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环扳开刀戟史,角弓拉动战争途
徐文山回家了。 最令他头疼的,是要面对一群姨娘的叽叽喳喳。自己带回来一个大活人——实际上是小妖怪——解释起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有几个姨娘,就得解释几遍,他总是刚解释完,另一个姨娘就过来让他给个说法,最后还得给徐长水和母亲解释一遍。 总之最后,他的全部姨娘们总算认可了他买回来的这个丫鬟,虽然看上去又瘦又小,还笨呆呆的,但人还算老实,礼数什么的可以慢慢教。 最生气的是徐长水,徐文山消失了几天,他就担了几天的心,现在看到徐文山好端端地回来了,勃然大怒,拿着戒尺要打他的屁股,戒尺拿来了,心一软,说文山已经大了,打屁股便不用打了,只是这几天要闭门思过。 …… 获得单独跟鹿泽待在一起的机会后,徐文山第一句话就是:“其实我射箭真的很强。” 鹿泽的眼神一瞬间闪过一丝怜悯,道:“嗯。” “我真没有骗你。” 鹿泽点点头:“好的。” “你肯定觉得我在骗你。” “没有。” 徐文山非常气闷。 本来是出于好心,想管一管闲事,没想到好像……自己被一群猎户装逼打脸了? 这不能忍。 徐文山决定,亲手洗雪自己的冤屈。 …… 徐文山从父亲那里讨来了一副弓箭和……一副驼鹿角。 徐文山嘱咐下人,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坚决不能进屋,然后便反锁上了门,把自己和鹿泽关在房里。 房间中央,那副山形的驼鹿角搁在地上。鹿泽蹲在徐文山的床上,抱着双腿。 鹿泽好奇地看着徐文山围着那副驼鹿角忙前忙后,却不知在忙些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徐文山,你在做什么?” 徐文山用一截卷尺在驼鹿角上比来划去,偶尔抬头在纸上写几个看不懂的符号,着实令人费解。 过了会儿,徐文山才抬头对鹿泽道:“做个东西。” 这就令鹿泽更加奇怪了。这副驼鹿角相当大,有许多分叉,是徐长水特地从猎户那里买来的,不为别的,就为挂在墙上好看。 而鹿角这种东西,除了听说磨成粉子可以壮阳以外,没有什么其他作用了,徐文山又能用它来做什么东西? 他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用手工锯将鹿角截成数段,接着,把各式各样的鹿角截段摆在桌上,挑了其中一段,握在手里,拿起锤头和凿子,又是砸又是敲,把鹿角外表皮剥开,凿出了里面白玉似的瓤,用水洗了一道,再切切削削,做成了圆柱状。 然后,他又催动石肤术,将金刚石凝结在手指上,做成了类似钻头的麻花状。 他先是用钻头,在刚才掏出的鹿角瓤上开了孔,再用开水烫一道,再换个粗点的钻头,把孔扩大,再用水洗。 如是反复了无数遍,那截鹿角终于被渐渐打磨得内壁光滑,外壁粗粝,筒型浑圆。 徐文山把那截鹿角做成的物件套在了大拇指上,刚刚合适。他竖着大拇指对鹿泽问道:“怎么样?” 鹿泽看了一会儿,如实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受:“不是很好看。” 徐文山差点摔着,说:“不是让你看好不好看,这不是个装饰品。” “那这是什么呀?” “这个呀,”徐文山道,“这个是扳指。” 扳指,扳机的扳。 他举起这枚扳指,坚硬的鹿角在阳光的透射下折射出柔和的光以及血线。 这枚扳指折射出来的光,投在徐文山的眼中,却让他看到边塞古城边哀歌的控弦者,看到手托步枪的游击队员,看到背着机枪、嚼着口香糖的大兵…… 扳指就像一支楔子,狠狠地钉在了人类战争史的序幕。 徐文山小时候看电视里的清宫剧,经常能看到满清大少戴着个扳指,穿着个马褂,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扳指是装饰品,直到后来接触射箭之后,才明白这枚小小的物件,对于控弦意义非凡。 弓箭的射击手法一般只有两种,地中海式射法和蒙古式射法,或者说,“胡法”和“汉法”。 “胡法”且不提,“汉法”适用于亚洲弓臂短、拉距大的弓箭,须用大拇指勾弦,箭尾搭在虎口上。如果不佩戴护具,手指很容易被弓弦所伤。 这个时候就要用到扳指了。有扳指对手指的保护,手指就不会受伤。有扳指的射击和无扳指的射击,完全是两种感觉,所以说,扳指也是弓箭的一部分。 它就和火枪上的扳机一样,是武器的击发装置。 鹿鹤沟的猎户们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手法射箭,自然都还没有见识过扳指。 徐文山用来洗雪自己冤屈的第一步,就是将自己上辈子用习惯的扳指还原出来。 第二步,是弄个能练箭的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