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各有各的招
宋易学再次迅速看了一眼手表,旋即大力拽起郭庞二人,一面催促一面向着那对夫妇消失的地方跑去,宋易学先一步到了岔道口,干净利落的将先前被他摁入地面中的“粽子”抠了出来,胡乱擦去上面的泥土然后往兜里一揣,郭雨搏这回算是看清那“粽子”的真身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爷爷应该也有一个,这东西学名“泰山石”,又称“石敢当”,经过咒术加持之后,在阴物或者邪祟眼中便真的有泰山压顶的气势,除非道行逆天,否则任你如何尝试也不能撼动它分毫。宋易学将石敢当立于道路中间,那对人鬼难定的夫妇行到此处忽见面前暮得立起一座高山,自然寸步不得进。 说实话,石敢当虽说厉害,但也不是多稀罕的物件儿,吃风水饭的,只要舍得下本儿,想弄个石敢当做法器并不难,让郭雨搏佩服的并不是宋易学的阴阳术有多强,而是他老辣刁钻的洞察力,看看表,看看天,算算距离,很零碎的一些举动,居然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拿捏住问题的端倪。 见郭雨搏和庞倩已经赶了上来,宋易学一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同时还不忘指了一下西边的天空说: “看到了吗,太阳又落了一次山,一会儿脱险了再跟你们细说,走!” 三个人循着右侧的岔道一路向西奔去,若是果真如宋易学所说阵已被破,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到达村中的那片空地了。 村子的西北角某处,摆脱了海二春的查哥一个人独自前行,时不时回头张望,不一会儿,只见他来到了一个门板上贴着倒福字儿的院落外,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没人之后推门而入,大门并没有上锁,他进了院子之后径直走向厨房,此刻细听可以分辨出厨房中传出的锅碗瓢盆声,显然这家人正在做饭。 查哥在厨房门口站住了,既不敲门也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一张黄符,符纸有些皱吧,看起来揣了有些时候了,只见他迅捷的将此符贴在了门上,又用手轻轻摁了一下生怕没贴紧。做完这一切,查哥靠着点了根烟,悠闲的抽了起来,像是在等什么。刚抽了四五口,厨房里传来一阵锅铲盛菜的唰唰声,他闻声将烟头往地上一砸,抬腿便往院外走去,完全一副赶时间的样子。 查哥离开了大概半分钟,一个人影伸头缩脑儿的出现在这户人家的院门口,这鬼祟的身影朝院子里瞧了一眼,忽然急走了两步直奔厨房而去,只见一张明黄色的咒符贴在门板上此刻居然无火自燃,转瞬间已经烧去了一小半儿,那身影眼疾手快一把揭下黄符,两下将火拍灭,小心翼翼的抻平符纸看了一下,嘀咕道: “哼,还挺鸡贼,符都贴了还想销毁痕迹,做事真够觉得,通仙,你认识这符吗?” 此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佯装与查哥分道扬镳的海二春,之前分手后,他便假装走远,趁其不备躲入临近的一户人家院中,那家刚好没人,所以也没有闹出动静,要说那姓查的确实机警,见到海二春沿着右边小道走远并不放心,而是偷偷跟踪了一段儿,幸好通仙耳聪目明,一直在为海二春提供情报支援,这才瞒过查哥,找个空挡躲了起来。发现海二春不见了,查哥满以为他中了阵法,这才放心循着自己那条路走去。 海二春则顺势反跟踪,一路跟到了查哥耍手段的地方。此刻拿着这张已经烧掉将近一半的符纸,海二春要做的就是搞清这符纸的作用。 “这叫搬山符,画符者将某处灵山的山势用符咒的形式化入符中,使用时只要贴出去配合一句真言,便能释放山势,对于大多数灵体都有阻碍和镇压的效果,那厨房里做饭的本就不是生人,贴了搬山符的木门对他来说可谓有五岳压顶之势,黄符自然焚尽之前,被镇在里面的东西绝对是半分也动不得。” 通仙平铺直叙,将搬山符的来历和功效娓娓道来,这种尽心尽职的二十四小时随身家教,也就海二春这逆天的好运气给摊上了!正当二春与通仙天人对答之际,被揭去了搬山符的厨房门吱拗一声开了,说时迟那时快,海二春一个机灵闪出了院子,来不及关门,冲着查哥离开的方向奔了过去。 再说宋易学三人,他们一路疾奔,顾不得疲惫,跑了足足五分钟,眼见道路两旁有了之前未曾见过的房屋院落,这才放下心来,宋易学自觉这手搬山术大抵是用对了地方。三人继续前行,眼瞅着路越走越宽,很快,前方村里打谷用的空地出现在视野里,见状,一直神情紧绷的庞倩终于也长出一口气,表情舒缓了许多。 “看来这阵是真的破了,宋队,还是你有办法。你怎么知道用石敢当挡住一条岔道就能破阵呢?” 郭雨搏见缝插针,抓住机会便把憋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庞倩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看向宋易学,显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相当期待,说实话,就眼下的现状,实在不适合给人上课,但宋易学是个爱才的人,手里有好苗子他就忍不住要提点提点,他先前的一些举动也很明显是想带带这两个新人尽快让他们上道儿,如今既然年轻人主动开口问,他自然知无不言。只见宋队先指了指手表,又指了指天,点头道: “我一再看时间,看天色,你们不会没注意到吧?” 郭雨搏是察觉到了,但他并不明白这跟破阵有什么关系,见二人神色迷茫,宋易学接着说: “那对夫妇,从出现到消失在路西岔道,一共是十六分钟,第一次遇见我们,即便在跟我聊天,他们俩也没有停下步伐,现在想来,应该是不能停。为什么呢?因为时间,在这条从东至西的村道上,这对所谓的夫妇,只能存在十六分钟,十六分钟后,阵法会将这二人重置,也就是重新让他们出现在路东头的村尾某处,然后周而复始的往西边岔道上走。” 说话间,宋易学察觉到刚刚经过了几个没人住的空院子,每个院子中间似乎都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但天已经黑透了,又没有灯光,他便没细看,可是心里却不自觉的老是琢磨那院中到底何物,想归想,他嘴上倒是没停,诲人不倦道: “一个法阵无外乎炁和势,一旦势颓,或者炁乱,阵法都会失效,那夫妇二人就是这个阵的阵脚,我挡了他们本应走也必须走的路,使他们走不得,就打乱了阵的空间逻辑,炁自然就乱了,阵自然要破。” 事情的逻辑其实并不复杂,但是从表情判断,庞倩率先糊涂了。见郭雨搏听得津津有味,宋易学点了点头,继续道: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天色,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在草丛里我曾经提醒过你们,那对夫妇出现时,本来已经几乎黑透的天居然莫名其妙的浮现出一缕晚霞,为什么?还是时间,他们的位置重置了,象征着时间的天色自然也要随之重置,只不过时间太短,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分辨十六分钟内天色的前后差异,可惜不巧的是,这十六分钟正好处在日落期间,光线变化较快,这才被我察觉出异样。” 他们边走边说,郭雨搏被宋易学一席话侃得啧啧称奇,佩服的五体投地,眼瞅着就要拜师,幸亏地方不合适,他这才悻悻作罢。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来到了打谷场上,这是他们跟华子那组人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地点,很明显,华子他们还没有解决掉自己的麻烦,宋易学掏出步话机,又尝试联系了几次,但对面依旧是让人焦心的电波干扰声。三人注意到,打谷场的天空月朗星稀,从月亮的高度判断,应该是入夜很深了,但他们的手表指针却都诚实的指向十九点十五分。 傍晚七点的月亮不可能在这个高度,宋易学心中升起一丝不安的疑惑,难道阵还没破?或者说......那布阵之人为了困死他们,设下了阵中阵。这可就太麻烦了!四下望去,周围空无一人,因为月亮很大的缘故,他们居然没觉得环境很暗,只不过在这诡异的村子里,月光将一切照的惨白,置身这样的环境人会不自觉得紧张。 忽然,从村口方向传来一阵喧闹,细听之下,不难辨出那些都是孩子的嬉闹声,感觉这帮孩子的数量还不少,叽叽喳喳起码几十个人,孩子!宋易学一个机灵,想起了警方提供的案件资料,失踪的不就是一大帮孩子吗,难道会是他们! 因为四下没灯,庞倩下意识从包里掏出手电准备凑过去看个清楚,被一旁郭雨搏拉住,将她的手电又摁回了包里,同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么做是对的,那帮孩子在几个大人模样的人影带领下笑着唱着朝打谷场的方向走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孩子们的衣着似乎有些奇怪。 “算上老师一共失踪了六十八人,我数了一下这帮人正好有六十八个。” 宋易学压低了声音,同时将背包取下伸手进去摸索了起来。 “那救他们啊!” 庞倩说着就要冲过去,许是见了孩子救人心切,她的激烈行为跟以往判若两人,幸好宋郭二人反应快合力把她拽了回来。 “人失踪了这么多天!突然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好好动动你的脑子!” 郭雨搏被这丫头不计后果的举动激怒了,沉声训斥了她一句。郭雨搏的担心不无道理,那些孩子无论怎么想都透着邪,宋易学更是在仔细观察后发现,这帮孩子手拉着手两两一组,身穿采衣采履,男孩留着鹁角,女孩儿扎着双丫髻,一副古代童男童女的打扮,如此一帮人,蹦蹦跳跳的行走在荒村古落中,常人见了不尿裤子就算他胆儿大。 “你们跟着我,小点儿动静。” 宋队一边儿叮嘱,一边儿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根东西,此物配有鞘,待宋易学小心翼翼将其从鞘中抽出后,郭雨搏暗暗惊叹了一声: “雷击桃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