身来，缓缓将刀抽出，立刻感到了一丝寒意，但随即消逝。待将刀完全抽出，整个刀身犹如一汪清水，刀意自蕴其中，往复流转。余震又将刀锋向上，顺着刀柄微眼观之，几乎看不出刀锋的存在。 “真不愧是一把好刀啊！”余震把玩半晌才说出话来，透着说不出的喜悦，爱不释手。 “这就是和我大哥对阵的那个鬼子的佩刀，哦，对了，那家伙好像是叫什么……”高旭想了想，“渡边，渡边太郎……” “谁？”余震仍沉浸在对刀的观赏和喜爱之中，对高旭说的什么并没有注意去听。 “渡边太郎。据说是日区的一名剑道高手，在他们家族也是很有名的。”高旭补充道。 “大哥，怎么样，这礼物不错吧，看我多想着大哥……”余昊也凑过来邀功，从小到大，他看见这位大哥就跟耗子见了猫，难得今天如此亲近，可得好好的卖卖乖才是。 余震没理他，只是停止了把玩，看了看高旭，又看了看余昊，最后将刀插回鞘中，放在桌上，把副官叫了进来。 “司令，有何吩咐？”副官军纪严明，作风严谨，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先带我弟弟和良叔去休息，两个小时后让餐厅准备午饭。另外，让情报部把JP-B03的资料送来，立刻，马上。”余震的声音铿锵有力，口气不容置辩。 “大哥……”余昊有些吃惊，不知道余震这是要干什么，正想询问，就被余震挥手制止。 “放心，没什么事情，你和良叔刚回来，折腾了半天一定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和高旭有话要说，一会儿吃完午饭咱们就一起回家。” “没事你看什么资料，而且为什么高旭能留下，我不管，我也要看……”余昊有些磨不开面子，凭什么一个前部下现保镖的人就能留下，自己这个亲弟弟却要回避，这绝对不合理，绝对不公平，绝对有偏见，就耍起赖来。高旭见此情形也站了起来，但却没有说话。 “阿昊，如果这把刀的原主人是你砍的，那没问题，如果不是，就听大哥的话，别闹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子了……”余震半认真半劝哄的说道。 “那也不是他砍的啊……”余昊还想争辩，见余震的脸色有变，立刻顺风转舵，因为他想起了父亲在信里说过的话。既然大哥也这么说，那就见好就收吧。至于聊的是什么秘密，自己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就不能通过其他方式知道，于是便拽着良叔，“走，良叔，正好我也累了，咱们先歇着去……”良叔正在为不知如何劝解而着急，见小少爷临阵脱逃，也就不再说什么，向余震打了个招呼就和余昊随着少校副官离去。 屋中只剩余震和高旭两人，对视无言。余震招招手，让高旭坐下，自己也颇为无奈的在对面坐下，“唉，我这个弟弟，从小就淘气，也就我能管住他，让你见笑了……”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余老板说的也有道理，我的确是不应该在您看资料的时候在这里坐着。”高旭说的很认真，他相信余震绝不是因为这个才让自己的亲弟弟回避的，而是另有原因。但是他不想让余昊对自己有所误会，毕竟人家是亲兄弟，同时也是自己老大的合伙人。 “你错了，这恰恰和你，或者换句话说，和你的那位大哥有关。”余震看了一眼高旭，对他的认真和顾虑感到很满意。即使他已经不是自己手下的兵了，可如果能在弟弟身边保护他，那自己这个当哥哥的也就能放心很多。 高旭没再说话，余震刚才说的话可是有份量的，都牵涉到自己的大哥了，那就静观其变，了解完情况再说。 很快，副官带着另外一名上校军官走进房间。余震挥手让副官离开，开门见山的说道，“肖部长，高旭你还记得吧？” 那名上校军官立刻上下打量了高旭几眼，突然眼睛一亮，惊喜的喊道，“高队长，真的是你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说着就要上前拥抱。 高旭当然知道这位上校是谁。原警备一师情报处处长肖亮肖参谋，当时还是个中校，两人有过多次的合作。现在余震升了中将，他也跟着多了颗星，而且还是负责情报，看来师长对自己手下的兵真的没话说。 余震咳了一声，肖亮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毕竟场合不对，也不是私下见面，就有些尴尬。高旭倒是很坦然，主动伸出手去，说道，“恭喜肖处长高升……”肖亮看了看余震，见他没反对，也伸出手去赶紧握了两下，这才坐下。 “肖部长，把情况和高旭说一下吧。”余震声音不大，语气平缓。 “是……”肖亮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忽然瞥见桌上的战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两人，可二人皆气定神闲，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也就不再多想，介绍起情况。 “编号JP-B03，目标人物，渡边太郎，33岁，日区阪田人，剑道伊贺流四十二代传人，渡边家族少族长。真实身份为日区防卫军情报处人员，擅长伪装，易容。此次秘密潜入我区，是为寻找一件科技物而来，所率四人皆为其门下弟子，于上月末被不明人士击杀于天成分区西南部地区。” 肖亮汇报完毕，将手中的资料放下，指着桌上的战刀询问的看着余震。余震点了点头，“这就是渡边太郎的佩刀，高队长他们的战利品，被我弟弟当成礼物给我送来了……” “啊？”肖亮大吃一惊，“高队长，原来是你把渡边给击杀了？” “肖部长，不是我，是我老板，我大哥杀的……”高旭谦虚的摇摇头，“一刀就连人带刀给劈了……” 肖亮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左看看余震，右看看高旭，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余震见此，露出了迷之微笑。 “高旭，说说你的那位老板大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余震口气随意的说道。 “我大哥……他就是一普通人，人还不错，心地也挺好，看着傻，脑子却不笨，最关键的，做事挺有魄力……”高旭一边思考一边字斟句酌的说道，“和大哥您有些像……”说着看向余震。 “哦，是吗？”余震很感兴趣，“和我哪里像？难道是长相吗？啊哈哈哈……”余震口气显得十分轻松。 “那倒不是，他也就比我大两三岁，和您长得可不像……”高旭急忙澄清道，“我说的是气质，你们都有一种相似的气质，就是……就是那种舍我其谁，天下我有的那种感觉。” “是吗？”余震的目光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肖部长，说一下你们对这个人的判断。” 高旭闻言吃了一惊，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对大哥的判断，这么说阿乐早就引起他们的注意了，如何采取应对措施，也要先听听他们都掌握了些什么再做决定。 “是！编号HX-C07，目标人物，阿乐，27岁，燕南分区人。自幼父母双亡，由其父母的同事凌博轩教授抚养成人，收为义子，职业不详。目前身份是自然之力集团公司的隐形合伙人，其恋人凌芸芸为总经理，董事长是……是余昊。目前正位于天成分区西南部地区，以投资拍电影开发旅游为名，秘密组织和囤积了大量物资。” “自燕南至天成途中，击杀百余名劫匪，其中包括重要通缉疑犯霍老大。由此查出燕南分区罪案局一名副局长，以及汉西分区罪案局原局长的贪腐包庇等罪行。从其目前行为来看，我们判断，此人具有强烈的反社会意识，不排除建立秘密据点，阴谋颠覆联邦政权的可能。建议提高其危险级别至B级，并保持密切关注。” 高旭听完，心中大惊，眼角余光发现余震正在观察自己，便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正视余震，等他说话。 “你都听到了，高旭……”余震显得有些无奈，“本来呢，我是不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的，但是有两个原因促使我改变了看法。首先就是，在阿昊为数不多的几个社会关系当中，除了我之外，就是他和阿昊的联系较为频繁和紧密了……”余震看了一下高旭的反应，“另外，就是当阿昊让我帮忙调查燕南分区的那个副局长的时候，有些事情引起了我的注意，才使我对你的这位大哥产生了兴趣。”余震随时都在注意观察着高旭的反应，对这个曾经的部下，他是非常了解的，知道必须要有足够的说服力才能让他为己所用。 “你想想看，一个无业游民，忽然拉着别人成立公司，如果仅仅是为了挣些零花钱，那么这无可厚非，最多就是利用阿昊的年幼无知骗点钱而已，但是他后来的举动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这样做的目的。现在他人在天成，如果只是他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去到那里，我完全可以当他们是去度假旅游，可是拉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去拍电影，那我就问你，他们现在拍出什么来了吗？由此可见，他的这些步骤和路线，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对这样的人，我们怎么能够掉以轻心？”尽管与事实相去甚远，但高旭也不得不佩服余震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要不如何能统领卫戍区上下十五万人马呢。 “可以说，他的一系列行为，根本不是随心随性所致，而是有计划，有预谋，有组织的在进行……”余震的口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借用其恋人酷似阿昊曾经的一个朋友的机会，逐步接近，骗取信任，成功说服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利用其手中掌握的资源，一步步的来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尤其是他目无法律，草菅人命的行为更加让人难以接受。即使那些劫匪恶贯满盈，必须处以极刑，那也绝不应该由他来决定。如此罔顾他人性命，视法律如无物，对于这样的人和事，已经不是要不要重视的问题，而是采取何种措施予以打击的问题了。”余震重重的一拍桌子，吓得肖亮差点站了起来，此时余震的语气已经不是强硬，而是动了杀机。 “所以，高旭，我现在命令你，即刻返回此人身边，进行秘密监视。发现任何可疑情况都要随时向肖部长汇报，必要时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另外，此事完成之后阿昊的安全保卫工作就交由你专门负责，人力，物力，你需要的一切资源我都会为你提供，有问题吗？”余震盯着高旭的双眼，语气和态度，都和今天刚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 “司令，我是否有时间考虑？”高旭试探着问道，悄然的改变了称呼。 余震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和高旭四目相对。 “好，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高旭站了起来，立正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