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祭典前奏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向目标进发之后，他的进步速度将会呈几何级增长，这道理可以用在人身上，也可以用在一项需要同心协力完成的大计。和高斯道别以后，少了顾忌，霍夫曼得以放开手脚施展他的帝国战略，这边把手一挥，那边艾尔多拉多王下城的改造进度便进入到全速阶段，再加上刺客迪克在黑暗里排除异己者，很快，各路势力要么合并要么被强权取代，最后渐渐变成只听命于某个人的号令。 这些背地里发生的故事，很自然也要被消息灵通的里欧及其侍卫路德维希关注到，只不过，君臣二人根本无暇去搭理这些微不足道小问题，他们只选择了和时间赛跑游走于城市暗处，一边联系往日旧友一边调查关系网的背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沿着蛛丝马迹摸查的里欧和路德维希成功锁定了武装输入通道，并对之实施截击！ 然而，站在数车战利品前面，二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只是诸多运输队的其中一小支而已！而且，霍夫曼几乎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料到会被截击，所以早有准备的人们早早便从地上转往地下！那时候，就算给人插上翅膀，也无法看清楚关键脉络到底在哪。 斗智斗勇仍在继续，缴械不成，那就把目光放到『人』上面。祭典需要人手来维持秩序，更需要狂热的家伙来煽动不知情的民众，制造羊群效应，这些小旗子毫无疑问得得到统一训练，没准还得经过军事化培养呢！可这样一来，sao动不就会变得非常大吗？实际上，霍夫曼自有霍夫曼的办法，他充分利用了埃尔多尔多人自治规则，间接授意军事教官进入防卫部队提高队员素质，不但如此，那个人还积极联系当年战争幸存的士兵，重新给予了他们士官资格，让军人荣耀和生涯得以继续。 里欧就算能够策反当中一些人，但却挡不住他们对霍夫曼的感激之情，情形和迪克非常相似，对方表示最多只能保持中立而已，可是，祭典大事是无法停止了。 说到祭典，艾尔废都的场地将会起到最关键作用，那里有艾尔多拉都王家的灵魂，如果可以优先找到宝物…… 不过霍夫曼也不笨啊，凭着先前闹鬼的传言，加上魔法阵式和魔法能量物质互相作用，导致那地方大白天也被浓雾笼罩！犹如阴间地狱似的，普通人根本难以靠近，哪怕付出高报酬都不愿意去冒这个险，所以路德维希即使吃尽苦头也无法收获一二。对此，里欧曾经想过借助高斯的力量，可时机偏偏不对，现在去打扰那个被茜莉娅粘住的大男孩，又能换来多少积极结果呢？让更多的人卷进来，说不定只会令事情再进一步复杂化。 冷静地想一想，号召力、武装、人员、动机等等全都齐备了，而且全是符合人们认同的大义，时势就如霍夫曼所说那样『这不是我的个人意志，而是世界的意志』。 「你觉得可以跟那样的世界较劲吗。」实在无法抗争，因为错失的时间，早已把机会全部拱手让出去了。 「当然，我们十分欢迎陛下你参加祭奠，你可以当面向大众谢罪，解释这几年来为何退缩不承担责任，再自裁赎罪。不过要是你愿意加入我们，我也会为你留一个位置，绝对不会让你感到羞耻，这个机会可不是那么容易争取到的，我的国王。」 机会啊……某种意义上，机会就是得与失的抉择，没有不付出就能收获的机会。从表面上看来，霍夫曼把所有事情都说中了，他甚至把别人想到的盲点都提前封堵掉，可以理解，失去高斯这个棋子对他产生了很大打击，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全部斗志。但是，无论多么多么厉害，他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只要是人，就一定有人的弱点。 随着祭典日子日益临近，霍夫曼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机会自然变得越来越多，他一点都不避忌对上一代君主的缅怀之情，在教导众人记得感恩之余，还不忘敦促人加入成为祭典活动志愿者。虽然这种有点过火的行为稍微招致到教会反对，不过现在根本没人奈何得了他的行动，因为相信他是正义的人实在太多了！哪怕这一切暴露在有心人眼里，他也早已无所畏惧！到了这个地步，不管里欧还是高斯的光环都黯然失色，可以说，艾尔多拉多只要一个霍夫曼就够了！ 真想不到，这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竟然有如此魄力，他不但睿智日理万机，甚至还能抽出时间去复习自己的魔法。完美的表现背后，是用生命意志来作为代价的，如果要找弱点的话，这有可能是一个突破点，可又要怎么利用呢？ 如今别说要对其出手，就连从拥护者当中接近看他一眼都不太容易，但也正因为这样，机会反而慢慢浮现出来了。 『路德维希，我该怎么做……』 『里欧大哥，你把魔法的秘密都告诉高斯大人了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高斯大人要是懂得了粒子世界的事情，他应该就会明白怎样更有效利用精神粒子，然后，粒子世界就会不同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路德维希，粒子世界，和霍夫曼有什么联系。』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答案了吗，就算你不想那样做，霍夫曼也一早决定要战斗了。』 『说到底，我还是只能被动做一个挑战者啊。』 里欧无奈地感叹，自己和路德维希做了诸多努力，到头来只是一直在跟霍夫曼的智慧触角进行较量，带着国王的光环，这样子登场实在一点都不好看。 虽然对手确实留下了机会，不过对手也做好万全准备了，摆在眼前的战斗，恐怕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不，里欧大哥，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取回主动权。』 『你把话说清楚吧，我现在不太想动脑子。』 『霍夫曼的确是最厉害的魔法师，但你想想，魔法师害怕什么？他害怕的就是你啊，你只要让他害怕起来，主动权就是你的。然后，你就可以向大家证明你才是正确的。』 『拜托，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向大家证明的话不就等于……』 『是的，你可能会成为国王……不过这样子，也总比让其他人利用王家名誉闹事要好，而且，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令艾尔多拉多安静下来了。』 『连你也这么说，于是，我又要被迫参加该死的战争了吗。霍夫曼这混蛋，可真是会逼着人家做不喜欢的事情！』 天色，终于全亮了，连原野低谷也不知不觉完全暴露在晨曦照耀下，上天这是在告诉人不可回避的命运吗——不能主动选择规则，只能被动接受他人设定的规则，但是，如果是有十足力量的人，还是有可能在有限的规则里做出更多可能性。 连续多天的休息和思考，已经足够了。时光再临，那天那时好像也是像这样的早晨，温暖的阳光让身体神经蠢蠢欲动，所不同的是，现在已没有追随者听从自己的指令，正好，单独行动的话可以无拘无束。 『只有一个人的军队啊，我也真是够傻的。』稍稍活动一下五指，看来没关系了，不安恐惧感全部被身体吸收掉了吧。 『那么，里欧大哥，到时候，我再和兄弟们在「外围」跟你会合吧。』 『嗯，拜托你了。』 『请平安凯旋归来，我的陛下……』 最后的侍卫也离开远去，这回真的是，只有前进一条路了。无论心思想不想站起来，身体也要自己打破沉默动起来，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一边表现出厌恶情绪，可到了真正行动的时候，却反而心无杂念义无反顾投入进去！ 一转瞬间，郊外原野便恢复了惯常的宁静，人烟来无踪去无影，就像从来没有被踏足过似的，但是，翠绿景象却深深地留在人心里。 短暂的幕间，不经意地就划上了句号。 命运之日，这一天人人都起得特别早，阳光才刚刚洒进艾尔多拉多高楼，炊烟便陆陆续续升起来了，然后，人们开始走上街头，互相奔走相告今天最大的盛事——艾尔废都祭奠，要开幕了！ 期待已久！三年了，从未有人真正提出过要正视失败的历史，以至心中的屈辱始终得不到宣泄，虽然后来有霍夫曼站起来接收大家祈愿，但这终究只能缓解一时之需，人们所希望的，是要取回过去那份属于他们的荣耀，要让世界认识知道艾尔多拉多的辉煌是由艾尔多拉都人所创造的，所以，这个寄托了人们心中大义的祭典才可以从梦想变成现实。 为了迎接艾尔多拉多再获新生，建设者几乎付出了全部力量，他们让原本有点萧条的王下城焕然一新之余，还特别按照旧日的卫城模样进行一番改造，恢复了诸多防御工事景观，同时对一部分街道拓宽重修，从而令整个城市区间连接更加紧密。如此一变化，最显著影响就是令闲置土地得到利用，给卫城增加了人口和工作机会，如今走在路上，可以感觉到到处都充满了忙碌的年轻人，有的维持秩序引导人流，有的仍然在搬运各种材料，这些面孔难道都参与祭典吗？ 高斯不时细听那些人的交流，不时观察人群中的指挥者，实在非常有意思！小人物毫无疑问都是乌合之众，但是被头脑清晰的人统合起来以后，那些人就成了一个个小团队，工作起来井然有序。只可惜，现在就算提起兴趣去追踪，时间也不足够让人找到更高一级的团队指挥官。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默默地观看这场祭典到最后了，高斯乐观认为，里欧到时候大概会有应对办法吧。实际上，这想法就跟『阻止闹剧』的说法一样天真…… 有了节目名称，决定了演出地点，背景人员也开始陆续就位了，这个时刻，是时候叫上演员们到场待命啦。 『喂——！茜莉娅！醒来了吗？』敲响大门的时候，高斯不忘瞻仰一下旁边塔楼的威武之气。 「真厉害！古人就是用这种手段在空中传递情报啊，假如我能在这基础上再花一些力气，不就可以更高效指挥现场战斗了吗？嗯！万一真要迎战的话，我一定得把这套战术给使出来！」 凝望着仍未完工的塔楼，内心竟然不自觉浮现出期待的情感，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哦！不过，要是想象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坏处吧。 感叹过后，茜莉娅家大门被推开了。 『迈克尔先生，早上好啊。』 『早上好，艾琳小姐，你也这么早就起来了，打算去参观祭典吗？』 『不，我得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们，那些调皮鬼没人看管的话就要翻天了。』 『可是，你不去见一下里欧吗？他今天肯定会到场的……』 『如果我去见他，恐怕会给那个人带来困扰吧，所以我留在家等待你们的好消息就好，记得要一起回来吃饭哦。』 艾琳决定了要守候在后方，所以再游说下去也是无意义的，这样也好，毕竟，今次的事件确实存在很多未知性，参与人数越多，情况可能会变得越复杂。 然而，这担心实在是多余的，瞧瞧一大早就忙碌起来的人们，祭典盛况难道会因为多一两个人介入而改变吗？不可能，哪怕是曾经的王家二王子和前护国将军女儿，现在都只有泯然众人矣，没人会留意到他们的容貌，因为大家全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而已。 当然，二人在人流当中还是有些特别，别人快步行走，高斯和茜莉娅却是手拖手，一边聊天一边对路上景色指指点点，好不愉快。 『真是太厉害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见过这么热闹呢！迈克尔，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出城去参加祭典吧？』 『我也没见过！没想到祭典居然有如此夸张的魅力！你看看那边，要不是有人引导通行方向，王下城估计早就塞个水泄不通了，这次活动投入的人力真不是盖的，差不多可以说，几乎动员了所有的年轻人啊。』 『哈哈！不过我们可是例外的啊，詹姆斯神父要是看见我们这么闲散，不晓得会不会大发雷霆呢。』 『放心吧，他才没空管这些小事，我想，他现在可能在给祭奠仪式作最后准备。』 『但是，迈克尔，我始终有点不明白……』 『嗯？有什么不明白吗？』 茜莉娅轻轻地把嘴巴凑到高斯耳朵旁，还特意用手捂住声音： 『我不明白的是，你说霍夫曼要把这城市改造成防守阵地，可你看看现在这格局，内里的人正为出行路线烦恼着呢，这样子，像个迷宫似的，还怎么在城市里快速行军？』 『是啊，我也弄不懂这布局到底要怎样使用，通常来说，不是应该越改造通行效率越高吗？但是现在反而要靠人手来指挥走路，我真是服了！』 『那会不会是改造还没全部完成呢？迫不得已才要人手来疏导？』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霍夫曼绝对不会做无脑事情，相信到了合适的时机，真相自然就会表露出来了。』 尽管没多少价值，但高斯依然习惯性记住了行走路线和沿途景观，他和霍夫曼是完全不同的，后者更相信信息情报和推理，高斯则倾向于感性理解。同样的卫城布局，霍夫曼着重于整体平衡战略，高斯却从中看出了诸多战术要点，而事实上，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在努力绘制新地图，三方各怀心思，既不关联也不相交，可是，只要各自的目标焦点都在一点上，终有一天会形成交错…… 传说，卫城版图是由完美的水纹形状演变而来，水滴从中心落下，环形回路一点一点往外延伸，引导人们不断往外伸展。这时候，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大人物，也开始要乘势而行了！ 『神父，您还在啊……』 『怎么了？修士。』 『主教大人刚刚吩咐了，说这次祭典成功举办全是您的功劳，所以想把主持仪式的任务交给您，包括致辞部分。』 『哦，这样啊，那祭典基本上就是由我来担当主角了……好吧，麻烦你联系一下安排好位置，请主教大人到主席台观看仪式吧。』 『明白。对了，神父先生，马车已经备好，您准备完毕就可以叫人出发到艾尔废都。』 『马车？用不着那么繁琐的东西！我现在就走！』 『走？请问……！』 脑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那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人便一翻身，竟然跃到了马背上！从后背看过去，那宽厚的肩膀和结实身躯，既有神职人员的沉稳，低调中又充满力量！在小小修士眼里，他的身手实在太过于凌厉，以至让人有种错觉——简直就像是将士出征似的！ 挂上信仰的披风，策响缰绳，指尖带着面额发丝往后一甩，无论白马还是服饰统统整装待发了！ 詹姆斯·霍夫曼回头一指： 『走吧！到艾尔废都再说！』 那情景真是太难忘了，在旋风驱动下，霍夫曼神父骑着马独自从教会出发，不过刹那间时光，男人的背影便消失在视野之外！ 一路上，人们纷纷为其让路，同时投来崇敬的目光。但是，没有人能让他放慢脚步，霍夫曼眼里的目标只有一个——荣耀之地，艾尔废都，只要取回过去的一切，什么都是值得的！也只有这样，才可以证明自己是正确的！ 龙虎之争，终于步入到对决阶段，勇者对上智者，胜利女神会为谁送上微笑呢？ 这是一场『用心』的较量，致胜关键，自然是如何用心去塑造那个理想的粒子世界……