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家
信息量太大了,如同天方夜谭一般,那恐怖的鬼东西居然也是自己的本命附灵,海二春无论如何也没法转过这个弯儿来,但眼下,一种钻心的乏力感如涨潮的大浪般向他层层袭来,这种疲惫的感觉压根不是困可以形容的,他可以明显的觉察到身上的每一丝力量都在迅速消退,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在通仙的催动下,二春努力打着踉跄,一把撑住墙壁,顺势靠着坐了下来,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掏出手机。 “小子,有信得过的朋友吗,告诉我是哪个。”通仙声音略显急促,手指快速的在手机屏幕上上下滑动着。 “你在我脑袋里,会不知道这些?”二春还在因为刚才通仙对自己的身体如此粗鲁的用法感到不满,话中带刺。 通仙急了,冲着“自己”结结实实甩了一记耳光,吼道: “你这小子怎么任性不分时候,告诉你,借体之后就是四五天甚至更久的昏睡期,这房间阴煞之气太重一时半会儿根本散不尽,一旦借体结束你撑不过一天,再不联系人来把你们弄出去,你就等着跟屋里这四位一起上路吧!” 一听说还有至少一个礼拜的昏睡期,海二春头都炸了,奶奶的居然之前没跟他说还有这个后遗症! “小午,马上给小午打电话,快点儿,你大爷的臭通仙,等我醒了非把你骂到投胎为止...哎...” 一句整话没说完,二春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掉进了棉花包里一样,脚下软绵绵的,一直在往下陷,往下...陷。 通仙也没想到海二春的身体素质如此不济,才借体不到二十分钟,人就已经虚脱成了这样,拼着最后一丝意识,通仙极为勉强的给那个叫小午的人发了一条位置分享信息,后面坠了俩字:速来。而后很快遁入了虚无。 滨州市武阳区CBD某写字楼的中央会议室里,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前零零星星围坐着七八个人,这些人大都五六十岁的年纪,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居中正坐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想是地位超然,其他人西装革履,只有这位老者一身休闲的米色太极服,此刻,虽是开会,却久久没人发言,直到一个年轻人推开门快步走进来。 随着众人的目光集中过来,年轻人稳了一下气息,看着老者开口道: “魂天仪失灵了,应该是念力波太强的缘故,显示到峰值之后直接崩盘了,现在指针定格在峰值无法归零。族里的人正在调理。” 听到“峰值后崩盘”这几个字时,上座的老者眼皮抖了一下,等年轻人说完,他才幽幽问道: “测到念力的源点在哪个方位了没有?” 年轻人兴奋的点了点头回答:“嗯,潞口区江阳南路,大概在第一人民医院附近。我想立即带人过去,不管是什么,能发出这么强念力的东西,怕是几百年也不得一见,无论如何我们要弄到第一手的资料。” 这时,坐在老者右手边一个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开口了: “我不同意,魂天仪都被震坏了,用句时尚的话来说,这念力的强度可是突破了天际,你王黑洋有几条命跑去那里送,万一来者不善,能释放这个等级念力的东西,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能应付得了吗?或者咱们今天在座的各位谁有这个本事,哦,族长,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咱实事求是的说,能隔着半个滨州城把魂天仪震坏,实非人力所能抗衡的存在,真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出了事儿,不值也不智啊!” “冯目两家有什么动作吗?我们能注意到,他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老者没有理会中年男人,而是换了个话题。 许是因为中年胖子阻止他而心里不太痛快,这个叫王黑洋的年轻人瞥了一眼中年男人,而后回老者道: “肯定是注意到了,不过,冯目两家的精英现在都随腾达集团的考察团到新疆考察项目去了,据说是个潜力极大的大项目,所以腾达集团极为重视,眼下,这两家留在滨州的都是些蹦跶不起来的小虾米,察觉到了也没人有本事插手。” 年轻人轻视之意溢于言表,显然这个局面让他很满意,冯目两家精英尽在千里之外,此刻他鬼谷王家跺一跺脚这滨州城怕是真得抖三抖。 微胖的中年男人眼瞅着老族长要被王黑洋那小子说动了,急得直跺脚,他是家族里的保守派,一向主张守成,所有冒险的事情都不愿沾边儿,而处处想占先机拔头筹的家族少壮派王黑洋却是截然不同,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加上天资卓绝,王黑洋无疑是现下鬼谷王家年青一代的领头羊,族长对他也是青眼有加,很多时候家族的一些重大决议族长都会让王黑洋参与决策,想定他为族长接班人的意向呼之欲出,家里叔叔辈的老资格虽说谈不上眼红,但也实在是担心年轻人火力旺行事武断,别一时失了分寸把整个鬼谷家带到沟里去了才好。 老者冥思了半晌,旋即抬手安抚了一下一旁急的跳脚的中年胖男子,看向王黑洋只说了四个字: “多带人手。” 年轻人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表情,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会议室。众人收回目光,看向首座上的老者,有人叹了口气道: “族长,您太惯着黑洋了。” 老者起身理了一下有些微皱的褂襟,对那句话不置可否,而是慢条斯理的踱到窗前向外张望,看着王黑洋带人上了几辆车,很快消失在街角。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老人悠然开口: “老祖王羽战国时创派,将毕生技艺著成《玄微通会》,后世凡鬼谷王氏族人,得此书真传后无不叱咤风水界,不说太远的,明正德年间,鬼谷家族雄踞江北六省七十余城,跟江南其他七大风水家族遥遥对立划江而治。” 老人背着的双手略微颤抖,两眼虽是眺望窗外,目光却似洞透时空回望那个给了家族无限荣光的年代,只是下一刻,却又无奈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唏嘘继续道: “清,祺祥末年,老家主接诏携家族十三太保入宫,不日,慈禧老佛爷临朝听政改年‘同治’,两宫太后与大臣同朝主政,历史上能出现这‘同治’的年号论起根儿来,还得算咱鬼谷王家一份儿力,虽然侍错了主,但鬼谷家族在当年的地位和能力还配得起晃动乾坤一词。” 会议室内,老者的话如同他的声音一样带着年代的气息,低沉,轻幽,娓娓道来。 “建国初,国内风水界暗流涌动,原本早已没落甚至消亡的几大风水家族居然死灰复燃,重新在各地抬头,到今不足七十年,大浪淘沙之后,风水界还是八大家族的囊中物,可那个曾经跟另外七家划江抗衡的鬼谷王家,眼下却已经落得偏安滨州一隅的地步了,我这老家伙无能,继任家主以来没什么建树,以致连滨州城都只是堪堪守住家业,黑洋年轻,有想法,有能力,我愿意把赌注下在他身上,你们也得跟我一起下注,老头子不是在跟你们商量,国家是党和人民的,王家是我王增寿的。” 老人语调很轻,却字字如山,直压得在场几位家族主事人大气不敢出,这些主事都是家里的精英骨干,在外面也是一口唾沫一根钉的狠角色,可在这家族密会上,端坐在族长面前,被教训时也皆是噤若寒蝉。老家主的话再清楚不过了,王家没落,始作俑者不是一人,而是整个家族失去了冲劲儿,没有了霸气,淡漠了野心,而这些东西,他的爱孙王黑洋,一样不缺。他能从孙子的眼神中读出那种渴望一鸣惊人,制霸一方的欲望,王家需要欲望。 见到没人有什么不同意见,王增寿点了点头,不知是满意还是无意,随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离开会议室。 再说王黑洋,等他风风火火带着人赶到第一人民医院时,念力源已经移了位置,而且念力的波动强度也降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地步,据他推测,如果不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具体方位,之后再想找就不知道是哪年的事儿了。 “我们来的太慢了,族里人压根不知道他们的迁延绥靖害的我王家错过了多少东西。” 回到车里,王黑洋一面发着牢sao一面拨弄手中的罗盘,这是最普通也是最实用的堪舆望气工具,在外行人的手中只是一个摆件儿一个玩意儿,到了王黑洋这种风水师的手中,立马就成了分金定xue,堪舆观运,甚至寻人找物的神器,眼下,王大师正做着最后的努力,随着磁针的摆动,王黑洋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